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燕君的青春时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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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事情最后以钱程扇在赖燕君脸上的一个响脆的耳光结束。

    货车继续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在车道上行驶，车厢里三个人沉着脸一语不发，赖燕君直起腰来往钱程的提包里摸出包烟，抽出一只，点上，娴熟的吸了一口，眯起眼吁出来，挪了挪屁股，把自己很舒服的放好。钱程转过脸很奇异看着赖燕君的一系列动作，想说什么，还是又缩回了头把手拢在袖子里。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前面有警察设卡，三个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小黑跳下车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一脸的哈笑，抽出烟递过去，一个 嘴角上起了一大颗粉刺的年轻小警察板着脸一身正气的将小黑的胳膊拦开“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驶证”小黑赶紧从衬兜里摸出两小本子双手交过去“去哪里”小黑说去的临沧“拉的什么，去干吗”小黑说拉了一车的洋芋，过去贩，挣点年钱“恩，哪天出的车”小黑说就昨天，往保山发过来的“车上啥人”小黑说两朋友，跟着弄洋芋的，小警察抬起头来，在帽子下面瞅了瞅小黑，跟着晃了过去，赖燕君赶忙打开车门，拿开蒙脸上的破毛巾，腼腆而紧张的冲他讨好的笑了下，小警察说旁边啥人，赖燕君用手攮攮钱程，说是我家那口子，昨晚上货太累了，睡得跟只猪样，小警察点点头走开，问小黑“车况怎么样”小黑忙说没问题，发出来的时候彻底检查过了。小警察挥挥手，小黑如释重负。回到车上，赖燕君说，瞧瞧，现在警察这样，无怪这犯案率是只升不降。钱程说闭上你的嘴，没见这小警察肩膀上才抗了两跟弯杠杠？你要遇上个老眼贼毒的的你看看今天能不能就这么过关。赖燕君别过脸，重新抽出根烟点上，钱程说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我怎么不知道，赖燕君眼角瞥了一眼，说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芒市离怒江车程不远，几个小时后车子驶进峡谷，城市上方挂着一条条宣传布，上面涂着欢迎到怒江傈粟族自治洲的字样，赖燕君希奇的探出头，打算看看这个民族的风情，遍街上却都是做汉装饰打扮的人，除了商店的招牌和广告的宣传用了汉语和民族语以外，跟其他小县城没什么区别，赖燕君扫兴的缩回头。小黑把钱程和赖燕君安顿在怒江大桥旁边的一家小饭店里，然后爬上他的拦板大货车，兄弟，你什么时候打的款，钱程忙接上去说，上个月25号，这一笔他们查不到，你回去就能收着了，小黑把嘴上的烟拿下来弹弹灰，沉了下说，如果收不到，你知道该咋整就咋整。钱程说这个我知道，你吃了饭在走吧，饿着肚子上路怕支撑不住，小黑说就不了，先把车上东西打发掉，得赶着回去。钱程说那好吧，黑哥你一路小心点，小黑说你也自个也得注意，多的不说了，我先走了。钱程说好，有什么我联系你们就行。

    赖燕君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硬是弄不懂上面那些什么什么撒什么撒的菜是什么菜，只得看着有眼熟的名字就点，所以钱程坐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一大堆的牛肉干。又打了点米酒，钱程给赖燕君也满了一杯，钱程说燕子，昨天的事，对不起了。赖燕君没答话，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钱程抿了口酒，接着说，你知道，我们不能得罪他，就一晚上是吧，又少不了块肉。赖燕君忽然停下夹住一片凉拌牛肉片的筷子，砰的声砸在桌子上，你他妈的少废话，我算是全看透了。钱程说这事看不看得透你都得闷着，赖燕君冷笑了一下，说当然得闷着，看不看得透反正老娘也给他那根东西通过了，一个人通跟千个人通有什么区别，操你妈的，不闷着难道我好得张大嘴巴到处说他通得我不爽不舒服？钱程看着在赖燕君愤怒的嘴角上粘着的那颗饭粒跟着上下的颤动，觉得很奇怪，钱程从赖燕君的嘴里听到过你他妈的这句话过吗？没有。钱程看见过赖燕君抽烟并且很娴熟的样子吗？没有。钱程听过赖燕君说操你妈的话过吗？没有。钱程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个赖燕君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赖燕君，更不是那个让他产生了爱情这一人类感情的赖燕君，但是看上去，那个赖燕君就是这个赖燕君，这点是无可置疑的，所以钱程感觉自己是跌到一个玻璃杯里，他透过表面看到的，原来只是折射。

    顺着两人吃饭的这个饭馆外面的这条公路一直往前，是去片马的路。钱程把最后一滴米酒喝掉，抹抹嘴提起行李站起来，赖燕君说接下来打算怎么着，钱程回过头说往前，但得先找张车。在两个小时后两人重新坐上张货车时赖燕君终于发现钱这个东西的魅力。车是空车，开车的那家伙显然是个老驾，一脸的硬皮是长年累月在这条风雪路上跑的结果，眼挤在肉里成一褶皱，头皮屑从帽子底渗出的几根油光水滑的发端抖下来，咔叽布的工人装，这样的衣服赖燕君只有在电视里反映七，八十年代的剧情里见到。钱程叫他李师，一口的四川腔，才吃过羊肉火锅，全身的骚味，赖燕君给狭小的空间和睡熟的钱程挤得紧凑凑的在他旁边，憋得喘不过气，恶心得想吐，赖燕君使劲地扯开羽绒服，把系着的围巾也拉开，给自己敞敞气。发电机的聒噪，扬起的灰尘，闷气的天空，贫瘠的沟坎，未知的前途，赖燕君有种做梦的感觉，似乎这两天摇荡的生活一点也不真实，其实只是在办公室桌子上打了会盹，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入了一个醒不来的梦境，生活，真是随时都让你不可思议啊。

    赖燕君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领口爬进来，蜿蜿蜒蜒的拐进鸡心领毛衣，一直往下蔓延，抬头一看，正好碰上李师那双挤得成了缝隙的褶皱。赖燕君厌恶的把拉练拉上，转开脸，赖燕君忽然看到的是怎样一场大生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