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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后世景仰的武学宗师,这人若然真是扶桑岛的一脉所传,他不与侠义道往来,却与妖邪结纳,这岂不是自毁家风?”
欧阳坚得那人一赞,正自详洋得意,不料那人赞了他之后,跟着忽然又赞起了金逐流来,说道:“儿子如此,老子可知。人人都说金世遗的武功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小哥也当真不愧是金大侠的儿子!”
欧阳坚听了,极不舒服“哼”了一声,却不说话,双掌加紧进攻。心里想道:“称赞这小子了得,我就把他打得狼狈不堪给你看看。”
金逐流吃亏在恶斗之后精力尚未完全恢复,在欧阳坚猛攻之下,虽然还可以勉强应付,但大汗淋漓,好像落汤鸡似的,也的确是有点狼狈不堪的样子。
姓牟的那个汉子摇了一摇扇子,又道:“听说金世遗所创的剑法博采众家之长,精深博大,而玄铁宝剑又是兵器中之王。这位小哥何以不用剑呢?”
欧阳坚一怒收掌,说道:“金逐流,你亮剑吧!免得有人说我是欺负了你!”
本来金逐流若然使用玄铁宝剑,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偏偏他是争强要胜的人,姓牟的提醒他用剑,他却偏不肯用。欧阳坚掌式一收,他的双掌便攻过去,喝道:“接招!”欧阳坚怒道:“叫你用剑,你聋了吗?”金逐流冷笑道:“我不用玄铁宝剑,也正是为了避免给人说我欺负你呀!你用什么我就用什么,决不占你便宜。”
金逐流的追风掌式飘忽莫测,欧阳坚给他抢了先手,还不能不认真对付。他恨不得一掌打死金逐流,躁急之下,反而给金逐流一口气抢攻了数十招。
姓牟的汉子摇了摇头,心道:“好个倔强的小子。”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情知金逐流虽然暂时抢到先手,但再战下去,必定又要吃亏,正是禁不住又再说道:“高手比拼,应该各尽所长。雷神掌是欧阳兄的家传绝技,大须弥剑式则是金家的剑术精华。我说呀,金逐流你不肯用剑,你自讨苦吃不打紧,但这场比武也就不能算是公平了。你这不是故意要令欧阳兄受人耻笑吗?这如何使得!”
欧阳坚是极要面子的人,他刚刚抢回攻势,受了这人的奚落,不由得面红耳赤,大感尴尬,收掌也不是,不收掌也不是。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欧阳坚我和你比掌!我要看看你这三年来的功夫高了几多!”
金逐流笑道:“仲帮主,我刚才不过和这厮戏耍戏要,还未真正决个雌雄呢!”原来他是因见仲长统年纪老迈,而欧阳坚的武功却是大胜当年,恐防仲长统万一不敌,损了英名,故此不愿仲长统替他。他说这几句话也是话中有话的,既然是要“真正决个雌雄”就有藉口可以使用玄铁宝剑了。
仲长统哈哈笑道:“老弟,你是怕我这几根老骨头经不起打么?不妨事的,我正想活动筋骨呢。老弟,你就站在一旁等着瞧吧。”
说话之间,仲长统已是抢到了欧阳坚面前,接着说道:“你先打一场,因我年纪比你大了一倍,你总不能说我占你的便宜吧!”
欧阳坚情知金逐流若用玄铁宝剑,自己绝计没有取胜的把握,但若金逐流不用宝剑,自己又是胜之不武,还要给那姓牟的耻笑,是以他正乐得趁此落台。心里想道:“这老叫化子的一只脚已是踏入棺材的了,三年前我打他不过,难道现在还打不过他?”
欧阳坚自忖可以稳操胜券,便即冷冷说道:“老叫化,你既然自己愿意送死,我只好成全你了。不过,我也不想取你性命,当年你毁了我爹爹的武功,今日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仲长统哈哈笑道:“我已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可不必手下留情。不过,谁废掉谁的武功,这可还要等着瞧呢!”
仲长统执意要上,听他说得又是甚有自信,金逐流是知道这位老前辈的倔强脾气的,只好让他。
欧阳坚纵声大笑,说道:“老叫化,今天恐怕不能容你猖狂了!好,那咱们就骑驴读唱本,走着瞧吧!”
