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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画家村二部到了,这也是青山湖的尽头。再次弃船登岸,迎面一尊碑刻:“雨凝仙气乾坤大,桂冠鬼才翰墨师。”是一联藏头诗:“雨桂大师”这是对宋雨桂先生致力于画家村精神家园建设最高的赞誉与崇敬。

    一条别致的九曲十八弯的小径(桥样或木排样)——由一根根手臂粗细的原木铺排在两根屋梁粗的枕木上(两端用钢丝捆扎固定,枕木搭在两岸的巨石上),向山的深处延展开去,淙淙的溪水从木排下欢快地流动,像是漫流在我的心灵上,清越激荡,而又不失婉约。

    我恍惚间置身于三十多年前吉林的原始森林中了(这里是长白山的余脉),那似曾相识的灌木丛,那伸展着手臂要人爱怜的蕨菜,那色彩纯粹形态朴拙而又芬芳四溢的野花,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的亲切,还有那久违的大山中氤氲着浓浓绿意的湿得醉人的气息,怎不忆吉林?

    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和着溪水的欢唱,幽静的山谷里回响起我激动而又清脆的话语:“嗨!我此时在青山湖的山里,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的吉林”兴奋而又悦耳的声音,洋溢着明丽的心境。

    突然,电话没了声音,我起初以为是大山里的接收信号弱呢,就在木排上走动着想寻找合适的角度,想再次拨通电话。猛然,我意识到电话好像是被挂断了。他竟然挂断了电话?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证实这种可能。头“轰”的一声,眩晕起来,脚下的木排仿佛也在随着水流漂动,有了飘忽迷醉的感觉,身子摇晃了一下,像是要从高远的云天里跌落下无尽的山谷

    一滴冰冷的秋雨滴落在我仰望苍穹而圣洁的脸上,一滴冰冷的眼泪滑落进我张着的嘴里——我有千言万语还没来得及述说呢!

    原以为他与我有着同样的心境,因为前几天他也曾在此盘桓遨游,还发给我青山湖日出时的壮美与日落时辉煌的图景,遗憾的是景中没有丽人的倩影。

    我多么想有人来分享这山水的惊喜、快乐与美丽。相同的景致该有相同的心境,相同的志趣该有相同的追求,相同的经历该有着心灵深处记忆的共鸣

    这场不期而至的秋雨,再次淋湿了青山湖,淋湿得比较通透彻底。淋湿了一碧如洗的天空,淋湿了飘渺的云雾,淋湿了森林间惑人的气息;淋湿了冰冷的石头,淋湿了沧桑多劫的树木,淋湿了山崖上凄楚的花草,淋湿了地皮上卑微的青苔;淋湿了潺潺哭泣的溪水,淋湿了奔泻激奋的飞瀑,淋湿了脚下滑动的木排幽径;淋湿了一颗期盼的心灵,淋湿了一双迷惘的眼睛

    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像在爱的海洋中茫茫无助,漫无目的地飘摇荡漾,心空空的,眼湿湿的,心淋淋的,抓不住属于自己的那个有力的臂膀。是啊,他是我找寻的彼岸,我却不一定是他停靠的港湾?!疑惑,恐慌。多么想坦然面对,执手相携,畅所欲言,敞开心扉迎接那来之不易的一缕阳光,温暖心田。

    这样的期盼是病态的心理疾患,还是正常的情感需求?我不知道,也无人指点,像是盲人摸象,摸到的毫毛在心中都夸张为一个完美的世界,于是,就沉浸在这个世界里,品味那份孤独的宁静,品味那份孤寂的感伤——伤得心在流血,疼得黯然神伤。

    鼎沸的人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人们在“五龙泉”(一壁瀑布被岩石分割为奔泻的五股瀑流,像五条龙张开嘴各自吐出一股,神奇在于它永不枯竭)前,争先恐后地捧饮那“长寿”的甘露,有的还要盛装进瓶里,带给家人与好友;有的拍照定格为永恒的美景,那是一幅张扬生命、珍爱生命的感人画景。

    一位仙风道骨的卜士站在瀑布边缘,招呼着人们来问卜命运与前程。原本不敬鬼神的我,在悲哀与绝望的心境驱使下,像是个虔诚的信徒,把未来交付给神明,谦恭地抽取了一支签子,红色的,写着“壮-上上”

    释语:否极泰来,心想事成,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定能成功!

    (六)

    返航的游船,载不动我的万种愁怨,载不动压得人透不气来的世俗大山。山影也在云雾的横波回澜里,载浮载沉。那千丝万缕的云霭,扯不断我的思念与挂牵。天公垂下一幕隔世空离的帏帘,微风吹来,撩起神秘的一角,那蓝天、白云、青山、碧水就格外地分明起来了。

    我怦然心动,想起那卦签,是蛊惑,是鼓舞,还是给我以生的力量与希望,要我勇敢地面对人生?

    朋友说:“爱的强大将使我们心灵的疆域无限地延展、拓展,品尝生命蕴藏着多么丰厚的精神财富,从而对人生满怀信心,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是,我走不近朋友的精神世界里,更走不进朋友的生命里。也许我的爱太浓烈、太直白、太真挚。朋友面对我的爱时,起初是惊喜与感动,而后是渐行渐远地离去,任凭我放下自尊也挽留不住朋友离去的决绝。

    我感觉出自己的爱是有重量的、有质感的,也不失较高的品位,想必是朋友不堪这份爱的承重,敬而远之了吧?

