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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顾怀袖无比平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太子的狠毒已经超出了顾怀袖的预料。
若以厚黑而论之,此人心肠够毒,唯独脸皮不够厚,想来不容易成大事。八阿哥心够黑,也不大能包羞忍辱……
说起来,皇家这些皇子们,都是面皮太薄的。相比起世人,他们自然算得上是面厚心黑,可若是他们爱新觉罗家内里比较起来,都是心够黑,脸子不够黑。
唯独一个四阿哥,不得势的时候能直接依附着太子,靠着太子办事,为太子张目,却不自己出去拉帮结派拉仇恨。
四爷做什么,都是打着太子的旗号,他做什么那就是太子做什么,有什么仇恨都到了太子的身上。
偏偏这人除了脸皮厚巴结着太子之外,心还够黑,背地里算计起太子来,一点也没比八爷党好多少。
面厚心黑二者齐全,要胤禛不登上皇位,顾怀袖自己都不相信。
同样,面厚心黑如张廷玉,若不能成大事,顾怀袖也是不信。
太多太多的人心够黑,可脸皮还不够厚。
不过如大千岁胤禵此类,却是脸皮够厚,心不够黑了。
左右算来算去,康熙这么多儿子里,怕只有胤禛一个深得厚黑之道,并且如臂使指……
顾怀袖想着,便让青黛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又叫画眉挑一件颜色青翠些的首饰。
青黛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如今弘晋阿哥没了,却不知道林佳氏是个什么情况……”
“没了一个阿哥,皇上肯定要插手了,这件事这么大,有心人自然会往上捅。林佳氏会失宠,却还不会死……面子工夫总是要做的,只是往后就见不到她趾高气昂地在跟前儿晃了。没了三阿哥,她什么都不是。现在只看着宫里怎么闹了。”
太子毓庆宫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只怕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想要趁机将太子置于死地呢。
大阿哥八爷党这些,都不是吃素的。
至于四爷,因为原来就是太子一党,所以这个时候反而不能动。
想来,四爷也沉得住气,不怕那么多。
画眉这边听着,却忽然之间手碰了一下,像是碰着了伤处,一下将手里一枚玉簪给摔在地上了。
“奴婢该死!”
顾怀袖倒被她吓了一跳,看她手背上血迹都还没干,顿时道:“是我糊涂了,昨日事情太忙,宫里消息不断,都忘记你手上还带着伤。可涂了伤药?今儿不用在跟前儿伺候了,叫多福进来就成,等你伤好了再进屋伺候。”
她对着熟悉的人,说话还是挺温和的,这会儿是终于除掉一半的心头大患,所以连呼吸都畅快不少。
青黛多看了画眉一眼,只觉得自昨日伤了以来,就有些神不守舍的。
最近府里也有一些传言,说她倾慕石方什么的……
青黛想着,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画眉将碎了的玉簪捧起来,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这……”
“不就是一枚玉簪吗?一会儿拿去扔了就是。”顾怀袖安慰她,并不怎么在意。
画眉则道:“那您给奴婢个别的差事吧。”
“你就是闲不住……”顾怀袖想了想,道,“你手不能动,嘴还是巧的,去问问小石方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菜样,若是没有就支了银子出去走走,看看别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
毕竟一个人的脑子是有限的,石方再能耐也不能每天都想出几道菜来,多出去吃吃也是好的。
府里人都说,这是二夫人的厨子才有的待遇。
这会儿接了顾怀袖的话,画眉便捧着玉簪的碎块出去了。
她退出帘子之后,只依着顾怀袖说的,将碎玉簪给扔了,这才朝厨房而去。
厨房里静悄悄的,刚刚做完了早上的吃食,石方习惯一个人静一静。
他就站在案板前面,摸着自己的左手。
绑得久了,只觉得自己左手气血也不大通畅起来,他将手腕时候抖了抖,今日早上剔鱼刺的时候还被鱼刺给扎了手,现如今手上的伤痕不少。
解开了绑手腕的那一块牛皮,石方知道这会儿没人,只想着寻药来擦擦,却没想一片静寂之中,一道水绿的影子出现在了窗前。
画眉心底是带着忐忑的,她已经知道了石方对自己的态度。
想必石方也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一直没有任何的表露罢了。
两个人不可能。
画眉过来的时候,只从窗外瞥见石方手腕上似乎有一个什么方方正正的图案,还写了几个字,不过她也没细瞧,只道:“石方师傅……”
石方将自己手腕给握住,动作看似平平无奇,而后看向了画眉,正正经经地。
他没见到画眉脸上有什么异样,只道:“画眉姑娘,可是夫人有什么事情?”
