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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换上鞋子、她穿起高跟鞋,他看着她的鞋跟皱眉,她笑着用食指戳戳他的脸说:“别小看我,我穿高跟鞋不但可以踩街,还可以翻山越岭。”
谁说穗青不聪明,他不过皱个眉头,她就猜出他在想什么,这种看穿人心思的能力,不是普通天份可以办得到。她是天才——他第一百次认定。
“好吧,你走累了,我再背你。”一句话,他们同时想起了淡水的巨无霸冰淇淋,互视一眼,淡淡的笑意漾在嘴边。
她含笑回答“太好了,有你的背可以靠,哪有女人需要保时捷?”
“在你眼里,我那么值钱?”
“何只值钱,你是我的无价珍宝呢。”
两句玩笑话,他明白了自己在穗青心目中的份量。
庄帛宣用摩托车载她,她紧紧扣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背上。
她听着耳朵传来的脉动跳跃,她笑着、欢愉着。有志者事竟成,她的暗恋在这个年头,开花结果,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值得庆贺。
他们来到东区,走过每间店家,她对橱窗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反而对他的脸部表情着迷不已。
他们说话、他们指着个路人,猜测他们的背景、工作性质、心情。
她努努嘴,他看向右后方。
“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秃头男人?”他问。
“对,你觉得呢?”
“五十岁,中年主管,正要去开会,他的脸有点臭,因为正在担心待会儿在会议上将会被刮,他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是再熬个几年就可以退休,他不想和自己的退休金过不去。”说完,他看她。“轮到你。”
“四十五岁,中年主管,刚从公司里面溜出来,因为他的太太打电话给他,儿子在学校闯了祸,她抽不开身,只好让他赶过去处理,因此他的脸很臭。”看来,他们同样认定这位中年大叔的脸很臭。
“他儿子闯了什么祸?”庄帛宣问。
“他在学校欺负同学,但很不巧的,那个同学的爸爸是立法委员,又是家长会长,学校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如果没处理好,说不定他会被要求转学。”
“他儿子没事干么欺负同学?”
“因为他们同时喜欢班上的某个女同学。”
说完,他为她的幻想能力拍拍手。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接故事,这是他和绮绮逛街时从没发现过的乐趣,第一次,他觉得其实逛街也是相当好玩的休闲活动。
“口渴不渴?”
他们停在金饰店前面,隔几间店有一家卖果汁的,生意很好,大排长龙。
“渴。”
“想喝什么?”
“还用讲,当然是番茄汁喽。”她想也不想地回应。
他冲着她一笑。番茄汁是他的抗忧郁药,但穗青让番茄汁成了幸福用药。
“等我。”
他去排队,她留在金饰店前面,有点无聊,她转身细看着橱窗里面的饰品,从坠子、手链、项链到她在角落处发现一枚金币,金币上刻着一个“愿”字,币缘雕着几朵小花,她只犹豫十秒钟,就走进店内,买下那个金币。
她买金币的速度比他买番茄汁更快,因为不必排队,当他带着番茄汁出现时,她握住他的手,把金币交到他手上,说:“寿星可不可以向天使要求一个愿望?”
听到“要求”两个字从她嘴巴里吐出来,很新鲜。
他不是天使,但他点头,她把金币交到他手中。
庄帛宣握紧许愿金币,他把拳头贴在她额心,像在作法似的“说吧,你想要什么愿望?”
