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撕心百裂肺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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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今天是六月七日，是妈走后的第十二天。中午我给爸打电话说晚上我要给爸送三鲜馅饺子，爸挺高兴，再也不像妈在世时推三阻四地唠叨：什么上一天班挺累的，下班还得忙活，大老远的，少带点儿我知道爸的心里该是怎样的孤单，爸一定是盼望儿女们去的。

    中午我和好面，择好了韭菜。下班后我立即动手，老公煮了点粥。二十个小蒸饺很快就包好，一边蒸我一边扒拉口粥。饺子还没熟，我又开始给儿子包，儿子吃海鲜过敏，馅儿是单调的。儿子的包好冻在冰箱里，爸的饺子蒸熟后，我就放进保温饭盒跟老公一起给爸送去了。

    爸每天还是一顿饭，早晚喝一点酒。等我到家时，爸已喝完了。爸一边吃，一边和我们唠嗑。老公问爸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不爱吃饭？爸说瘦什么，挺爱吃的。我看见瘦成尖下颏的爸左眼起了针眼，担忧地问爸是不是很疼，爸说没那么娇气，不怕的，过两天就好了。我心里正在琢磨，爸一定又是因为什么事上火了。爸忽然开话了，爸说让我告诉嫂子，不要每天特意为爸买那么多菜，那样爸心里不自在。爸说：“以前你妈在时时，我就口白菜都能喝酒，一个鸡架有时能喝三顿，再说孙子买的炸鱼，外孙买的炸肉、猪蹄还有呢，今天你嫂子又买了那么多鹌鹑蛋，太破费了。”我劝爸说，嫂子孝敬你也是应该的，不要想那么多。爸忽然抬高嗓门说：“你嫂子每天这样拿我当且待，我受不了啊！前两天我给你哥200块钱去看吴庄老姨了，今天你嫂子又买两个西瓜，带200块钱去看村里出车祸一起住院的两个孩子了。唉，一天老是花钱，要是爸活个十年、八年的，你哥挣那点钱都不够过啊。”“对了，苗结婚你妈给钱了吗？”我点点头。爸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担心儿子，操心孙子，难怪爸总是有火。

    这么多天以来，爸一直有火，不愿吃油腻的菜，只吃生菜、黄瓜蘸酱。妈，您走了，留下爸一个人好可怜哪！

    临走我又去了小妹家，她上零点正在睡觉。我执意要把她叫醒，我知道小妹的心很重，妈在时最疼爱的就是小闺女，小妹也是我们六个孩子中最孝的一个。小妹说，妈临走前一个星期天天叫她回家吃饭，可她一想到二姐每天给妈做饭，自己就不想去妈那儿白吃。没能如妈所愿，她心里很憋闷。以前妈活着时，小妹宁可不睡觉，也去陪妈。现在她只是每天下午去看一次爸，再也不愿登家的门了。我知道小妹的心里有愧疚，有无奈，有委屈，更有悲哀。小妹一边哭一边说，她每天都想妈，就是一次也梦不到妈，她想睡觉却总是睡不着。

    我劝了小妹一会儿，我完全理解小妹的心情，我知道我劝不了她的心。妈，我惦记着爸，惦记着小妹，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爸宽心，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让小妹从失去您的巨大伤悲中一步步外挪。

    到家后许久，我忽然想起没告诉爸我已到家，一定让爸惦记了。还有我前天给爸买的小菜，可能那里的调料爸不喜欢，没爱吃，昨天我看到橱子上还有呢。昨天，我自己给爸做的豇豆拌花生米和胡萝卜丝，也不知爸爱吃不，我今天忘记打开橱子看了，也许爸也不爱吃吧。爸能爱吃什么呢？三闺女怎么也想不出来，回来前忘记问爸了，唉，其实问爸，爸也不会说的。妈，您走了，爸什么都不爱吃了，我好担心爸。

    妈，三闺女也天天惦记着您啊，您在那儿过得好吗？妈，您快来到三闺女的梦里吧，好让三闺女看看她那日夜牵念，走了十二天如同走了十年、八年的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