“夫人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新的菜样,若是没了想法,便可以去账房支银子,去外头看看。”
画眉笑着说,眼神却还有点不自在。
石方似乎知道她不自在,只道了一声:“我知道了,若没有什么事情,石方就继续忙了。”
“哦,那画眉不打扰您了。”
说完,画眉立刻就转身跑了。
等她回了屋的时候,顾怀袖已经离开了,今日说要去齐云斋做两身衣裳,眼看着要换季,府里虽然有丫鬟,可到底京城的样式是京城的样式。一年跟一年不一样……那一日在甘露寺祈雨,顾怀袖听见宫妃们谈,才知道自己这衣裳又要过时了。
不过……
她去齐云斋,其实一直都不是为了做衣裳。
青黛近些年对顾怀袖的习惯,更是了解很深了。
她帮顾怀袖收拾了东西,便安排了一顶轿子,一同去了齐云斋。
白巧娘如今年纪也大了,瞧着头上一根根的白头发都出来,只是那一双手依然保养得很好,脸是四十几岁人的脸,和手却还跟那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做针线活儿的人,就这一双手要紧着心。
白巧娘见着顾怀袖进来,倒是怔然了一会儿,忙请她进来坐。
顾怀袖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是有事了。
“您里面坐吧,后院里没人。”
白巧娘给她撩了帘子,顾怀袖也进去了,只道:“有一阵没见过你了,如今一见着,才觉得恍惚之间竟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当年顾怀袖做姑娘的时候,最恨的就是百巧娘,只觉得这人就是四爷手底下的小鬼,为虎作伥。
可如今想想,若没四爷,指不定她顾怀袖还真就没了脑袋,可若是没了四爷,她这日子也好过很多。
到底是有得有失,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白巧娘道:“瞧您说的,虽有许久不曾见,可您看着还跟原来差不多,只是通身气派更好了,似巧娘这等,都不敢胡乱喊您了。”
如今顾怀袖是命妇,还是个皇帝跟前儿当红人的媳妇,往后还会更厉害。
顾怀袖回想当年心境,再想如今,在这无人的后院里,倒是忽然有了一种安然之感。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也走过来了。
她弯唇笑:“巧娘爱怎么喊我便怎么喊我,便是叫一声顾三,我也不敢说什么的。倒是四爷,现在才是越发厉害了……您去外面候着吧,怕是下了朝,四爷就要来的。”
该去通风报信的人都该去了,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四阿哥后面又是什么打算,信上根本说不清楚。
约莫喝了有半盏茶,前面来人说下朝了。
胤禛身着蟒袍,从紫禁城内出。
他脚步很快,太子禁足之后,他就越发地什么事情都不做,朝议的时候都不说一个字。
借着太子的旗号办事,好处有,现在太子被自己算计得禁足了,坏处也跟着来了。
他瞒得太好,大约康熙也以为他是太子一党。
现在胤禛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将这一阵给忍过去,便该有一条宽阔大道。
正朝前面走着,后头小盛子上来:“爷,毓庆宫来了消息……今儿皇上大朝将太子痛斥了一顿,让归葬了弘晋阿哥,找人治林佳氏之后,碧秀姑娘那边说,林佳氏知错了,让人跟您说,往后还为您当牛做马,是您的奴才。”
“凭她也配当爷的奴才?”
胤禛一听就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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