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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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往黑井,是冲着她“十大名镇”头衔的。
到了那里一看,两座海拔并不高却也并不舒缓的山梁,紧紧地把这座古镇连同小河拥在怀中。或许是他们互不谦让的缘故吧,整个地形显得格外的狭窄。窄窄的小街沿着狭长的河谷伸延,红色的土,红色的石头。说是古街,可两旁却不合适宜的掺杂着一些现代建筑。或黑或白的盐饼占据着大大小小的摊点,一问才知道这里曾经是名噪千年的盐都
自从传说中的彝族女性李阿召在放牛时偶然发现黑盐以来,黑井造就了多少财富与辉煌。在唐贞元11年(公元795年)唐使袁滋的云南记中便有“黑井之盐,洁白味美,惟南诏一家所食”的记载。在往后的日子里黑井盐业长盛不衰,最繁盛时年产五千吨,人口三万。明朝政府于洪武年间在此设立了正五品的盐课提举司,直隶于云南省,民国时期设立了盐兴县直到1958年撤县设区,后来成为黑井镇隶属于楚雄州的禄丰县。匪夷所思的是明清时期黑井上缴白银竟达到二万六千两至十八万三千两,约占云南总赋税的40%65%。于是乎,黑井人富甲一方,但又不满足于那狭小的孤山僻壤,在昆明买了拓东路、祥云街作为他们的中转站与享受场所。明史。盐法甚至把黑井与两淮、两浙、河东、四川的盐井并列到国史之中。从遗留下来的古驿道、石塔石坊石碑、武家大院、文庙、进士府及各院一颗印式、走马转脚楼、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的建筑和“一门一窗一铺台”式的商铺足以说明这一切。
可是,大量制盐砍光了两旁玉碧山、凤岑山上的树木,无形中增加了成本,加上海盐的冲击,地理位置的不利,政治上的失落,黑井一步步失去了往日的风光。响当当的黑盐悄悄地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以致于今天不少像我一样的人还不知道黑盐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谁的错?
扶着五马桥栏,听着耳畔龙川江的涓涓细语,看着过往的人们,我充分意识到盐都真的没落了。盐厂在市场的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凭着为数不多的销售及让游客自己制盐娱乐的作坊收入早已成不了什么气候。红砂石质地的碑刻却让人随意做拓本,每一次拍打伴着沙砾的脱落也是文明的陨落。和尚坟已经失去了脑袋的石雕,早已厌倦了历史和现实的幸与不幸。供游人踩踏嬉戏的石阶,又经受得起几年的叩打?斑驳的盐墙便没有了辩解的神气与能耐。几位在河中打磨红砂石的老师傅告诉我“打一块石头两块钱”
这就是盐都,早已失意的盐都。清晨驮盐商队的马蹄声和卤水挑夫的脚步声在历史的长河中灰飞烟灭。吸引世人的不再是曾经具有金字招牌的黑盐,而是千年繁荣继而衰败后留下的那一点点久远的记忆与脱落了石灰的院落。虎落平川马落鞍,她早没了昔日的神气与阔绰,任凭世俗去聒噪,褒也好,贬也罢;讥也好,怜也罢。这些都早已被岁月所刷洗去,她只好作一个静静的沉默者。
但愿盐都黑井有朝一日不再是孤独的失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