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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波堤外等你,还可以看到你一次。对吧,鲁易丝?”

    “是的,这样好。”

    罗朗接着又说:“用这个法子,你不会把我们和越洋船出航时挤满了码头的那些人堆弄混了。在那一大堆人里谁也无法认出来。你觉得怎样?”

    “太好了。就这样说定了。”

    一小时以后,他伸直腿躺在他的小海员床上,这床又窄又长,像口棺材。他张着眼躺了很久,回想生活中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他精神的历程。由于自己遭罪和让别人受罪,他咄咄逼人的痛苦和报复心已经疲惫了,像一把磨光了的锉子。他已经几乎再也没有勇气向谁报复。不管那是什么事,并且他的反感情绪也和他过去的生活一样付诸东流。他感到自己倦于斗争,倦于出击,倦于仇恨,倦于一切,而且已经再也无能为力,他竭力使自己麻痹于忘却,像堕入酣睡之中。他迷迷糊糊听到自己周围船上那些新鲜的声音,轻轻的声音在海港寂静的夜晚也几乎觉察不到;而对于自己迄今遭受过的残酷创伤,他现在的感受像是正在愈合,但伤口仍有阵发性疼痛。

    当水手们的活动将他从酣睡中吵醒时,天已经亮了。涨潮时分,列车将从巴黎来的旅客送到了码头上。

    他于是夹在这些忙忙碌碌、焦躁不安的人里逛来逛去。他们在找房号,相互招呼、询问回答,处干开始旅途的忙乱中间。他向船长敬过礼和他的同行客运主任握过手以后,走进了客厅,这时,已经有几个英国人在那儿的角落里假寐。

    在镶着金边条的白色大理石块墙上,在镜子里映出了一系列投影,那是两边列着的石榴红丝绒转椅和看去像是没有尽头的一行行长条桌。这儿是国际性的浮动俱乐部,是世界各国的阔人们共同进餐的地方。它的富丽豪华,属于大饭店、剧场那一类公共场所,身价一流,这种气势逼人而庸俗的豪华只会使百万富翁满意。医生又走过二等舱的区域,他想起了昨晚有一大群移民上了船,于是他走进了下面统舱。一走进去,他就被一股又穷又肮脏的人身上那种呛人欲吐的气味裹住了,那是一阵赤膊的臭气,比牲畜的毛皮味还叫人恶心。这时,在一处类似矿道的低暗甲板下层里,皮埃尔看到了成百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躺在层叠起来的木板上,或者成堆地麇集在地板上。他一点看不清面孔,只隐约看见一堆破破烂烂、肮脏的人群,被生活压垮了的人群,他们精疲力竭,带着个瘦瘠的女人和瘦弱的孩子,到另一个求知的国度里去,他们期待着在那儿也许不会饿死。

    想到这些穷光蛋过去失败的工作,无结果的工作,每天徒然重复从事的激烈竞争和耗费了的精力,而他们还将到不知所之的地方,重新又开始贫困可憎的生活,这位医生真想对他们大叫:“带着你们的妻子儿子跳进水里去吧!”怜悯之情使他心痛如绞无法忍受他们的情景,他径自走开了。

    父母、弟弟和罗塞米伊太太已经在他的船舱里等他。

    “真早。”他说。

    “是的。”罗朗太太声音发抖地回答说“我们想要多看你一会儿。”

    他看着她。她穿的深色衣服,像在孝中,他又突然看到,母亲上个月的头发还是灰的,现在却一下子全变白了。

    他费了很大的劲让四个人在小房间里坐下了,自己则跳到床上,于是从仍然开着的门中,看到了许许多多人来来往往,像节日街上来往的人流,因为所有乘客的朋友和另一些单纯好奇的人都挤上了这条庞大的船。大家在走道里、大厅里到处走来走去,还有些脑袋一直伸进了房间里,这时,外面有声音低低在说:“瞧,这是医生的住房。”

    于是皮埃尔把门关上了;可是等到他发现自己和家人关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想把它重新打开,因为船上的活动能淹没他们的窘境和沉默。

    罗塞米伊太太终于想出话来了。

    “从这些小窗户里进不了多少空气。”她说。

    “这是舷窗。”皮埃尔回答说。

    他指给她看玻璃有多厚,使它能顶得住最大的冲击,接着他冗长地介绍密闭系统。轮到了罗朗老爹问道:“你这儿也有药品吗?”

    医生打开了一口柜子,露出了一大柜小瓶,上面用小小白纸写着拉丁文名字。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列举里面药品的特性;而后再拿出第二瓶,再拿出第三瓶,接着他实实足足讲了一堂治疗学的课,大家像是抱着很大兴趣听着。

    罗朗老爹摇着脑袋反反复复地说:“真有意思,这!”

    有人轻轻敲敲门。

    “进来!”皮埃尔叫道。

    于是博西尔船长出现了。

    他伸出手时说:“我来晚了,因为我不想干扰你们倾诉离情。”

    他也只得坐在床上。于是又开始了哑场。

    可是这位船长突然竖起了耳朵。隔着舱壁他听到了指令,于是他宣布:“假使我们想到珍珠号上去,好在出海口再看到您,并且在大海上向您告别,那么我们现在是该走的时候了。”

    罗朗老爹坚持想那样做,很可能是想给洛林号的旅客们留个印象,于是他急急地站起来:“我们走吧,再见,我的孩子。”

    他在皮埃尔两颊边的胡子上吻了吻,打开了门。

    罗朗太太一动不动,低垂着眼,脸色苍白。

    她的丈夫碰碰她说:“走吧,我们快走,我们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她站起来,朝他儿子跨过一步,先后向他伸出了腊白的面颊,他一个字也不说的吻了吻。接着他握着罗塞米伊太太和弟弟的手,问他说:“你们的婚期定在哪天?”

