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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赢愿意散散心也好,我看她在府里反是郁气难消。这事也怪不得她,两人无缘罢了。待得明年,我再给她寻一门上等亲事。”

    江夫人道,“不论文武,还是要以人品为先。”

    “我晓得。”

    何子衿阿念在北靖关住了五日,就要回沙河县了。

    纪珍又有些舍不得家了,何子衿道,“过些日子,我再带你过来。”

    纪珍此方乐了,道,“也带着曦妹妹一道来。”

    “好。”何子衿都应了。

    江夫人置了许多东西让何子衿一并带走,还有给何子衿的回礼,颇是丰厚。何子衿笑道,“下次再来夫人这里,我得多带几辆大车了。”

    江夫人哈哈一笑,叮嘱何子衿路上慢行,又给她预备了路上的吃食饮水,道,“都放食盒里了,里头还有些点心,你和孩子们路上吃吧。”

    何子衿道了谢,阿念也辞了纪将军,小夫妻二人就带着孩子们还有江赢回沙河县去了。

    阿念身为实权在握的县太爷,纵这些天不在县衙,县衙运作依旧安稳顺利,并无大事。倒是何子衿,回沙河县就与阿念说了,她打算去榷场瞧一瞧,看可有能做的生意,做些事业啥的。

    子衿姐姐雄心勃勃,阿念立刻表示了支持,阿念还道,“我与姐姐同去,我正好也同罗先生商议过了,这自来无商不富,去榷场看看,也看看能不能为县里做些事,毕竟为官一场。”

    何子衿没想到阿念也要去,她道,“孩子们怎么办啊?”

    阿念早给孩子们想好了,道,“白天有朝云师傅,晚上有祖母,咱们也就去个三五天,无妨的。”

    何子衿想一想便应了。

    何老娘那里倒是好托付,何子衿说了,做生意算何老娘一成分子,何老娘立刻将手一挥,道,“你去忙吧,孩子只管交给我就是!”

    朝云师傅那里,也挺好托付,朝云师傅还问,“晚上你家老太太看的过来么,要不别叫孩子们回去了。”事实上,朝云师傅想一天十二时辰照管宝贝们。

    何子衿道,“有丫环呢。”

    朝云师傅沉默片刻,方道,“叫丫环看紧些,吃酒什么的,不要有下次。”

    何子衿道,“我知道,我早就把家里丫环再训练了。”

    关于女弟子这时时刻刻都自信心爆棚的事,朝云师傅真是挺好奇的,他就好奇这人怎么能这样有自信滴~

    何子衿这哪里是去榷场找商机啊,这绝对是大购物啊,见啥都想买。北凉不仅产红参,北凉纸竟也做了很不错,何子衿连北凉纸都买了好些。另外就是毛皮,柔润厚实,都是一等一的好皮子,何子衿很是买了半车。另则,红参鹿茸这样的贵重药材更是不稀罕,难得还遇到一位卖老山参的的,红参的话段太太懂一些,老山参之类,段太太便没大把握了,何子衿是真稀罕,到底不懂眼,没敢买,叫帝都大药商窦家买了去。但,开眼界是真的啊。

    非但如此,在榷场还有北凉人开的馆子,何子衿如愿吃到了北凉饭菜,清一色的各种腌菜再加各种烤肉,何子衿还说呢,“怎不见泡菜?”

    再一问店小二,北凉别说泡菜,连白菜都没有哪。

    何子衿有些讶意,却又觉着,她所在的年代,与她前世所学历史书中所学,到底是不同的。

    待何子衿一行人满载而归的回了沙河县,何子衿先把北凉纸给朝云师傅送了去,道,“这是北凉产的纸,我看也是极好的,师傅你用用看,你要觉着合用,以后我再买些回来,我觉着这纸不错。”

    朝云师傅细品了一回,见这纸色若白绫,光洁可爱,让女弟子研了墨,朝云师傅一试,果然不错。笑道,“这纸的确好。”

    罗大儒在一畔瞧着,道,“倒似以前北凉所贡纸张。”

