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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廷烽外表一样,但思考模式很不同。有一点我们很像,就是对于扮演彼此乐此不疲。”马廷亨自嘲地闭了闭眼,揉起她掌心的纹路,道:“现在想来,我们其实不喜欢被当成另一个人,所以玩乐的同时也在考验这世界对我们的认识。”
掌中他的力道加深,拇指停顿在感情线与生命线交叉的位置,方宁真望着他的方向,却仍看不清他的脸庞。
这双手不温不凉,冬天,令他想替她暖暖,夏天想握来解解热马廷亨的苦笑融在黑暗中。他们之间的依赖,似乎是单方向的;以为暖了她的手,其实满足的是自己,暖不了几分她的心。
方宁真拧起眉,是因廷亨忽然使力。
廷亨对宇霏的无微不至,是源自不常示人的温柔,方宁真一直懂,可廷亨想说的是什么呢?
“这么多次的考验游戏中,我只后悔过一次。”马廷亨说着,声音低了几分,长指扣进她指间。“而这一次,宁真,我不后悔”或者该说不能后悔。因为除了暂缓伤痛,直到大家真正能敞开心接受廷烽已不在的事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人生能重来,说不定他能想到更好更两全的做法,可此刻,他只是“我只是很累了”
左腿的痛就要将他吞噬那刻,宁真在雨夜里飞奔而来,于是有那么一瞬的念头,若他的腿真废了,是不是她就离不开自己了?
分明真正想要的不是这样,可是太害怕失去,所以怎么留住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
那语尾极轻,手却紧扣如锁。廷亨这几年内心的挣扎,渐渐严重的腿痛,方宁真不是看不见,又怎么能不心疼?四周黑暗,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吧方宁真悄悄别开脸。
寂静里,他的手转了方向。方宁真还没反应过来,廷亨已枕到了自己腿上,将相扣的手盖在双眼。
他说完了?廷亨抢在她的坦白前想说的话,就是回忆两兄弟的恶趣味、告诉她自己整过宇霏,然后不后悔?方宁觉想抽回手,他却不放;她举起另一只手,停在半空,半晌又轻轻放下了。“廷亨你为什么要喝豆浆呢?”廷亨虽对外隐瞒身体的情况,但该注意的饮食禁忌还是有好好遵守才是,豆制品,禁忌中的禁忌。
一会,马廷亨说着:“开会的路上经过一间有机商店,正好在做豆浆促销。宁真,你知道吗?原来黄豆分很多品种的,口味也有差异,有的豆味重,有的偏奶味,喝了才知道差别在哪。”
牛奶喝多了会出现过敏现象,是很小的事,方宁真从不放在心上,直到直到怀孕后,增加了牛奶摄取量,身体出现一些小反应才想起自己是过敏体质。那天早上的会议室里,她喝了半杯热牛奶,鼻子痒得必须离席,隔天开始,助理端来的热牛奶总是让她很迟疑。僵了许久的肩膀松下,她叹气问着:“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马廷亨移了移,将耳朵脸颊靠在她小肮上,说道:“如果我说一开始就知道,你信吗?”
“不信。”她不信不信不信。
要见到她此刻的表情是有难度的,但那语气让马廷亨不禁失笑,兼苦笑。他说着:“不时约你喝咖啡,胡乱制造单独的相处机会,还有在香港那晚,替你倒了汤我每天都在猜,会不会今天你就告诉我,又会怎么告诉我?”他的声音渐暖,继续道:“你会说,廷亨,我有了。还是说,廷亨你要当爸爸了我一直耐心等着,期待着。”他并不是非常喜欢小屁孩,也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像老爸那样散发爱的闪光的父亲,得知宁真怀孕的那一秒开始,曾有过失眠的日子,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他已能想象他们三人一起在家中午休、一起在公园散步的景象。
原来咖啡与酒,是为了要激她这个闷葫芦用的小手段吗?方宁真咬着下唇。
“真,”语气里的笑意渐渐淡去,他问着:“晚餐时,你想对我说的是怀孕的事,还是你终于能狠下心离开我了?”
五年来,宁真默默地承受,过去将近五个月以来,他也学她默默看着一切的发生,不拆穿不问起。五个月怎能与五年相比,可他明白了她爱得多深就伤得多深。
不管宁真今晚欲言又止的是哪件事,他其实都不希望有外人在场;不管是哪件事,他想用来讨她欢心的伎俩,已经滚进了臭水沟。
他一无所有。
意识过来时,贴在他双眼的手背染上了一片湿热。方宁真再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