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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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地说，我是父亲的养女，但我宁愿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他所给予我的爱远远胜过了一个亲生父亲所能给予的。

    小时候，父亲为照顾我，做了生产队的饲养员，因此，我童年中的一段时光便是在跟随父亲与几十匹骡马打交道的过程中度过的。那时的父亲已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壮实的身躯每天夹在一根扁担挑着的两个大提篮中间，一趟又一趟地从距离牲口棚足有半里地的草房里给牲口运输草料，我便像一个小尾巴似地摇摆在父亲的左右侧。每到这时父亲便来了讲故事的欲望，不管我听懂听不懂他都非常认真地给我讲述着。除了讲故事，父亲还给我讲一些祖国各地的风土人情。我奇怪父亲何以知道得这么多，后来才晓得父亲年轻时当兵打过仗，走了大半个中国呢。

    我跟父亲的亲密关系就是从那时开始建立起来的。饿了，父亲给我在小锅里做一碗拌汤充饥；渴了，父亲马上给我放糖倒水；最难的还是我的两只小辫，父亲无论如何梳不好，几次跟母亲商量要剪掉它们，可始终没有得到母亲的同意，我永远都忘不了父亲每次为我梳小辫时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

    后来我上小学了，再后来又上初中了，每天我都在父亲点点滴滴的爱的滋润下成长。

    我就读的初中坐落在被五六个村庄包围的空地上，每天上学都要走20多分钟才能到校。所谓的路，其实有一段是在土崖上凿开的尺把宽的羊肠小道，有一段是田地边的垅堰，还有一段是渺无人烟的深沟。那时跟我一起上下学的还有两个女孩子。每天早晚都要去上自习，冬天5点半去学校，天依然漆黑漆黑，晚上八九点放学回家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我们三个女孩子结伙一起走，每走到那条沟里仍不由害怕得打颤。父亲便每天早上同我一起起床，晚上估摸我们放学的时间早早在沟里等着，承担起接送我们的任务。夏天，每下一次雨，土崖上的羊肠小道就被冲得不能行走，父亲就扛一把铁锹，默默地为我们重新整出一条道来。因为我上学，父亲把那条路修了无数次。就这样，冬天下雪，他为我们扫雪；夏天落雨，他又为我们垫路。那条羊肠小路，几经父亲的整修，后来竟成了一段坡度缓和的路。

    踩着父亲整修的路，我上了重点高中，之后又考上了大学。连续几年在外地读书，日渐疏远了父亲的呵护，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已长大成熟，能够理智客观地看待生活中的一切，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父亲的爱而感动了，但大三那年寒假回家后，父亲的举动却又令我泪流满面。

    那一年寒假前，我提前告知家人归期，因为带的东西多了些，汽车又只能停在离我们村庄5里远的小镇上，我希望哥哥能骑自行车去镇上接我一下。可是，当我从车里走出来时，却意外地看到了父亲，一个身体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久久地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我有点不解地问：“爹，你怎么来了？”父亲憨憨地笑笑说：“你哥有事一时走不开，我怕你等得着急，就先来这儿候着。”父亲是从5里远的家中步行来到小镇的。他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扛到肩上，打算就这样走着回去。老大一个包把父亲压得异常矮小，望着他蹒跚的步履，我鼻子酸酸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憨实的老父亲，他总是用这种近乎笨拙的方式表达着他对儿女们的那份爱，没有表白，没有技巧，却撼动着人心底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现在父亲再也不能送我了，他倏倐走路的风声永远地消失在我的记忆中。5年前的秋天，父亲突然间不会走路，从此便偏瘫在床，我和哥哥倾尽所有为父亲求医问药，但父亲总没能再站起来。父亲的病成为压在我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但由于工作紧张我不能经常回去看望他，5年的病床生涯，父亲已变得非常虚弱，但他依然惦记着儿女们的生活，常让人捎话，让我安心工作，不要总是想着家。

    父爱无边，我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