    朝云师傅颌首,“不比那个差。”

    何子衿道,“我听店铺伙计说,这纸是北凉皇室所用,是用棉、茧所制,十分稀罕。”

    朝云师傅笑,“北凉王室所用纸,上大都有王室印记,这并非王室所用。不过,较之王室所用也不差了,估计是同一间作坊里出来的,此为私卖罢了。”

    何子衿道,“我还买了好些皮子,待过些日子,我给师傅和先生各做一件大氅,正好秋冬穿。”

    朝云师傅很满意女弟子的孝敬,问她,“你不是说去看看有什么合意的生意做么?看好没?”

    何子衿将手一摆,依是一帕自信爆棚样,“甭提了,参茸这样的大生意都给大商家把持着,上等参茸生意,是难□□手去的,做只能做二等的。我不做这些生意,我另找一门生意做。”

    朝云师傅正待洗耳恭听,何子衿就跟朝云师傅打听起来,“师傅,八月初一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是吧?”

    朝云师傅“嗯”了一声,“难为你还记得?”

    “这如何能忘!”何子衿毕竟在帝都住过,还有幸见过皇后娘娘两回,就是到了沙河县,何子衿也没少拿着皇后娘娘赏她的璎珞吹牛。何子衿道,“这眼瞅着皇后娘娘的寿辰,师傅,你说,阿念身为一地县令,能不能给皇后娘娘送些贺礼啊?”

    朝云师傅对这些倒不大了解,看向罗大儒,罗大儒道,“依官阶,五品以上才有给皇后娘娘献寿礼的资格。”也就是说,芝麻小官儿啥的,简直连给皇后娘娘送寿礼的资格都没有。

    何子衿想了想,道,“我想给皇后娘娘送些大米,就是朝云师傅也说好的,咱们沙河县本地产的香糯米。”

    罗大儒道,“宫里所贡之米有十来种,香糯米虽好,不见得出彩。”

    何子衿道,“这米原就是前朝贡米之一,后来朝代更迭,北昌府一直战事不断,贡米的事儿就没人再提了。可好米终是好米,朝云师傅都说这米好。”何子衿是很相信朝云师傅的品味的!

    罗大儒道,“你要觉着这米好,最好莫往上贡,不然,反是给当地百姓加以重负。”

    “这话如何说,我听说但能成为贡品,多能减些赋税,而且,朝廷也不是白要,而是议价购买。”

    罗大儒道,“议价只是个名头,多是平价购买,你不晓得这其中的门道,宫里可能只要一千斤大米,到了沙河县,就是一万斤了。”

    何子衿道,“难不成这些人还敢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自是不敢,只是,圣旨到了州府,州府就会加一道,到了县里,县里再加一道,便比圣旨所要不知多出几何了。”

    何子衿问,“大米的事倘是我来办,难不成也这么加一道再加一道?”

    罗大儒卡了一下,打量何子衿片刻,道,“如果是你来做,估计没人敢加。”毕竟是昭云的女弟子,消息灵通的都晓得,哪里会在几斤大米上不给何子衿面子。这么个丫头,她要跟昭云哭诉念叨一回,昭云又是个护短的。谁愿意得罪昭云呢,脑子抽了的都不会。只是,姑娘诶,你这么大咧咧的借昭云的光好么?

    何子衿没觉着借光有甚不好,何子衿还很得意道,“那就是了。”

    罗大儒问,“难不成以后你都要把持着这贡米的事儿?”

    “什么叫把持啊?贡米是贡米,大米与别个东西不同,若有所贡,无非就是把适宜种大米的地方圈起来为皇家所用。我把好山好水好田的地方让给皇家,我选二等地方种大米,到时借着贡米的名头儿做些生意。”何子衿说出自己打算。

    罗大儒道,“你这都想好了啊。”

    “嗯,我想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成不成?”

