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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不信相说。也是奇怪,每次那些神态诡异的相士都能在人群里第一个找到我,要给我相相,当然,每次均被我峻拒。
也许是性格使然,平时喜欢看乱七八糟的闲书怪书,大凡奇怪的、未知的、有趣的书都看。有时候随便翻翻易经,看看麻衣相法,倒也津津有味。麻衣相法中有一个结论,让我毛骨悚然:凡双眉有高低者,必有同父异母兄弟!而多年以来,我一直因自己明显的双眉有高低而奇怪,而我,确实有同父异母兄弟。然而,惊悚归惊悚,过一阵也就淡忘了,一直到三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被“相”过以后,再也不敢轻佻相法。
那年去河南老家,父亲要我一定去看他多年前一个学生,河南博物馆建设总工程师,姓李,据说是易经学会的什么长。父亲教书七八十年,学生不可胜数,惟独要我去看这位李总,当时不解。老父说了一个故事。父亲过去一直有个老毛病,每年必然发作一次丹毒,发高烧,人很痛苦。一次李总来访,进门即四处转悠。坐定以后便问老师是否每年有所不适。父亲如实告之,李总对勘舆很有研究,他就从风水的角度出了一个奇怪的主意:在我家几个关键的部位安装镜子,有穿衣镜,甚至还有汽车上的倒车镜。对这种古怪的建议,老父一直当成笑料,但毕竟是学生心意,也就照办了。奇怪的是:自此以后,丹毒不再犯。
出于这个原因,父亲要我去河南一定要见李总,我和太太遂如约前往。李总很谦和,说了来意后,他便给我们看相。看之前,李总说了一个趣事,说他根据风水勘舆学说,最近终于找到了洛阳的“龙眼”有脸盆那么大呢。随后,他便给我相面、相手。和我们一般的手法不同,他要看我双手。他说,一只手是先天,一只手是后天,都要看的。看了以后,李总沉默一下,便娓娓道来。因为不信相说,很多叙述我根本没有介意,只有一个结论引起我重视:我四十岁前有一劫!很重,但可以顺利过去。
从河南回来以后,这事被我嘲笑了很久。有次遇见一位喜欢歧黄之术朋友,因医相互通,硬拉我要看相,竟也得出同样结论:四十前有劫难,我开始疑惑。到了四十前一年,果真应验了相说。一天在办公室走廊,莫名滑跌,竟然扑倒在木框玻璃门上。脑袋卡在门上,玻璃粉碎,我亦重创。去医院后经历了人生的几个第一次:麻醉、缝针、大量失血、住院。医生说,往左摔一点,玻璃将割断动脉;往下摔一点,将割断喉管,够凶险!一周以后出院,至今下巴上还有淡淡伤痕。自此,对相说肃然起敬,不敢亵渎。
闲暇时看典,发现占卜之术历史悠久,自人类有文化以后一直存在。目前存留的最早的文字遗蜕也都是龟板卜辞。而相术只是占卜的一种,自有其深奥的道理。中医望闻问切众所周知,医典坚称: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相(望)的重要性一目了然,而医相在古代是互通的。中医讲究目观五色,一般指体质、形态、神色、口舌、肌肤,和相学中的气色相法差不多。相学参照五行学说,发展成相学里的五形之说。此学说源于黄帝内经里的“灵枢经”今举一木形之人为例。经书称:其为人苍色,小头、长面、大肩背、直身、小手足、为才、好劳心、少力、多尤劳于事。能春夏不能秋冬。秋冬感而病生,足厥阴佗佗然。最后一句是说,其人特征是柔美和安宁的。
中国史书里,最早记载相学的是论语、孟子、易传和春秋左氏传,至汉代人物志才基本形成较完整的理论体系。也就是说,相学起源于春秋之前医学兴起的时期,至战国时期,医相渐分,各成一支,到汉代相学体系才基本形成,其间不乏迷信的介入,以至于鱼龙混杂,惑人耳目。到了现代,各种相法多如牛毛,国外古希腊根据人体内流质,将人分为所谓神经质、多血质、胆汁质、黏液质四种,如今心理学家又根据人体内分泌异常,将人分为所谓:甲状腺型、副甲状腺型、肾上腺型、脑下腺型和性腺型五种,不一而足。相学虽然已成体系,因为其变数很大,差之厘毫,谬之千里,还是不可轻易相信,如今街坊茶肆、马路边角游荡的那些所谓相士,基本属于骗人钱财的一类,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