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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言萝淡淡一笑摇头“什么对不起的,他一贯如此,我习惯了。”
可是无法再等?就算泓宿与曲纨珂之间的连系已经到了至深的程度,隔着冥界人间也可感知对方危机,但曲纨珂现在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啊。
自己既然说过两天劫他出来,就不会违诺。泓宿灵力极弱,况且他就算逃出去也会被捉回来,他没有理由不等自己的啊!除非又出了什么问题,让他不得不逃走。
莫非泓宿遇到什么危险?还是言萝心中无数念头闪过,以至没有听到逐羽叹息话语:“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是杀父仇人,终于下决心面对他,想偷偷将他放出来,他却背着你私逃若换上我,我可能会伤心至死”她微微蹙眉,问的却是全不相干的话:“汪甫禀有没有说什么?是不是枉死狱卒发现泓宿身有木之术逼问他,他才逃跑的?”
“你还真能为泓宿着想!”风冷哼一声,表情极度不悦“汪甫禀说,天还没亮的时候,一狱卒发现泓宿逃出枉死狱,想要捉他,结果为他所杀。他们打斗的声音惊动其他人,枉死军追他出枉死城,他逃向奈何桥,打伤逐羽逃出冥界。
没有半个人逼过他,是他自己要伤人杀人逃跑的。”
“奇怪了,不应该啊他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还是心之所系,乱了分寸?”言萝苦思,串不起中间环节。
“我真搞不懂,他是你杀父仇人,你为何一意护他?”风冷冷道,眼看向一边,竟不直视言萝“难道你对他”
“参予那场叛乱的鬼多了,我爹娘又不是他杀的。”言萝耸耸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他不过是深情加上自私了点。”
“深情?”风扬起眉。
“是啊,有人用他所爱之人的命来要挟他嘛!虽然他自私地选择了爱情,但也不是不可赦的罪。”言萝也不看风,径自道“总比有些人将天下大义摆在面前,连爱人的力量都失去了的好。”
风脸色一变,正欲发作,逐羽叫了出来:“泓宿有所爱的人?”
言萝点头:“是啊,人界的人。”
“那言萝”逐羽眼中怜悯更深“你是为了成全他和他爱的人,甘愿受指责也要他幸福是吗?可你自己的感情怎么办?就这么放弃,让他永远只把你当作好友?”
言萝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脆弱,随之恢复正常:“逐羽,你在说什么啊?我成全谁啊?我放弃什么?”
“泓宿和他所爱的人,不是吗?”逐羽答道“为了让他幸福,你放走了他,让他和他爱的人在一起。”
言萝猛地放下一颗心,瞪大眼睛:“你怎么推出这个结论的?我像是那么伟大的人吗?我和泓宿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一直是两小有猜,两个自私小孩能生出什么情衷来?他老兄最大的爱好是欺负我,我则是反过来欺负他。勾心斗角能都出来感情,那才叫见鬼。”她和泓宿?开玩笑。两个没有正常道德观没有责任心的人在一起,不把三界搅得大乱才怪。他们两个的任性无人能及,就算天下男人男鬼女人女鬼都死绝了,他们也不会看上彼此。再说了,他叛乱时她外表才十岁出头,他又不恋童。
“那你喜欢老实的?武判?”逐羽又问道“上次奈何桥魂灵逃脱的时候,他可是一力把责任承担下来。这次也是,他跟着风过来,一听是你惹的乱子,马上就主动要求守奈何桥,让风给他加了土之守术,在桥头守着呢。”
“擅用五行之术,还是与自身属性相克的土系术法。”言萝看向风,摇摇头“风‘叔叔’你一向稳重,怎么为了逐羽,屡次不惜损伤自身?”
风脸侧过去,看不清他的表情。逐羽脸上一红:“言萝,是我在问你,你不要乱扯到我身上!”
言萝嘴角噙笑:“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呢?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谁?我的感情如何,并不重要。”
“是的,并不重要。”风冷冷插语“重要的是泓宿喜欢谁。他到人界一定是去寻找以前的恋人,找到那女子就等于找到泓宿!”
言萝一凛,深悔自己多语——奇怪,怎么把话题扯到泓宿恋人身上去的?
