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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山竹林,葱茏青翠。一股泉水鼓突而出,顺着竹栈蜿蜒流下,至山腰一处平地,钻入一间茅草棚内。冒着热气的泉水白花花地注入半人高的木桶,溢出时却掺了殷红。木桶一头漂浮又搭落下乌黑的长发,另一头则伸出两只惨白的脚,桶里想必是躺了个受伤的人,这掺红的水自是其流血所致

    茅屋外,一只野兔用前爪在落地的竹叶中拨弄着,突然竖起长耳聆听,四肢收缩,腰背拱起,旋即撒腿遁去。竹林闪动了两下,又归于寂静。

    一行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掩至茅棚旁。为首的环顾四周,一挥手,一二十人将茅棚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弯刀齐指木桶,步步缓进。到了距木桶不远时,所有人齐刷刷地止了步,然后将刀高高举起,停顿,状如僵立。虽然茅棚四处钻风,里面的空气却像凝固了似的。

    肃杀!两只刚刚还在梁上追逐嬉戏的山鼠也被这情景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下面。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断喝:“杀——”余音未了“噗”地一声,一物坠落脚前,自个儿紧张地一个后闪,定睛看去,原来是梁上的一只山鼠被吓得跌落地面。

    而木桶中的人是怎么了,晕睡过去甚或死了,仍是一动不动--除了木桶边的乱发还在流水的作用下时而扭曲变形。

    “老大,他死了。”一矮小黑衣人尖叫。

    “废话!谁不知道。”黑衣老大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将脚前死鼠踢飞。

    “老,老大,我说的不是它,是他。”

    几十只眼睛顺着矮小黑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咦--"刚才还掺红的溢水已无异色,莫非桶内人果真血竭而亡?

    犹豫,极为短暂的犹豫,黑衣人人勇气陡生,为争功挺刀蜂拥而上。

    “莫——”黑衣老大“慢”字刚吐出一半,棚屋内情势即发生重大变化。大伙儿并没有看清,只恍惚桶内伸出一双手,翻掌疾拍,桶内水面刹时被激起无数水粒如冰雨般向周遭射去,冲在前面的几名黑衣人应雨而倒。与此同时,桶中腾起柱状水雾,一个人影直冲屋顶,双手在梁上一探,然后翩若蛟龙地旋转落地。

    黑衣伙众退至屋边,定睛看去。只见他一袭白衣,肋部染着大块血迹;剑眉入鬓,星目放电,散乱的头发已绾成英雄髻,上插一支金簪。身形半弓半马,胸首微向前倾,左膀曲臂护胸,右臂后扬防敌,两手的指缝间各夹了四只飞刀。

    众人一起惊叫:“去非——”

    “哼!既知是我,怎来送死?”被叫做去非的青年一声厉喝,众黑衣人又退了半步。

    生姜还是老的辣,黑衣老大在退步的一刹那瞟见去非身形有些不稳,把刀一扬,叫道:“大伙别怕,他已是强弩之末,气血将尽,并肩子上啊!”但并不上前,只是不着痕迹地向去非身后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听了此话,黑衣人中果然怯意渐去,胆气又生。去非背后的几个小子互换眼色,悄然前行,意欲偷袭。

    去非笑道:“既然不怕就一起上啊,怎么就几个蟊贼背后偷袭?”在说后半段话时,护于胸前的左手已是一抬一抖,四只飞刀越过肩头带着啸声像长了眼似的向后飞去。六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其中四人要害部位中刀,还有一人慌忙后退却撞在另一个吓呆了的人身上,一起倒了。

    “哈哈哈哈此等无用之辈也来凑数,真是笑死人了,笑死人了!”豪爽的笑声震穿屋顶,振荡山谷。

    “你,你,你别得意的太早了!”黑衣老大抢着大叫,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只剩四把飞刀了,我们可还有十几个人呢!”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谁个先来送死。”当此危机之时,去非反而将自己的身子松弛了一下,摆出个以逸待劳的姿态。

    山还是那座山,屋还是那间屋,人也还是那些人,只不过有的原先站着的变成了躺着的。

    现在,去非的手上还有四把飞刀,眼前身后却有十几名敌人。从武器和敌人数量之比来看,形势不惟没有好转,反而更为严峻了。但是也有有利的一面,即经过前面与其说是武力的搏击不如说是心理的较量,黑衣一伙心中已由志在必得变得信心不足了。

    去非知道,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就是敌人后援不到,自己的身体也绝对拖不下去。但是十分矛盾的是,自己又不能先敌而动,因为那样极易把薄弱环节暴露于敌,在此情势下,哪怕一点微小的破绽都是致命的。

    黑衣老大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他也不动。他不动,手下人自然不动。

    意志在对峙中打拼,时间在对峙中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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