    “成。”罗大儒道,“挺好。”这虽不是大生意,但做得好也有些利润可赚。

    何子衿道,“那到时我走走余巡抚的关系,要是余巡抚往上献贺礼,争取把咱们沙河县的香糯米做为贺礼送上去。”

    罗大儒道,“要紧的是,得合今上口味。”

    何子衿神秘一笑,“今上口味儿如何不晓得,但皇后娘娘的口味儿我是晓得的,皇后娘娘口味与师傅差不离。”

    说来,这或许就是神秘的血缘作用。

    何子衿虽只与皇后娘娘用过一次饭,不过,她常与朝云师傅一道吃饭的,颇知朝云师傅喜恶,在皇后娘娘那里用饭时她就察觉出来了,皇后娘娘的饮食同朝云师傅颇多相似之处。

    这事儿,朝云师傅和罗大儒都觉着问题不大,何子衿方去办了。

    阿念写了封言辞恳切文书命孙县丞送到了巡抚衙门,尽管离谢皇后千秋还有些日子,但,余家与谢皇后母族谢承恩公府本就是姻亲之家,故而,谢皇后千秋余巡远自然尽心。看到阿念这信,余巡抚还是很给阿念面子的,更兼先时有何子衿早就送了余太太香糯米吃,余巡抚道,“那米,啊,沙河香米,我也吃过,的确是上等好米,既如此,令江县令用丝绸锦袋装上两袋,送到我这里来就是。”

    孙县丞恭恭敬敬的领了巡抚大人的命令,回沙河县复命去了。

    余巡抚还问老妻,“这江县令好端端的,怎么要给皇后娘娘进大米啊。”

    余太太道,“那大米味道原也不错。今年江太太特意送了些给我,你吃了不也说好么。”

    余巡抚在北昌府多年,颇是忧国忧民的性子,道,“只怕这大米一贡,要劳民伤财啊。”

    余太太是谢皇后嫡亲的姑祖母,听这话自要辩白一二的,道,“皇后娘娘不是奢侈性子,就是真要这米为贡品,也到不了劳民伤财的地步。你只当是咱们北昌府的土物献上,皇后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一定就稀罕这米。”

    余巡抚虽也心存侥幸,到底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他道,“我看江县令与江太太都是有把握方出手的性子,他们既是要借我的手贡上此米,怕是有些把握的。”

    余太太道,“你既如此犹豫,何必要应了江县令。你便是不应,江县令怕也不会说什么,他并非不通情答理之人。”

    “你不晓得,眼下纪将军的长子送到了方先生那里念书,且纪将军与纪夫人同江县令夫妻同是蜀人,彼此交情很是不错。我这里不应,江县令纵一时不好说什么,依他与纪将军的关系,走纪将军的路子一样走得通。”余巡抚道,“其实就是现在,他走纪将军的路子也比我这里要好走,毕竟纪家长子在方先生那里,这等小事,纪将军怎会不应?他之所以写信相商,皆因其性子严谨,不愿意越过我这里而求助于纪将军罢了。”毕竟,他才是北昌府的文官之首。倘江念越过巡抚而求助纪大将军,就是不懂官场规矩了。

    余太太听了不禁一笑,“江太太我每年都要见上两三回,我都说江太太是个极会说话的人,不想江县令也这般明晓规矩礼仪,并不自骄自矜。”

    余巡抚颌首,“这倒是。”

    说到江氏夫妻,余太太就同丈夫道,“要是你瞧着何家不错,不若就将何家长子与咱们大妞的亲事定下来吧。我看何家委实清白人家,虽家境上略逊于咱家一些,不过,何家家风却是一等一的好,不说别个,家里都是清静人,何大人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别说姬妾了。平日里说起何太太,也是一等一的伶俐人。自何家大郎中了秀才,打听何家大郎的不少,何太太就说了,她家虽是小户人家,规矩也是有的,别个不说,媳妇入门,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就是她家长子身边也是极干净的,就是个贴身小厮常年跟着服侍,且,十六便中秀才,称得上上进的孩子了。”余太太身为祖母,委实是相中了何家。门第虽不是一等门第,可家风好啊。这样的人家,纵门第寻常,她也愿意的。余太太又道,“何况,何大人尚年轻,眼下四十都不到,再熬个二三十年,总能熬到三四品。我看他家是兴旺之兆,远的不说,江县令就是才干运道皆不缺的人,何况,何太太娘家兄弟一样是二榜进士翰林院为官,再清贵不过了。听说,何大人还有个同胞姐姐,嫁的也是进士,今在外为正五品知府。”大户人家结亲,考量的便多。余家相中何冽,看的也不只是何家一家,太多小官宦家族就是那种一人当官,全家吸血类型。那样的人家,余太太自是看不上的。何家不同,何家虽不若余家累世官宦,可何家非但是正经读书晋身的人家,连几门相近的亲戚也都起来了。这样的人家,在余太太眼里,方是兴家之兆。其实,何家的好处,余太太看得到,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到。在北昌府,相中何家的也不只是余太太,正因如此,余太太方有些急,她自认北昌府没有别人家比自家更好,只是怕有人手快截了和。

