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撕心百裂肺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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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二日，今天是星期六，也是妈走后的第七天。昨晚我没有回家，陪爸住了一晚。早上六点，爸就起来给侄儿开门了，因为侄儿上班走得早，车放在前门外的车库。

    爸还和妈在时一样，起来后先换蜂窝煤，然后就去倒脏水。爸告诉我不用早起，躺着吧。要是以前妈在时，我和妈躺着会唠唠嗑，现在炕上没有了妈，我再也躺不下去了。

    天阴得很，时间不长就下起了蒙蒙细雨。妈病重时我从家带去一个枕头，听小妹说凡是我们给妈带去用的东西都不能烧。我看看天，觉得下不起来。于是我把妈疼痛时汗水浸湿一圈圈的枕头重新翻出来，把枕套卸下，倒出枕芯里面的稻皮，把枕套和枕芯泡在洗衣粉水里，要把它们清洗干净。睹物思人，看着妈留下的汗渍，我心如刀绞般的痛。多么坚强的妈呀，怕爸和儿女们担心难过，疼得汗水湿浸枕头都不曾吭上一声，难怪与妈邻床住院，也是患肺癌已经失语的一位大哥一次次地伸出大拇指，示意妈是好样的。

    我那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妈，好可怜啊！记得在3月24号那天，对门大哥来看妈，妈说前胸后背火烧火燎的疼，疼得受不了，真是活够了。妈当时是背着我说的，可刚巧被我听到，我的心当时就碎了。妈整天饱受着剧痛的折磨，原本瘦削的身体变得更加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如同两个大坑。当时三闺女偷偷地看着妈，悄悄地躲到一边抹眼泪，心疼得颤栗。我宁可用几十年的生命换取妈的安然无恙，可是我无法把妈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替妈承受痛苦啊！妈疼在身上，我疼在心里。

    病痛的妈总是那样硬撑着，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每当我们去看妈时，妈总是坚强地坐起来，甚至下炕走动一会儿，故意装成好人给我们看。妈怕我们担心，总是说自己好多了，不怎么疼了。可是妈不管怎样伪装都难以掩饰那剧痛时难堪的表情啊。妈也去市第一医院看过好多次，我们相信了大夫的诊断结果，以为妈只是肋间神经痛，没有别的病。我们真是傻得可笑，傻得可怜啊，丝毫没往妈病情的严重性上考虑过。

    医院为妈做出了错误的诊断，也正是这一误诊断送了妈的性命，家人无奈地偏听偏信使妈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一次医生说好要让妈做肺部检查，可开的却是肝部的化验申请，阴差阳错难道是妈的宿命？妈的生辰为阴历二十七，阳历为七号；妈的祭日正好颠倒为阳历二十七号，阴历为初七，阴阳巧合，这难道是天意？

    以前我总是记不住妈的生日，一跟妈说，妈就毫无责怪地回应道：“忘了好。‘忘生日’是‘旺生日’，人旺家旺，大吉大利。”鬼死神差，今年三闺女终于记住了妈的生日，没承想妈却撒手人寰。三闺女现在甚至后悔不该记住妈的生日了，虽然这种想法是荒谬的。

    孩子无论年纪多大，生活里只要有妈，就是幸福的。一想到妈曾经难忍的痛，三闺女就心如针扎。害怕妈受罪，害怕失去妈，可又无能为力。举泪问苍天：“你为什么不长眼，让一向善良慈爱的妈吃尽苦，受尽罪，饱受非人的折磨？”锤足问大地：“你为什么毫无人道，让妈走得那么可怜？”苍天无语，大地不言，唯有女儿为妈空自哀怜。

    给妈的枕套洗完晾在北面的小屋，待下次来重新缝上罩好。外面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告别了爸，回到了自己家。

    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梳理着妈的往事，回味着妈那熟悉的背影，灰白的头发，耳熟的咳嗽声，和蔼的面容，深陷的眼窝，我不禁浑身酥软，潸然泪下，伤悲至极，泣不成声。

    亲爱的妈，您的离去是三闺女心中锥心刺骨的痛。三闺女想妈，好想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