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偶记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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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

    晚上的天空是昏暗的。刚刚接完一个电话，静静地立在楼顶上。不觉中点燃一卷香烟，却也没有吸它，只任它在指间明灭着。秋夜的微风吹拂着，斜斜的细雨仿似相中了自己的脖项是个不错的地方，全朝这里落了下来，凉凉的。仰起头，任雨点冰冷地滴打在脸面上，突然感觉到眼眶间两道热热的液体顺着鼻子两侧滚落了下来。

    口袋里突有震动，我知道是信息提示。没看。其实不看也知道是什么内容。刚刚回了两条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我也知道，刚才的电话里，两条信息里，我尽量没有让自己太激动；而再说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毕竟，我还有自己的修养。

    然而，纵然再有修养，我却也好想大哭，好想大笑，好想问这渺茫无涯际的苍穹：什么叫人？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这样？

    最近

    最近整日地无所事事，却又觉忙碌得厉害。每每想写下点什么，好让自己稍稍觉得无愧于这逝去的时光，但临提笔却又感觉到头脑的荒芜和空虚，各种奇怪的念头会在一瞬间全部涌入脑中，而还没等自己理清它们是什么，即又一瞬间全部溜走，只留下淡淡的影子，终于没能写下点什么。甚而至于许久没有碰触文字了。我其实已经没有再碰触它们的意思了。

    蝴蝶最近老来博客里闲逛，这自然是大可欣喜并欢迎的，但她临去，却也没有忘记留下几个字道：“不是催文。”我这人天生地不可救药地多疑，看问题总爱反着来，因之老觉得她之所谓“不是催文”正是在嘲笑我没能写下点什么而让她觉得此行太虚了。因此大觉惶恐，便想在这里稍稍地留下点什么，作为对自己无所事事的生活的一个很可羞愧的交代，同时对于蝴蝶，也算得稍稍地谢下罪的吧。

    下午

    下午为查点资料，翻了清史稿整个半天。文言加繁体，看到头昏脑胀，终于抛了开来。

    随手翻开一本散文选，入目是张小娴的某年某天某地。张女士这么说道：“如果现在可以，何需等到某年某天？”又说：“期待重逢的两个人直到某年某天，他们在某地相遇，才想起某年某天，他们曾经有一个约定。”不由蓦然一惊。因为我自己，也正是和人有了某个约定的；就暗问自己：等待一个必然不会到来的约定，留恋一份必然会失去的感情，究竟有几分意义？

    放下书本，头脑荒芜得厉害，但思想却像脱缰的野马般肆意奔驰着。脑袋里突然跳出了这么个词汇：幸福。突然就觉得需要写下点什么了。

    什么叫幸福？

    我知道这个话题仿似已经很有点古老的了，现在来说它，八成是会被雅人们耻笑的。但既然突然想到了它，也就不怕讨人嫌地写了下来。想要耻笑的大雅朋友们，建议还是不要来看的好，一不小心将大牙弄得掉了下来，本人是概不负责的，莫谓言之不预也。

    亚里士多德就是研究过幸福的大雅之人，据他说来，幸福可以分为三种：从外界得来的幸福；从心灵得来的幸福；从肉身得来的幸福。但另位研究幸福的大雅之人叔本华先生可就来嘲笑了，以为这样的划分除了数目之外并没有说明什么问题。究竟有没有说明问题，我辈既非叔本华先生，可就不敢妄言了。

    但就我个人来说，从外界一向是没有得到过什么幸福的。其实呢，一般说来，对于一个单独的个体，从外界本就是得不到什么幸福的。对于人性大有过研究的大雅之人们早就说过，人性是自私的，要从外界获取什么既然是几乎所有的人的希望，那么这希望也只好成为了奢望。这个所谓外界，无论对于谁来说，仿似一向都只有给予，既不能也没有过什么得到，更遑论得到幸福了。在这一点上，倒是与这位schopen花uer先生不谋而合的。就像他说的，即使是帝王，相比于那些心灵伟大的人，也仅仅是为帝王时方为帝王；而一个人具有伟大的心灵，则他永远是帝王。

    至于肉身的快乐，这本身就是一个虚妄的话题。倘若按照佛家的解释，这不过一具臭皮囊罢了。在一定的意义上，能够持有这样的观点的，其实并不仅仅是佛家；所谓肉身在很大的程度上，确实不过臭皮囊。贾宝玉同志对于这个是深有研究的，所以见了红颜，想起的却是皮囊之后的白骨。不过我们的贾宝玉毕竟是贾宝玉，在“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大观园，虽然见此，虽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却仍然能够生活下去。——虽然最后“悬崖撒手”可也不能不说是与红颜——所谓“臭皮囊”——有关的。

    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最早的弟子麦阙多鲁斯有过这样的评价：“从我们内心得来的快乐，远超过从外界得来的快乐。”然则，人类最大的幸福，就应该从是亚里士多德所谓的第二种得来的了。

    然而，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内心的一声冷笑：内心的快乐？人的内心真的能够有什么快乐存在么？内心不是正生活在外界之中的么？然则，既然与外界相连接，内心又怎能快乐？那么，什么才叫快乐？又是什么才能叫做幸福？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幸福过。有的只是伤害。被外界的别人伤害，或者被内心的自己来伤害。

    结末语

    突然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坐在了电脑旁，只发现了在键盘上滑动的手指下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许多文字。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下了什么，它们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手指之下。也不会知道，这些文字究竟有没有什么错误，它的组合在一起有没有什么逻辑。

    突然停下来，一声微微的叹息。才发现，键盘上全是湿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