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岁月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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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写意爱情

    在我的眼中，父亲对母亲的爱是非常纯朴的。

    那时的我才三岁，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孩子。印象中的父亲，永远是和蔼可亲的。他脾气很好，脸上始终一抹淡淡地微笑。每逢幼儿园里接孩子的时间，我总是眼巴巴地盼着爸爸早点来。因为，我知道，父亲总能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白兔牛奶糖来。童年的快乐也许就在甜蜜的味蕾间被无限地放大着。简单到只是一颗糖，也能令自己记忆犹新，就连回家的路也散发着甜蜜的味道。

    到家后，父亲先是给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端一杯水，然后拿起枕边的空氧气袋，推着自行车，载着我，一同前往附近的医院，冲满一袋子氧气，再匆忙地往家赶，好让母亲及时地吸上氧。

    就这样，工作了一天的父亲，还是会哼着歌走进厨房。快乐地为全家人准备晚餐。母亲在她4岁那年便得了支气管哮喘，合并肺气肿，身体一向很弱，不能闻刺激性的油烟味道，一闻到就咳个不停。因此，这些年来，父亲又当爹又当妈的，常常身心疲惫。

    可父亲从不灰心丧气，即使生活再苦，他总是用他特有的快乐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晚饭后，父亲常带着我和哥哥去屋外转，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遍地尽是黄沙。夕阳西下，我和哥哥银铃似的笑声，还有父亲微笑着的脸庞，构成了一幅动人的风景。

    1983年6月，父亲决定举家搬迁，工作单位也从玉门油田调到了中原油田。搬家时，看着父亲在每一件家具背面，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姓名地址等。我好奇地问：“爸爸，咱们为什么要搬家啊？”爸爸边写边对我说：“那过的气候好，你妈的身体应该会好一些的。”

    原来，举家从甘肃搬到河南，一路风尘，历经千辛万苦，全是为了母亲。父亲在我心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二、初入中原

    来到了四季分明的中原油田，母亲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很多。不用天天吸氧了，也可以下地行走。偶尔地上菜市场买点菜，甚至开始张罗全家人的一日三餐。母亲非常开心，对未来的生活也充满了新的希望。她开始积极的进行体育锻炼。晨跑，打太极拳，练太极剑。晚餐后，与父亲一起打羽毛球，下跳棋。业余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那时，我已经上小学5年级了。看着母亲的身体逐渐好转，最开心的那个人当然是父亲啦。父亲总是极尽所能地为母亲送去温暖。当我看到，晨炼归来，父亲为母亲端来的那一杯温开水时；当我看到，独自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忽然匆忙起身，给楼栋里打牌的母亲送去一件外套时，母亲迎着身边小姐妹羡慕的目光，从容地披上外套时；当我看到父亲常常买来新鲜的梨，洗干净后，递给母亲，说吃梨润肺，你要多吃梨啊。

    父亲对母亲的关怀、对母亲呵护是无微不至的。宛如春夜喜雨般，润物无声。真正的爱，就是这样的。不是象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女主角一生气，就飞到国外去，男主角再紧追不舍。真正的爱，往往有种穿透岁月的力量，早已幻化为无声的温情，隐藏在平常的岁月中。

    三、十年生死两茫茫

    1999年6月18日，母亲突发脑溢血身亡，享年50岁。这一切来得那样突然，以至于我的记忆中，只剩下父亲的哭声。那哭声悲伤压抑，生平第一次见到父亲痛不欲生，无助的象个孩子。母亲去的那个瞬间，父亲只感觉，头顶的天都塌下来了。

    从此，父亲开始加倍地抽烟。劝他，他就会说，你妈活着的时候，我不敢抽，实在想抽，就躲在阳台上抽。怕烟味熏着他了。现在，终于解放了，没人管我了，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也许，父亲就在烟雾弥漫中，回忆往事，回忆起与母亲一起走过的美好时光吧！

    母亲的去世，对父亲打击很大。他开始不停地喝酒，有时早晨也会喝一点。他常常独自忘着母亲的遗像，默默地喝着闷酒。两鬓的白发又添了不少。几年后，哥哥与我相继成家。看着父亲形单影只的样子，我萌发了给父亲再找一个老伴的想法。可是却被父亲拒绝了。他说：“孩子，你不要劝我了。我对你妈的感情，比大海还要深！”说着，他翻开过去的影集，批着照片中风华正茂的母亲说，这张是哪一天拍的，临出门前还与她拌了嘴的。可现在，居然连个吵架的人也没有了呢。

    原来，在爱着的人死去之后，活着的人是靠着记忆来继续爱着的。

    前些天读苏轼的江城子，突然想到父亲，也许这首词也能道出他对母亲的爱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有10年了，父亲依然深爱着她。这样的爱，30年如一日。这样的爱，是要缅怀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