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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成齑粉。她哭道:“父皇不会这样的!不会的!兄长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君王!”
可她却忘了,君王的好,只对朝廷,只对臣民,不对妻儿。
谁教她……生在帝王家。
敬武因拂袖:“我这便回了!从今往后,再不要来这里顽了!”
那女子声韵仍妩媚,似乎对敬武的失态极为不屑,便是见敬武这般似发了狂,她也不恼,更不拦敬武,只说道:“你想通了便会回来。”
敬武拂袖怒走。
她立在院中,抬头,因觑见那一簇红梅,一点一点相间着点在枝头上,在雪色衬托下,红得惊心动魄……
她忽然便想起那一年,母后忌辰,她生日那晚,兄长允她会来祝生辰,但兄长最终还是没来……她跑走在上林苑的雨里……
戚戚的,这风刮得多大。
脚下一双小棉鞋浸得湿透,钻心的冷,似虫蚁在啮她的骨。
阿娘要是知道一定很心疼。
她不敢让阿娘知道她在伤心。
然后……她便遇见了那只“女鬼”。
那只住在上林苑昭台宫的“女鬼”。
敬武走得仓促,忘裹了狐狸裘子,方才屋里很暖和,有暖炉子煨着,又饮了酒,当时不觉着冷,现下刚出来,冷风卷来,还真是阴透透的冷!
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冷风竟将她吹醒了。
敬武折身返去,因倚在内殿门框处,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殿中人。
那女人站了起来,笑盈盈迎上敬武:“小公主,这当下便想通啦?”
“你说的似也可信,但若需我全信你,我还得再问你一问。”敬武冷冷地,又傲气自生,便这么一动不动站那儿,还真能唬人。
那女子道:“你且问。”
敬武生的漂亮,一双眼睛又大又灵,似宛转转着水呢!生觑她,这人儿便被盯得浑身不得劲儿,就像被宣室殿龙座上那位觑着。
“你是……霍成君?”
敬武好分寸,一字一点,毫不拖泥带水。这双漂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女人看。
她被看得发毛了,她不知为何一个小女孩儿能有这般的气势,这双眼,仿佛能看穿人心,被她盯着,只觉甚么话儿都要往外倒了,一点不能说谎、瞒人。
她说着:“小公主还是进来坐会儿吧,看来你现下是不能回去了。”
敬武也不犹豫,气势凛凛地迈脚进来。便往她方才坐的那地儿一坐,与那“霍成君”对视案侧。
敬武对着指头,沉默。
这“霍成君”耐不住了,她觉目下坐着的这人仿佛不是小公主,正像这女娃那位执掌山河老谋深算的君父。
她算不过她。真是怕了这小姑娘。
因说:“你别不说话,我瞧着……竟不知该如何对付你了。”
敬武抬头觑她,道:“霍成君?你只告诉我,你是不是霍光的女儿霍成君?”
她低头,脑海中翻过千波万澜。若要回这女娃的话,须得滴水不漏。
她在思考。
敬武兀自琢磨:“这便好玩啦。霍成君既与君父两心相许,她又不似我母亲,寤生而死,她该有大好的年华伴君父赏那锦绣河山。只我母亲可怜,一个人冷冰冰地躺在地宫。”敬武好生伤心,说着说着,竟不觉落泪了。
她该当是聪明,轻觑“霍成君”,一瞬间便狠肃起来:“如今霍成君人在何处呢?——那便是你在说谎!”
“霍成君”眼珠微转,不肯与她对视。
也是不敢。
敬武吸了一口气,又道:“你看你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如何教我信你?唉,你既让我进来,必有话要与我说;先头你又说这些——说我娘不得宠,霍成君承宠后宫,必是有你的用意。你觉我会信你所言吗?我疑你——”她话锋一转:“但我也疑他们!此前我从未听说过君父曾立霍氏之女为后——阿娘骗我,兄长也骗我。我并不知谁可完全信赖。”
“你真聪明,”她将案几轻轻推过,直视敬武,“小公主,你真像他。你真像你的父皇,这般的心机,这般的谋略,喏……就是这个眼神,小公主,你……肖似他。你与你的父皇有一模一样的眼神。”
“我不知你是夸我贬我,但我知——”敬武低垂了眉眼,她此时就像一只温和的小兽,再也无充满攻击性的张扬与锐利,她轻声说道:“我知,你似乎不大喜欢我父皇。”
敬武没有抬头。
却听“扑通”一声,那个女人跪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