    看着一个个朋友远去的背影,我百思不得其解,是我不够美好,还是我不值得朋友的珍爱?彷徨、迷惘、焦虑、恐慌最终,我失去了自信,失去了期望。

    难道,我充满爱的心灵还不够高贵,因而沟通不开那种种封闭的心灵之门?难道,我的品质还不够优秀,因而我将跨越不了人生的障碍与羁绊?

    朋友说:“爱的高远将使我们的灵魂居于高处,像温暖的太阳普照大地。”我是把爱的温暖给了别人,也看到了爱的阳光普照下人儿欢欣地歌唱,而我得到的却是燃烧成灰烬后的寒冷。

    我也是个脆弱的女人,总是盲目地固执地在寻找自我生命之外的一个支点、一个依靠。孰不知“能让她站立起来的人,也必定能把她打倒”愚蠢地竟然忘记了“靠山山倒,靠树树歪,只有靠自己”的至理名言。

    双手捧着这颗鲜活的心脏,看着它一跳一颤,热血就沸腾了周身。给心找一个安放的位置,他宽阔的胸怀里可否还有它栖息的地方?

    偶然的相遇,茫茫人海的相望,终于望见一个伟岸的形象。于是,就把他“请”进心中,找一个坦然的位置,盛装这份珍贵的情缘——像良师益友,像亲朋故交,像手足兄妹。

    然而,情感也需要回应、互动,一相情愿的守望,心也茫茫,情也汤汤,思也悠悠,念也惶惶。像风像雨又像雾,亦真亦幻亦彷徨。是现实中的浪漫,近在咫尺,似远在天涯无疆;是浪漫中的现实,虚幻的真实,可见其形,可闻其声,还有那可感知的深深的友情。

    人活到这份上,是否太有点悲凉?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回该放的地方?至少先放回自己的胸膛中,保证它的血液供养,呵护它稳健地规律地跳动,泵足那热血奔涌到末梢的神经,化冰冷为温馨。

    (七)

    “嘀”、“嘀”、“嘀”声,将我愈死的心灵深深地震动、惊醒,一则短信如一轮穿云破雾的太阳:“我们一起去看青山湖的日出日落!”

    这是一种久违的人性华美之光,照亮他自己的同时也普照在我的心上。骤然,笼罩在心头上的阴霾被驱散,使我看到了人生的希望、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我的心境也顿时明媚了起来,就连发际、眉梢上附着的冰冷的雨珠,脸颊上滚动着的晶莹的泪滴,仿佛也都闪烁出了太阳般的光芒。我愈加坚信真挚的友爱能够穿越历史的时空,能够经受住人世间的风风雨雨,风雨过后是彩虹!

    诚然,天冷了,可以添加衣衫取暖。那么心灵冷了该拿什么取取暖呢?物欲横流,世态炎凉,把我等那颗社会底层“小人物”善良而又柔美的心,一会儿抛到天上,一会儿摔在地上。

    俯身拣拾起破碎的尊严与梦想,双手捧起那颗汩汩流血的心脏,用泪水浇铸道道伤痕,用生命呼唤未泯的天良,像小动物那样舔舐着痛彻心扉的忧伤,那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为了防止世俗残酷的侵害,用美德筑就起一堵隔世空离的心墙,关闭上多情善感的心扉,再加上一把沉重的、孤寂的大锁,躲进小楼成一统,那管春夏与秋冬,独自品尝那杯自欺欺人、自我麻醉的貌似安适、静谧、温馨的鸩酒——早已溢满了孤独无助的悲苦。

    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一封信件;一句问候,一句关怀,一句留言。看似微不足道,却把尘封已久的心扉,悄然打开,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视进我的生命,烛照出灵魂的色彩——洁白无瑕,玲珑剔透,不染尘埃!

    人是社会中的人,渴望眼睛与眼睛的重逢,渴望开启锈蚀的心锁,渴望心有灵犀一点通,渴望阳光透射出坦荡的灵魂,渴望生命尊严与价值的张扬!

    雨过天晴,那颗焦躁不安的尘世心灵,如洗浴如涤荡,一扫往昔的阴霾,朗润起来了。湖光与山色缠绵在一起,是伟岸的青山征服了妩媚的湖,还是湖的妩媚俘获了山的伟岸,只见两脉青山如环似链锁住了浩淼一碧的青山湖。山拥抱着湖,湖偎依着山。游船划破这千倾的碧玉,翻卷着耀眼的波澜。

    山中一夜雨,处处挂飞泉。这里瀑布多达三十六处,是平常日不可多见的景象。秋雨洗涤后的青山湖,更加清新碧绿。一脉青山,山光积翠;一汪碧水,水色含情。我改动了一字“青”即“情”矣。可谓读山读水,山青水碧;读雨读人,山湖同辉,相看两不厌。

    太阳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颜,当空的朦胧氤氲着的云雾全被笑淡笑散,水光山色,纤毫澄净,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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