“我想和你共喝一杯番茄汁。”
她想要间接接吻?看着她从额头一路红到脖子,他得意笑着。
“天使准许你的愿望。”
他喝一口番茄汁,然后放到她嘴边,她也喝一口,他接在后面喝,喝完又递给她,两人一人一口,才五百西西的番茄汁却喝老半天,她舍不得一下子喝光光。
可她是寿星,通常天使对寿星会更慷慨一点,因此他拉起她的手,走到没人的巷子里,俯下身,吻她。
温热的吻像他的人,不激烈却温柔缱绻,他的唇在她唇间辗转,她醉了,醉在他的怀里面。
心跳失速、呼吸喘促,她想过千百遍的初吻,比想像中更美,她但愿时间停留在此刻,让他的体温和她的体温相融,让他的心和她的心交叠。
他们吻了很久,让她经历过一番天长地久他的唇离开她,她垂下头,带着满脸红云,靠在他胸口。
他抱住她,满脸的笑,不停。
终于,姜穗青平稳了呼吸,抬起娇俏脸庞对他说:“现在许愿金币在你手上,你可以向我索取一个愿望。”
话说完,她的脸再度爆红。
庄帛宣一眼就猜到她脸红的原因,他弯下腰,笑眯眯地勾住她的下巴道:“我不会用许愿金币向你索求一个吻,我要留着它,换取包大的愿望。”
所以他不会吻她了?她懊恼,表情把她的心思全数写尽。
他又忍不住笑了,低下头,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双唇,说:“不过,我很乐意再吻你一回。”
唇再次被封印,醇美醉人的感觉再次涌上,她双手攀上他的颈,爱情在他们的唇舌间、在他们交缠的身躯里,在他们每一寸不清楚的意识里蔓延
从开始恋爱到热恋,只需要一小步。
没有心机的姜穗青,向全世界昭告自己的爱情已经成形,她快乐得几乎要飞上天,她每天每分钟、每个待在家里的时间,都在唱歌。
连最开明的爸爸也忍不住对妈妈说:“幸好谈恋爱的是穗青不是穗勍,不然我们一定会被左右邻居投诉。”
姜穗勍还是不看好学长和姐姐的爱情,他认为那只是笨穗青的一头热,学长没有这个意思。
但两个月过去、五个月过去,姜穗青唱歌的幸福感没有改变,姜穗勍决定找庄帛宣问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姜穗青动作比弟弟更快,她回家投下一枚震撼弹,在晚餐桌上向家人宣布“等我大学毕业,就要和庄帛宣订婚。”
订婚没什么法律效力,就算哪天后悔,也不必负责任,重点是,这件事证明,恋爱不仅仅是笨穗青的个人幻想。
姜穗勍没办法忍耐到吃饱饭,他推开椅子,找到学长的公寓。
结果,学长不但没有反驳穗青的话,甚至向他证实,他们将在穗青大学毕业时订婚,等他存够成家基金后,就娶她进门。
他直觉反问:“你喜欢穗青什么?”
温柔吗?他见识过无数女人对学长的温柔,不认为自己的姐姐能拔得头筹;美丽吗?说穿了,穗青不过是可爱而已,要说美丽,还需要花点钱去整形;至于脑袋优异,那更别谈了,娶了她,学长还得担心下一代,会不会有基因不良问题。
庄帛宣想了半天后,回答:“我就是喜欢她。”
这种回答对于“天才”显然是不具备说服力的,于是,姜穗勍开始分析学长的“背后目的”
要钱?不可能,针对他们学长学弟将近四年的认识与关系,他不认为这是个好答案。想借助姜家的势利发展事业?更不可能,他已不只一次暗示,如果想开创事业,自己在经济上可以成为他最好的后盾,可他连考虑都不加考虑,便一口拒绝。
在找不出任何论点可以支持庄帛宣愿意和姜穗青“订婚”情况下,他做了最烂的决定——找私家侦探调查学长。
当然,这件事是在穗青和学长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进行。
所以姜穗勍进行他的,姜穗青和庄帛宣也进行他们的。
庄帛宣的论文提早通过,他开始找工作,姜穗青是他最好的服装顾问,她帮他在有限的经费里搭配出最恰当的服饰,他填写履历表,她帮忙贴照片,他寄资料,她帮忙贴邮票,他面试,她待在办公室外面等待庄帛宣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谈恋爱,所以他们必须将每分钟充份利用。
谤据姜穗青的说法是:恋爱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事,只要眼睛能够看见他、耳朵能够听见他、手能牵着他就很幸福。
