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打工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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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走出学校，在亲友的介绍下，我进了当地的一所集体企业干起了临时工。

    能有份工作收入，心情是很快乐的，干起活来自然也是格外卖力。这是一项从事简单加工模形的计件工，我用一周时间就熟练地掌握了加工窍门，无论从数量与质量，都与那些操作熟练的老工人不相上下，而且返工也少。

    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正逢许多集体与国有企业亏损掏空的年代。我进的那家集体企业经济效益当然不好，加工的工作也是时有时无。第一次发工资时，就拖了近半个月，而且工资少得可怜，连一百元都不到。

    领到第一份微薄的工资没几天，我所在的加工车间也就导闭关门了。因为这个所谓的集体企业，穷得连工人的工资都要拖欠，加工的工人大都就纷纷离去，关闭是迟早的事。

    由于介绍我入厂的是厂里的副厂长，我被留用，并被分派到厂部打杂，负责厂里货物进出和其它车间货物的包装输送。此时正赶上厂里换届，新指派来的新厂长是个老烟棍，还带着副金丝眼睛，看起来斯文模样。听车间组长们背地里议论说，这个老烟棍是二轻局上级主管，把他从别处倒闭的工厂调来的。反正厂里早已亏空，就把他调来临时主持一下局面。

    我第一次见到老烟棍新厂长，是在厂长办公室，他叼着烟，翘着二郎腿，正喷云吐雾，夹烟屁的指甲被熏得发黄。至于那个原厂长，升格为厂里的党委书记，自然是悠哉悠哉了。车间工人背地里都称他为“贪祺”还悄悄地议论说工资拖欠那么久，肯定是他使的鬼，因为在他当厂长时，工资总是比较及时发放，虽然是那点微薄的工钱，但“贪祺”在局里关系较广些，拿厂房到银行贷些工资款他还是有能力的。

    这新厂长一上任，盘点了厂部所有剩余资产，把厂里的废铜烂铁先是贱价卖给了废品收购站，前前后后拉了几车皮，乐得那废品收购站老板洋溢着笑脸。我见他那副高兴样，就故意拿话逗他，说这下你可发了。废品收购站老板笑着说，哪里哪里，看上去这么多废铜烂铁，其实我没赚多少。言下之意这堆破烂的利润不是他一人独吞。

    卖完废铜烂铁，我第二个月的工资和厂里其它工人一样，足足拖了近两个月。这其间，每次进厂，我都直奔财务处问问那个出纳，得到的回复总是令我失望。我也问过车间里的组长，组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少去财务处问了，厂里规定你一个月一百五，你们年轻人哪里够用，你要不就抽空到我这儿帮忙做计件工吧。

    二个月之后，厂里把工资发了，我得到不到俩百元。第三个月，也就是我利用空余时间干些车间计件，没想到厂里结算工资时，那个老烟棍厂长竟然把我叫到车间，责问我的工资怎么会突然增加了四百多元？我每月给你定一百五，工资已经很稳定的了。你说你一个临时职工，你工资一个月拿五六百，比我这个厂长的工资还要高，这可能吗？我白了老烟棍一眼，淡淡地说：我有加班干些厂车间的计件。

    老烟棍厂长于是请来车间主任、组长，认真细致地询问了此事，老烟棍厂长还是不相信车间组长的证明，亲自叫他女儿会计师审查我的工资有无出入。最后终于找了个适当的理由，说我在工作时间干的计件无效，因为厂里已经每月给了我一百五的固定劳资，这部分的计件应当扣去一些，而后又说车间组长上报的统计数据有误。最终工资在拖了近一个月后，我才从厂里的财务处领到那份老烟棍认为宽大处理的四百多元。

    我愤愤不平，却又拿老烟棍没办法，于是我就不辞而别。在以后零零星星的打工岁月中，我渐渐明白，中国人有一种劣性根，特别是某些“官”与“长”这些人容不得他人比他的收入高，看到你的工资比他的正常收入高，他就一副想从你的手脚上看出你的不干净，而后眼红，嫉愤，想从你的身上剐块肉下来，好填补他高高在上的，享受不劳而获的权利。

    或许今后这样的打工的奴隶多了多去，但无论如何，工人们再怎么样勤奋，那最大份的肥肉是轮不到我等奴隶贱民，只有在填饱了官长无底的欲壑之后，也许哪天官长的良心发现，丢块他们嘴角剩余的残肉于我们工人，算是最大的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