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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末,经过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大串联后,在“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声浪中,文化大革命转入了“斗、批、改”
我们单位的“改”是三分之一留下,坚持“三为”三分之一清理,我属当间的那三分之一,去农村当“赤脚板”有人自我调侃说:“吃鱼要吃中段,我们属于最好的,中间那一段”
大队人马出发的那天特别壮观,汽车一辆接一辆,像一条条长龙,头咬着尾、尾指着头,往四面八方驶去,空中看去是个一字长蛇阵,蜿蜒在山山水水中,一定更加壮观。
我没有随大队人马在锣鼓声中踏上光荣之旅。妻子在矿山工作,我等待去矿山附近“插队落户”不料那里“地少人多”不容我加入他们的“赤脚板”行列。于是拖延到“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快要)飘”之际。
我后悔,没有随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同出发,孤零零的自己踏上黄土路,去原指定地点报到。没有热烈的欢送人群,没有锣鼓声喧天,没有鞭炮声阵阵,没有久久不放的握手告别,没有温馨动情的嘱咐。
我这次是去探路;一边的肩膀上挎个草黄色帆布的时兴挎包,另一边肩膀上挎个水壶,也是军服色彩;孤零零的形影相随。
一路上黄苍苍一片,茅草随风向南倒伏抬不起头来,零乱的残叶在寒风中挣扎,飒飒地晃荡着不肯落去。乌鸦在空中划着一个个圆圈,声声凄厉。冷冷清清的枯树和茅草,衬托着昏鸦的凄厉,处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的诗情画意。
不见瘦马,但有哞哞叫的老黄牛。这里将是我的家,呵“衰草低衬斜阳,斜阳外,水冷云黄,即便有肠也应断,况无肠”
很久才遇见一人,他的祖辈是从河南水灾中落荒逃来,若干年后,我也该是当地人了。如果那时还有人来这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便是他们的问路人。
我并不信“喜鹊报喜乌鸦报凶”的说法;“人有急凶事,不在鸟语中”但鸦鸦的啸叫始终在我的头顶盘旋,陪伴我的孤独步行,增了几分凄厉,多了几分孤寂,添了几分丧气,我很不喜欢它们。我迈步快走。但它们始终在我头顶盘旋,似乎怕我忘记,不断发出鸦鸦的凄厉鸣叫,要我不要忘记孤寂。
山坡的树梢上还有“不如归去”的催促声。它口口声声的要我“不如归去”鸟儿呀鸟儿,我哪能“归去”的,就是来这里安居乐业,来和你们作伴的,求你别再苦嚷“归去”别再催人去!
远处更有鹧鸪的幽咽叫声:“行不得,哥哥,十八滩头乱石多!行不得,哥哥,溪流湍急岭嵯峨”呀,有什么行不得的,行不得也是要行的,求你们也别嚷了!
我走得很快,但心理节奏却极慢极慢。脑子里时不时的一片空白,像镁光灯“嗡”地一下在脑子里闪烁,一刹那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只那一双脚,仍然机械的一左一右的迈着。我总盯着远处,想穿透山坡和丛林,快些看见我日萦夜梦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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