面试成功,庄帛宣第一天上班,姜穗青在下课后,拿着可爱的小洋伞,在他们的大楼外面等他。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不是好天气,但她的心开出大晴。
她等了一个小时二十七分,时间有点久,白色洋装的裙摆被弄湿,高跟鞋让她的膝盖负担过重,但她很开心,开心有个男人在这栋大楼里面,为他们的未来而拼命,更开心有个男人可以让她想念、让她等待。
在看见他走出大楼那刻,她冲上前,没注意大理石被雨水弄湿,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幸好在最后一秒稳住了,在短暂的惊惶之后,她冲着他笑。
“你啊,小心一点。”庄帛宣对她埋怨。她不晓得,自己害得他心脏漏拍。
姜穗青笑着应了,从包包里拿出冰冰凉凉的番茄汁。
“今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老员工欺负你?有的话,不要难过哦,再接再厉就好了。”
她的紧张让他想起母亲。考高中那年,母亲陪考,她也像穗青这样,下课钟一打,就跑到楼梯口等他,等他下楼梯,马上递上冷毛巾和一瓶冰冰凉凉的茶,嘴里叨叨念着“考得好不好?不好的话也别在意,没关系,下一科再接再厉就行。”
同样的态度,只有真心爱他的人,才会表露无遗。
忍不住,他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抱她,他不是那种热情冲动的大男生,但穗青总有办法把对感情冷淡的他,变得热情。
见他猛然抱住自己,她益发担心。“有人给你委屈受吗?如果很难忍的话,就不要做,反正台北的公司那么多家,一定会有英明仁武的聪明老板懂得赏识你。”
庄帛宣松开她,勾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郑重回答“没事,同事都喜欢我,上司也很温和,没有人欺负我、给我委屈受,就算真的有,你也要相信,我有能力把危机化为转机。”
“对呴,我真笨,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她敲敲自己的头。
他拉下她的手,问:“你今天过得怎样?”
“不错,可是有个很烦的男生一直吵我。”
“吵你?”
“对啊,他跟我要电话,可是穗勍说过,不可以随便给男生电话号码。”
她的话让他想起,在医院的那个晚上,她没理会穗勍频频投来的白眼,迳自在他的手机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穗勍要带她回家时,她仍不断交代他——“有任何需要,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就算三更半夜也没关系。”
穗勍没好气地对他说:“你有见过这么热情的肇事者?”
他耸肩没回话,但穗青的热心,让他度过那个难熬夜晚,那是他失恋的第一个晚上,而且几个小时之前,他才经过被通知分手事件。
“你的手机里,有几个人的电话?”庄帛宣问。
“很多,水水、小静”
“男人的电话呢?”
“四个,爷爷、爸爸、穗勍和你的电话。”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连扳动手指头都不必。
他再度见证,穗勍对她的保护过度,不过他喜欢。
“走吧,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你上班一整天、太辛苦,当然是我来煮,我已经买好菜,放在冰箱里。”
“又是咖哩饭?”他挑了眉尾问。
“你不喜欢吗?对不起,我只会煮这个。”
他一笑,揉乱她的长头发。“不会,我很喜欢,今天有没有加苹果?”
“有,还加杏鲍菇和里脊肉。”
“我帮你削红萝卜。”
“好,再帮我用滚刀法切开它们。”
“没问题。”
他们讨论的是煮咖哩饭的分工,但兴奋的表情让人误以为他们讨论的是即将来到的婚礼。
这个晚上,他接到穗勍的电话,口气之凝重,还没有喊他学长,而是说:“庄帛宣,见个面吧。”
他和穗勍约定时间,然而当下,他并不晓得和自己见面的人不是穗勍,而是穗青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