    余巡抚倒也满意何家,不然,不会跟老妻透出这个意思来。今老妻再提,余巡抚问,“何太太怎么说?”

    一说此事,余太太脸上满是笑意,道,“何太太来的时候,我有两回都叫了大妞出来说话,何太太很是喜欢大妞。”

    余巡抚脸上露出微笑,微拈其须,矜持道,“只是,这事没有女家主动提的,你不若给何太太微露其意,看何太太的意思如何。”

    余太太点头应了,又同丈夫道,“上回阿帆寄信来,说是礼部侍郎之位空缺,这事儿如何了?”这说的是夫妻二人的长子余帆。

    余巡抚一幅清风明月之态,道,“我又不在帝都,能知如何呢?”

    余太太瞪丈夫一眼,道,“快说!问你呢,你少给我装!”

    余巡抚只得低声道,“他在礼部也这些年了,最开始陛下在礼部为掌事皇子时,他便在礼部了,要说资历,自是足的。帝心,也不必说。只是眼下西宁关战事,陛下怕一时顾不得这个,待西宁关这摊子事儿了了,我估计问题不大。”

    余太太很是讶意,问,“西宁关又起战事不成?”

    余巡抚道,“是啊,眼下都打完了,忠勇伯驻守西宁关,怕还要重组西宁军的事,朝廷眼下都在忙这个呢。”

    余太太便不急儿子升官的事了,余太太道,“唉哟,那忠勇伯去了西宁关,端宁公主怎么办啊?”忠勇伯是因功封的爵位,同时,忠勇伯身上还有第二爵位,就是端宁公主的驸马之爵。今上六个皇子,只端宁公主一个女儿,而且,端宁公主是自小养在谢皇后膝下的,与谢皇后很是亲近。故此,余太太方有此一言。

    余巡抚道,“大概不是留在帝都,就是去西宁关吧。”

    余太太想了想,道,“当初阿柏去西宁州为官,宜安公主也是一道跟着去的,故而,满朝皆说宜安公主贤良。”阿柏说的是谢柏,谢柏为余太太娘家嫡亲的二侄子,探花出身,尚宜安公主,今为左都御史,正二品高官,入阁为相。

    说到娘家侄子,余太太不禁想到娘家大哥,感慨道,“大哥无福啊,不然,正当享福的时候哪。”余太太长兄谢老尚书,原为正二品刑部尚书,后因年迈至仕。这位老尚书端得是厉害人物,膝下二子一女,次子谢柏尚宜安公主,长女为先帝贵妃,长子官运寻常,致仕前也是正三品侍郎。要说谢家最有出息的,还不是这几位,谢家最有出息的便是谢老尚书的嫡长孙女谢皇后,谢皇后位居凤仪宫后,谢老尚书封为二等承恩公,将谢家直接由书香门第提升为帝都豪门。偏生,谢老尚书这公爵没做几日就因病而逝了。

    故而,余太太说起长兄来,总是要说一句无福的。

    余巡抚见老妻面露悲色,不禁劝道,“舅兄这一辈子,安邦定国,子女也个个有出息,不算无福啦。”

    余巡抚解劝着,余太太方渐渐收了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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