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的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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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妈爱俏，与生俱来。据外婆说，老妈从小就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芳香四溢，哪怕是在那些吃糠吞菜，肚皮贴在了脊背上的艰苦日子里，老妈也总是与众不同地在齐肩的麻花辫上扎一根耀眼的红毛线，在自己破旧的衣服上缀一朵山野里采来的月季花或香气袭人的栀子花，让周围的村民眼睛一亮，啧啧感叹。

    后来，后来老妈嫁给了老爸，不经意中成了我们5个姊妹的母亲，一家7口人的生活来源完全依赖于老爸每月30元钱的工资，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但生性爱俏的老妈却会想出许多办法来满足自己爱美的奢望。

    屋门前有一棵木桷树，每年春天，木桷树上便会长出密密麻麻的墨绿树叶，洁白的木桷花点缀其中，似朵朵白云碧海荡舟，美丽至极。老妈领着我们来到树下，持一根竹篙“扑扑”几下，白的花朵，绿的树叶便像离枝的蝴蝶，荡荡悠悠，纷纷飘落。老妈吩咐我们将树叶和花朵分别捡进旁边的脸盆里，用清水浸泡。她说，花朵做菜吃，可以美容；树叶洗头，可以美发。

    于是，我们欢欢喜喜地跟在老妈身后，学着她将白色的花瓣一片片扯下，泡在明境似的清水里，看那些钻进花蕊中的小虫慌展望张张逃命，心里也像爬进了千万条馋虫似地，吵闹着要老妈赶紧用木桷花炒鸡蛋给我们吃。老妈一脸笑意，说慌么子？又不是不给你们吃！走，去洗头！

    我们又跟着老妈围在了木桷叶的盆子边，学着她将木桷叶捧在手心，双手合拢，仔细揉搓，一下两下，渐渐地，我们白晰而细小的手掌染成了墨绿，滑腻而浓浓的绿汁开始顺着指尖慢慢流进脸盆，也缓缓流进我们的心里。于是，我们姐妹几个开始争先恐后地抢脸盆，倒热水，洗头发。于是，木桷树的清香便随着一个个小脑袋的湿润而弥漫在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老妈很喜欢颜色鲜亮的衣服，却因为整天忙于挣工分和做家务而舍不得穿戴出门，只有到了走亲戚串门的时候，才会从箱底翻出那些充满了樟脑味的衣服喜滋滋地穿上。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涨满了妒忌，恨不得立刻长大成为这些漂亮衣服的主人。

    记得有一次，老妈要去给对河的姑妈过生日，眼见她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的确良衬衫出门，我赶紧躲到屋后的芦苇丛里，见老妈提篮经过时，便学着布谷鸟的叫声，迭声喊：太不好看，太不好看！老妈听出了是我的声音，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叫道：小妮子，你给我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呀！

    我乖乖地钻出芦苇，等着老妈的巴掌拍下来，没想到她却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叹息着说了句：等你将来长大了，我身上的这些衣服也早就过了时，懂吗？！

    我呆在原地，半天没有吱声，也就是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妒忌过老妈的衣服。

    如今的老妈，身体渐成福态，一些她看中的衣服只能眼睁睁地挂眼科。去年，她听说我有一根减肥腰带在睡觉，便一次次在电话中暗示自己想减肥，我明白她的心思，也索性做个乖女邮寄给了她。老妈很高兴，每次给我打电话总是不厌其烦地报告她的减肥战果：今天出了多少汗，这几天的腰围又减少了多少，直听得我暗暗嘎舌头，一个劲地恭贺她说：老妈，你真行，女儿我祝你越活越年轻，今年58，明年56，后年变回去20年！

    老妈听了“哈哈”大笑，那我岂不是成了个老妖怪了！

    嘻嘻，妖怪就妖怪吧，只要我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