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玦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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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定会喜欢的。而这几句里，刻得下印象的，便是“夕”、“玦”、“辛苦”三个字词。“一夕成环，夕夕都成玦”里的环，应该是一种圆满与满足，是一个女子对一个初恋情人情有独钟的思绪吧。自古至今，借月抒情的就不在少数，张九龄的“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算是妙句了“减”和“清”都是我认为运用得很干脆也美妙的字，只是过于直白，因而少了回旋与思索的余地。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传唱不歇，也是极爱，平白里加上那种回旋的曲调，确实令人久久难以平息。纳兰的月亮“一夕成环”继尔“夕夕都成玦”也流于少许直白，但前面一句“辛苦”不由得让人心头多出许多绵长而久远的疼。爱一个人爱到经常是一种“缺”那必定是很辛苦的。于是我就想，为什么纳兰在“夕夕都成玦”里不用“缺”而用“玦”呢。苏东坡的“月有阴晴圆缺”处，也是“缺”月圆月缺，形之想象，都是极贴切的。但随即又想，玦，指有缺的美玉。在此，如果只用缺，是不是不足以表达纳兰的心情。而月与美玉都有着它的清泽，它的光辉，它的坚贞。如此一想，心头开朗，而且喜乐。原来，一个女子爱上人了，会一夕为他成环，就算夕夕都成玦，也是心甘情愿，且坚贞执着。如月之皎洁，玉之光泽。

    于是，就有了夕玦这个女子，她比张九龄笔下的“减清辉”的女子少了消愁下去的无奈，多了为爱而缺而盈盈绽着光泽的不回头。是有更明朗的忧伤，也是有着更明确的坚定。一个女子能痴爱至此，再碰到一个对的人，那是怎样的皆大欢喜？我不敢想像那幸福，会烫着手，亦或是心？是朝朝夕夕里也要执手相牵相看而不厌。虽然感情会被时间冲淡，不惧怕这淡，因为自知那味在。总比得了起初不成火焰冷如暮光的惨淡之情来得生动与持久吧？于是闲暇里，就会想，这样一个“夕玦”会在哪里？有时我会看到她在窗前，看夜色，眼神落寞，那她必定是在想念在等待，他从窗前过；有时我又会看到她在读张小娴的句子：女人要是跟了人，天涯海角还是会跟下去，再绺一下刘海，脸色宁静；有时又会看到她一个人来来去去，不知是谁可依可赖依赖成一生的幸福。

    是很久以后，才无意中读到纳兰这几句之后的“终皎洁”与“不辞冰雪为卿热”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震惊。“终皎洁”三个字，足以道尽一个女子的忠贞，正好与多年前我看到的句字呼应起来。她的忠贞也没有白白的“辛苦”了，她换来那心上人的“不辞冰雪为卿热”这句“不辞冰雪为卿热”颇费思量，问了几个朋友，也都解释不好。我只是相当然地去想，意思说的是，就算我们的将来要面对诸多磨难坎坷与寒冷，我也要给你温暖。后来有人详细地分析加猜测，解释为，纳兰此句意为自己也有着和月亮一样的“神圣的光泽”此冰雪意之一，之二则是冰雪不会热，热即融化，要比月亮还要短暂，传达出他为爱人不顾一切，赴汤蹈火也不怕的真情。我自己的想法如今再看起就有些幼稚，也不够深究之味，但所说之意也有几分相近。于是，又很开心地笑了。不管是哪种解释，只要读者有自己的感受，诗词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吧。

    再后来，我才知道，这首词是纳兰悼念亡妻之作。如此深情地眷顾，恋人阴阳相隔终成一段憾事且伤筋动骨幸福生活与前程随之无疾而终的痛楚就可想而知了。于是在他的这首蝶恋花末处的“双栖蝶”我宁愿是“化蝶”因为纳兰31岁便早逝，随爱而去。

    也许，世间的爱，因多了想像才更美吧。于是有了“夕玦”也许爱的世间，因少了坚贞才更痛吧。于是有了“夕玦”我爱想像，我不怕痛。我想像，是因为我寄予希望，我痛，是因为还有感觉。我不怕虚幻的想像，更不怕真实的痛，我怕的是，我为之一付的想像和痛，在另一个地方，或时空，一个叫“夕玦”的女子也在想像，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