“他那恋人在哪里?”风问道,言萝不答。
风眼中怒气愈深:“你不说没关系,轮回簿上一定有,我去查。”语毕,起身而去。言萝急忙站起,跟在他身后。
对了,都是逐羽,一个劲询问谁爱谁之类的无聊问题。女人啊,你的爱好是八卦。
言萝一边埋怨,一边快走。
旧的轮回簿成排放在轮回司的书房之中,风按着年代寻去,翻开几本,都是差了些许。他把拿出的轮回簿放回去,看书下排序,果然少了一本。
他暗骂自己糊涂,那一本自然是被言萝拿去了,在这里找什么?
出了书房,到轮回司主殿。言萝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几本轮回簿。他拿起最旧的一本,果然寻到泓宿与其爱人的记录。他一本本看下去,看那女子一世世经历,也不禁悯然——生生世世孤单守候,这是怎样的爱情?
翻到最后一本,寻找那女子此生下落。翻过整本书都不见,他心中一愣,从头仔细翻起。却见中缝上几页细碎纸边,显是被撕过的。风也不是傻子,瞬间怔忡后,视线转到一边懒懒坐着的言萝身上。
言萝把玩着桌上镇纸,毫不在意风的凌厉眼神。气氛有些僵持,先开口的人还是风。
“那几页呢?”冷冽声音。
“撕了。”轻松的语气。
“扔到哪儿了?”
“没扔,烧掉了。”言萝回答,手中忽然升起一小团火焰,闪闪照亮整间大殿“木生火,这种小法术用起来还是满方便的。”
“言萝!你的胡闹可不可以到此为止?!”风吼道“你一定记得那女子姓名住所,是不是?”
言萝斜眼看他:“是,又怎么样?”
风深深呼吸,似是压抑怒气:“告诉我。”
“告诉你让你去捉他?不要。”言萝手臂搭在椅子把手上,面对风说道。
“言萝,你搞清楚!泓宿是千年前的叛军主将,是你爹亲自把他抓住,将他投入枉死城一千年!你以为他不会怀恨在心,不会再次谋反吗?你太相信他,想得太简单了!”风喊着。
“你放心,就算他在此谋反,也不会针对你。”言萝答道“他入枉死城时你还没来冥界,就算他恨也是恨我爹,可我爹早魂灭千年了。你虽是他生前好友,不过泓宿应该还不至于找你麻烦。”
“可言烨的女儿是你!”风冲口而出。
言萝眼睛一亮:“风,你是在担心我吗?”
风哼了一声:“泓宿杀了一名枉死狱卒,伤了逐羽,若让他在人界逍遥,我这束魂使岂不是白做的?”
“你在威胁我?”言萝脸色忽变,坐姿虽不变,但依稀可看出颤抖。
“我威胁你什么?”风奇道。
“如果我不告诉你泓宿所在,你就要不做束魂使离开是吗?”言萝咬住唇,问道。
风大奇:“我为什么要用不做束魂使威胁你?再说,你会受我威胁吗?你不是讨厌我,巴不得我离开吗?要是我离开,才是遂了你的愿吧!”
言萝瞪大眼睛看着他,直看到风觉得不自在移开视线:“你看什么?”
“风,你很迟钝。”言萝下定论。
“什么?”
言萝轻轻说道:“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你离开。”
事实上,让他生气也好,惹出无数麻烦让他收拾也好。她只是不要他离开。
可他真的认为她讨厌他?
她怎么如此失败?
风呆在当地,无法言语。言萝表情极认真,他连猜想她又在玩笑又在耍他的机会都没有——或者,也许,之前的无数次,她也不是真的在玩笑,只是玩笑着真心。
“风,我说想让你当阎王,我说把冥界交给你,都是真心的。”言萝叹道“我从来没开过玩笑,也不是在和你勾心斗角。我在意的,从来不是这劳什子的权柄威势。”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这一句话哽在风喉头,忽然怕了起来,不敢问出。
他以为的孩子,以他不曾想过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说出他不知道的话。
他,怕她透彻的眼。
别开她的眼光,风开口,声音有点不稳:“阎王只能是你,我只是束魂罢了。
待有人能担任束魂之职后,我总是会离开的。但,不是现在。““我不能让冥界大乱,如果我要离开,必然是留下一个安宁的冥界。”风续道“所以我不能容许泓宿潜伏人间,随时有可能回来报仇。我一定要捉他回来处决。”
“你找不到他的。”言萝低下头,低低说道。
“我去望乡台慢慢找,就不信找不到他!”风说着,一转身,向轮回司殿门走去。
言萝看着他的背影,凄然笑了。可背对她的人,看不到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