    “我还不知道准确日期。我们会按你的行期作出安排。”

    所有的人终于都走出了舱房,跨上了满登登都是客人、搬运工和海员的甲板。

    在宽阔的船腹部蒸汽在轰轰响,船身像按捺不住似的在发抖。

    “再见了。”一直匆匆忙忙的罗朗老爹说。

    “再见了。”站在一方使洛林号和码头相连的小木跳板上的皮埃尔说。

    他重又握过了所有人的手,于是他的一家人走了。

    “快,快,上车!”这位父亲喊道。

    一辆轿车在等着他们,将他们送到外港,帕帕格里在那儿守着珍珠号,准备好将他们送到大海上。

    没有一点儿风,这是一个平静晴朗的秋日,海水冰凉生硬得像块铁板。

    让拿起了一片桨,那个水手伸出了另一片,他们开始划起来。在防波堤上和码头上,一直到花岗石矮墙为止,数不清的人群,闹闹哄哄,动来动去在等洛林号启航。

    珍珠号通过这两条人浪之间,很快就出了防波堤。

    博西尔船长坐在两位太太中间,把着舵说:“你们一会儿就会看到我们正在它的航道上,那儿,正好。”

    于是两个划手使足了劲划,为的是尽量走远些,一会儿罗朗老爹叫道:“在那儿。我看到了它的船桅和两个烟囱,它正从锚地里出来。”

    “加油!年轻人。”博西尔反复喊着。

    罗朗太太掏出了口袋里的手绢,捂在眼睛上。

    罗朗老爹站了起来,紧紧抱住了桅杆,他报告说:“这会儿它在外港转向它不动了它重新开始动了它进入了防波堤道!你们听到大群人在嚷嚷吗?真棒!是海神号引港我现在看见船头了这就是这就是老天爷!多好的船!老天爷!瞧这劲儿!”

    罗塞米伊太太和博西尔转过身去,两名桨手也停住了桨,只有罗朗太太一动也不动。

    这条大船由一条大马力的毛虫似的拖驳在前面拽着走,慢慢地、威风凛凛地从港里驶出来。一些勒阿佛尔的居民集聚在防波堤口、沙滩上,窗口上,骤然间受到爱国心的鼓动,欢呼起来:“洛林号万岁!”雀跃欢呼这次出色的远航,欢呼这座伟大的海滨城市又一次分娩,它献给了大海它最美丽的女儿。

    洛林号一旦穿过了夹在两条花岗石墙的狭窄通道以后,它就感到终于获得了自由,抛开了它的拖驳,像个水上的巨无霸:意气风发,独自启程航洋。

    “它在那儿那儿!”罗朗老爹不断地喊“它正朝着我们驶来。”

    容光焕发的博西尔则反复说:“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嗨?我是不是熟悉它们的航道?”

    让用低低的声音对母亲说:“瞧,妈妈,它过来了。”

    罗朗太太张开被泪水迷住了的双眼。

    出港以后在平静清明的好天气里,洛林号全速前进,已经到了跟前。博西尔用望远镜对准了看,并大声报告:“注意,皮埃尔先生在船尾,只他一个,很好看清。注意!”

    高得像座大山,快得像列火车的那条船这时几乎和珍珠号擦边而过。

    心潮汹涌、精神恍惚的罗朗太太向它伸开了胳膊,于是她看到了她的大儿子,她的儿子皮埃尔,戴着他的大沿丝绦帽,双手向她抛送了许多告别的吻。

    他终于走了,离开了,已经变得很小,像在这艘庞然大轮上看不清的一个小黑点消失了,不见了。她极目远视想辨认出来,但是仍然看不到。

    让拉住了她的手:“你看见了吗?”他问道。

    “是的,我看到了,他多好!”于是,他们回头往城里返航。

    “天哪!走得真快。”罗朗由衷兴奋地说。

    那条船也确实一秒一秒地变小,仿佛它溶进了大洋里。罗朗太太转过身,看它朝着一个陌生的土地,世界的另一个尽头走去,消失在天外。在这条所向无敌,顷刻之间迷失了的船上有着她的一个儿子,她可怜的大儿子。像是她的半个灵魂已经跟着他走了,他的生命也像是已结束了,对她说来仿佛她再也见不到她这个孩子了。

    “你干吗哭?”她的丈夫问道“他不是一个来月就会回来吗?”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我哭因为我难过。”

    等到他们上了岸,博西尔因为要去一个朋友家吃饭,立刻和他们分手了。这时让和罗塞米伊太太在前面走,罗朗老爹于是对他的妻子说:“他的身材怎么说也很漂亮,我们的让。”

    “是的。”他的母亲简单地回答说。

    因为她心里太烦,没有心思多想她自己应说的话,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很满意他能娶罗塞米伊太太。”

    这位老实人愣住了。

    “呀!什么?他快娶罗塞米伊太太?”

    “就是。我们打算就在今天问你的意见。”

    “瞧!瞧!打这主意有多长时候了?”

    “啊!不久,才几天工夫。让想在和你商量以前先有把握叫她同意。”

    罗朗搓搓双手说:“很好,很好。这很美满,我呀,我绝对同意。”

    当他们快离开码头,跨上佛朗索瓦一世大街时,他的妻子重新转回头,想最后再眺望一眼汪洋大海,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只看到一缕淡淡的灰烟,如此遥远、如此轻盈,仿佛一抹渺渺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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