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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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头再望某年，像失色照片，乍现眼前

    记得，这个茫然困惑少年，愿一生以歌，投入每天永不变

    任旧日路上风声取笑我，任旧日万念俱灰也经过

    我最爱的歌，最后总算唱过，无用再争取更多

    ——风再起时

    年前偶然看到张国荣1989年告别歌坛演唱会的实况，不禁动容。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比他更风情万种的男子，那样的眼风和嗓音，那样低回的温柔，都是到了极至的性感。

    眼见得台下大婶小妞一个个魂不守舍，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一个词：尤物。

    其时正值张国荣的鼎盛时期，告别演唱会的风光，一时无两。

    张国荣某张专辑的名字叫：红。

    红是我喜欢的颜色。它未必流行，却是所有颜色中最张扬、最勇于表达自己的一种。

    那也是张国荣的颜色。

    他并不冀望于让别人接受自己，他只是表达，微笑着坦然地表达。

    一直觉得，红是某种隐喻，张以自己的方式宣布，与所谓主流、所谓传统的生活决裂。

    这或许是最后的一搏。

    这样的坚持是否很累？

    我不知道当他穿着裙子站在台上，有否看见台下纷杂的目光。

    任何一种选择都有代价。曾经电视上看过金星的专访。她的五官称不上美丽，然而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有味道的女人。

    她平静讲述自己的故事，变性的前后，男朋友们，收养的女儿，林林总总。

    主持人问，你的男朋友知道你的过去吗？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知道，从一开始我就让他们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是何等的勇气！然而她说，我一直觉得我真实的世界是在舞台上，在生活中，我不过在扮演一个个角色，只是演得比较好而已。

    我不知道这是否暗示着某种回避，某种在世俗的压力下不得不移情于艺术世界的无奈。

    在某同性恋者的论坛，面对着一些人恶意的攻击，有一位同性恋者淡淡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希望你们接受我，只要漠视，已经足够。

    张的要求显然不止于此。

    他公开表白自己的性取向，他也曾欣然应允，担任香港 “十大杰出同性恋报道奖”的评委，以表示自己对同性恋的支持。

    一面被尊为天王，一边被视为异类的他其实敏感脆弱。

    张国荣已经意识到，今日的他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有当日的风光。

    完美的外在，是每一个艺人的追求。对张国荣来说，更是如此。他曾为自己的脱发感伤。

    如果生命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定格，至少守住了青春的童话。

    我还听说，他打算自己导演，并且说：导演是灵魂，而演员，不过是棋子。

    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始自己的导演生涯。

    或许，他一生都是棋子，虽然光彩夺目，但还是要听从命运的安排。

    对张国荣来说，这不过是又一次的告别。

    那一抹鲜血绘就绝艳的红，写下生命最后的表白。

    46岁高龄却仍然是年轻英俊多金的万人迷，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种种幸运集于一身，而他却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写完自己的人生，已经有人在说，如此这般都要自杀，我等俗人既相貌平庸亦无升职机会，自杀几次都不可惜。

    可是，他已经到过人生的颠峰。

    对张国荣，如何离去可能并不重要。

    他只是忠于自己。

    这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