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广场的一次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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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就象一屁股坐在垃圾上的女人。只要有水，有一块空地能站很多人，就会有一座城市。兰州就是这样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黄河在这里冲出一块狭长的地段，人们便很快围拢，建了一座同样狭长的城市。

    中心广场就坐落在兰州城中，一大片草皮将这座干枯的城市装扮得有些妖娆，配了一个光辉正义的名字“东方红”连鸽子在广场也失去了警觉，悠闲安逸，任这座城市玩赏。

    我不属于这样一座城市，但我喜欢这样一个城市美丽的中心地带，购物、办事，顺便呼吸一些堆积在城市中心的时尚气息，午后的阳光洒在有些营养过剩的鸽子身上，显得憨态可掬。

    我就喜欢在午后挑逗这些鼓着肚子的家伙，我甚至发现鸽子有着天生的势利，我故意将手合拢了，作撒食状，有几只鸽子围拢过来，迟迟不见我施舍，一下又变得警觉起来，探头晃脑，不接近也不离去，贪性十足但仍然期待我手中能变出些美食来，我有些无赖地戏弄着这样一群翻脸不认人的白鸽，他们不垂青我的欺骗，只顾围着手捧食物的富人，我觉得我微弱的心理平衡有些倾斜。

    突然，身旁伸过来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男孩站在我身边，手里捏了一小撮饲料，示意我接到手里，我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满心欢喜地接在手里，小男孩有些不解地望着我，教我抛撒，有几只鸽子跑到我们身边，谷物漏在我们脚下，抛在城市广场，引来一堆鸽子的争抢，把我们团团围在中央，还有些鸽子肆无忌惮地跳上我们的头顶、胳膊和肩膀，看着小男孩摇摇晃晃在鸽群中，我发现夏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广场的地带上，宛如一幅油画。

    小男孩被妈妈领走了，鸽子也走了，我也起身离开。

    购物的同事依旧没有走出商场，我坐在广场的树荫下等，才发觉天气是有些热，好不容易找了座，有小贩快速跑来叫卖当天的报纸：自杀了，打劫了，伊拉克又发生爆炸了空气里充满了闷热和火药味，我觉得有些烦，摆手示意，我不想看报纸，无奈他在我周围轮番推销，索性拿一块钱买了三份，觉得比五毛钱只能买一份好象要划算些。没了叫卖声，心情也有些适应中心地带的气氛了，看了看报纸的标题，跟没看一样，一份又跟另一份一样，只好将炸弹和坏人垫在屁股下面，继续欣赏中心地带的美丽风景。

    树荫下，一位蹒跚的大娘在收废品，五十来岁的样子，腿有点跛，我发现是个残疾人，闷热的天气丝毫没有阻止她前进的步伐，一刻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大一会功夫就收了好几只塑料瓶，我开始注意这位脸上布满皱纹的大娘，脸明显被太阳晒黑了，看得出，她常年在这里收废品，毒辣辣的太阳并没有减轻对她的光顾，西北风也没有故意躲避她，上天真是公平，给这个城市里生活的人们赋予同样的阳光和季风。十米外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护肤品、防晒霜，皮肤白晰的售货员优雅地站在柜台后面，我觉得整个城市被高品质的护肤品美白了，如今好象有点压货。

    我恍惚觉得有人在瞅我，细看，是那位大娘，也许我刚才的注目让她有些警觉了？！光天化日，在城市的中心地带观察一个女人是有些不太礼貌，我有些无赖，但我不足以流氓，我的目光散落广场，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能够注意到我，但眼睛的余光分明提示我，还是那位大娘在看我。我有些不自觉起来，又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停地注意上我呢？

    我觉得不大对头，思忖打量自己：觉得穿戴不够时尚，但绝对整洁得体，身心虽然不属于这座城市，但融合在城市的中心地带，我依然城中一员，与恐怖分子无关。

    哦——是我手中的饮料瓶，瓶中的饮料还剩下少半瓶，我恍然大悟，可随后我如坐针毡，那道贪婪的目光始终绕过人群、穿透空气冲向我手中的饮料瓶，我只好快速把剩余的一小瓶饮料打发到我并不干渴的胃里，大娘过来感激地拿了我的饮料瓶，各有所获，各自安心，又没有人注意我了。

    突然有人吵架了，树荫下笼罩起冲天的火药味，让我吃惊的是，是刚才那位大娘在吵架，对方是两个更为年老的收瓶老人，好象说跛腿大娘太勤快，抢了那边老人的生意，我隐隐约约觉察到广场被分割了，东边是那两位老人的天下，西边是这位跛腿大娘的土地，他们先是站在各自的地盘上骂，随后众兵压境，再后来看到有人指鼻子骂娘，跛腿大娘抡起手中的塑料袋，将那位没有来得及后退的老人砸翻在地，可怜的同伴拉起了倒地的老人。

    战争没有再升级，但叫骂未止，同事正好从商场购物出来，招呼我上车回单位了。此后，我很少去广场闲坐，再也没有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秋意已浓，天也不太热了，或许我不去广场，还能在拥挤的树荫下多一个座位，给属于这座城市的人们有一个纳凉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