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撕心百裂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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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五月二十六日，今天是妈从医院回来的第六天。昨天妈就靠那几口米汤和一点儿西瓜汁、草莓汁及水支撑着。今天我忽然想起过年时给妈带去的营养餐，妈不舍得喝，只用了一点点。于是我起身给妈去冲，大姐怕我给妈呛着不让喂。

    妈的机体里没有营养输入，怎能熬下去？我在心里默默地嘀咕，趁大姐出去，我偷偷地把沏好的营养餐端来，悄悄地用勺撇了一点儿，小心地放进妈的嘴里。“妈，咱吃饭喽。这是营养餐，妈要乖呀，慢慢往下咽。”值得宽慰的是妈还有意识，只听“咕噜”一声，妈咽了下去，我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我怕妈累着，就隔一会儿喂一口。妈很听话，一口口艰难地往下咽。妈虽然只喝了五、六匙，但我心里很欣慰。我想妈只要能吃进一点儿东西，支撑下去就会有希望。只要妈还有一口气，我们就是有妈的幸福孩子。我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妈千万不能走啊！看望妈的人都说您舍不得咱这一大群人，没那么快走的。妈，您一定要挺住，三闺女知道妈惦记我们，那您就多陪我们几天吧。我们实在舍不得妈走啊！

    妈的意识开始模糊，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到了傍晚妈的病情又加重了。妈迷迷糊糊中用微弱的声音告诉大姐：“以后家里就由你主事，你要能压事，把你侄儿和人家打架那事解决好。”大姐眼含滴泪地安慰妈：“妈，你就放心吧。那事我会办好的，你别再惦记了。”“妈，你不要牵挂，我们都不会看热闹。我们会照顾好爸，照顾好哥他们。”我紧紧握着妈的手，忍着眼泪对妈说。妈的手还有一些温度，但呼气变得更加困难了。妈的眼窝塌陷得也更厉害，太阳穴几乎凹成了两个坑。通过妈痛苦的表情及身体的阵阵痉挛，我们仍可感觉到妈的剧痛。妈打针的间隔时间早已由原来的四小时，缩短为三小时、两小时，甚至更短。现在只要妈疼痛，能喊醒妈，大姐就给妈打针，尽量不让妈再忍受痛苦。我陪在妈的身边，心里非常紧张。

    妈的两个手背、两个胳膊输液肿得那么高，仍没有消，青一块，紫一块，我们看着就揪心。听表妹说敷生土豆片能消肿，我就叫女儿把买来的新土豆切成薄片给妈贴上。

    妈今天开始闹肚子了，一天拉了好几次。我们一次次端来温水，用毛巾为妈擦洗，给妈收拾得干干净净。

    中午我给生命垂危的妈喂营养餐，妈已经不太会咽了，妈勉强咽下两口。妈再也不会吃东西了，只能给妈稍稍洇点水喝。看着越来越不省人事的妈，我的心好痛好痛，眼泪在心里汇成了河。我好害怕，好害怕失去我可亲可敬、可爱的妈！

    晚上十点多钟，妈的气力忽然变得异常微弱，家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我吓得不敢出气，心缩成了一团。大姐吩咐家人把妈的寿衣拿过来，差家人请来了主理妈后事的大姨。三表哥从傍晚开始也一直守着妈，没敢离开，怕到时候我们手忙脚乱，办不好妈的后事。

    大家都眼睁睁地盯着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妈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妈又有惊无险地熬过了这一天，我们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静静地看着妈，守着妈。我真希望总能这样黑天白夜地守在妈的身边，陪着亲爱的妈慢慢变老，直到自己也随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