欧阳坚一掌劈下,隐隐挟着风雷之声,仲长统却似漫不经意的轻轻一掌拍出,双掌一交,彼此都不由得心里暗暗吃惊。
欧阳坚只道仲长统老迈可欺,不料一经接触,只觉对方的掌力柔和之极,但却像碰上了一团厚厚的棉花,自己的劲力竟是无从发挥。这才知道仲长统虽然年纪老迈,但内功却是比三年前更精纯了。
仲长统也是暗暗吃惊,想道:“这小子口出大言,功夫果然是比三年前强得多了。一百招之内,我是一定可以抵挡得住的,百招之外,这可就难说了。”
金逐流不知仲长统已是用上全力,见他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雷神掌”的猛攻,心里暗暗佩服,想道:“毕竟姜是老的辣,可笑我还为他担心呢。”放下了心上的石头,眼光一瞥,只见封子超也正抬眼望他,似乎是有点话要和他说。
金逐流正想过去和他说话,忽见那姓牟的汉子轻摇折扇,已是来到面前,金逐流有心与他结纳,抱拳说道:“阁下武学高深,小弟佩服得紧,不知有何指教?”心里想道:“封子超这老家伙似乎并无逃走之意,谅跑谅也跑不出我的手心,待会儿向他问个明白,也还不迟。”
那姓牟的汉子说道:“俗语说,旁观者清,我在旁边说说,倒还可以。认真较量起来,只怕还未必是你老弟的对手呢。”
金逐流怔了一怔,不知他说这话是何用意,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姓牟的汉子跟着说道:“就不知老弟有没有精神再打一场?”
全逐流不由得气向上冲,心想:“原来他是要估量我,他本来是个有几分狂傲气质的人,此时虽然喘息方定,气力不加,但也不甘示弱,立即说道:“久仰扶桑岛的武林绝学,我只道早已失传,难得还有眼福见到,我正想向阁下请教。”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金少侠不必客气,不错,敝祖师虬髯客的修为的确当得‘武林绝学’四字,但那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数十传之后,小可所得,只怕已不及前人十分之一,令尊才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武学大师呢。小可冒味,想见识见识金少侠家传的天下无双的剑法。”
金逐流料想此人的武功必定远在欧阳坚之上,当下就不客气地拔出玄铁宝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请阁下亮剑!”
那姓牟的摇了一摇折扇,说道:“金少侠已经打了两场,咱们虽然只是彼此切磋,我也不能占少侠的便宜。我就用这柄扇子接少侠几招,希望少侠不要误会我是小觑你的本领。”
金逐流初时的确是有几分生气,以为他是存心轻视的自己,今日他把话抡在前头说了,倒是不便发作,心想:“我败给他不打紧,只怕折了爹爹的威名。我气力不济,仗着玄铁宝剑之利,那也只是扯了个直。不能说是胜之不武。”于是说道:“好,既然只是彼此切磋,那咱们就点到即止吧。请阁下赐招!”那汉子道:“客不僭主,还是请金少侠先行赐招!”
金逐流性情豪爽,不耐烦与他婆婆妈妈,当下便道:“如此有僭了!”唰的一剑刺将过去。
那人折扇一指,扇头轻轻一按剑脊,竟然把百斤重的玄铁宝剑牵过一边。金逐流吃了一惊,立即变招,宝剑一伸,将他的粘黏之劲化解,一招“夜叉探海”横削那人手腕。那人赞了一个“好”字,折扇忽地指到了金逐流胸前的“愈气穴”竟然也是一招极高明的剑法!
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金逐流本来不是想和他拼命的,既然不愿输招,只好回剑遮拦。姓牟这汉子见他变招神速,不禁又赞了一个“好”字!
金逐流却是不禁暗暗惭愧,心里想道:“怪不得扶桑岛的武功名垂后世,受人累仰,果然是不同凡响,可笑我刚才还恐怕胜之不武呢,谁知我用了玄铁宝剑,竟斗不过他一把折扇!”
姓牟的汉子也是好生佩服,心想:“倘若他真个和我拼命的话,我即使不致落败,也是难以对付的了。玄铁宝剑的威力固然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他如是剧战过两场的,依此看来,金世遗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的确是殊非幸至了!”原来这人本来是想去找金世遗比试的,想不到未找着金世遗,却先碰上了金世遗的儿子。对方连斗两场之后,自己也不过稍稍占了一点便宜,不觉冷了半截。
两人惺惺相借,但为了本门荣誉,却也是谁都不愿输招。金逐流自知气力不足,当下仗着玄铁宝剑之利,展开了大须弥剑式,紧紧封闭门户,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姓牟的汉子把一柄小小的折扇使得出神入化,时而当作五行剑使,时而当作判官笔用,一柄扇子,竟然可以变作许多种不同的兵器,但虽然如此,一时间却也攻不破金逐流严密异常的防御。
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居然还有人敢在这里撒野,我倒要看看是谁?原来是仲帮主来了!这小子是欧阳坚!”跟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江大侠,你快未行,逐流恐怕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原未是公孙宏、史红英、江海天等人联袂来到,公孙宏首先注意的是仲长统与欧阳坚这一对,史红英则当然是关心金逐流。
公孙宏抬眼向金逐流这边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是谁?如此了得?看来也不过三十左右年纪吧,我若是在他这个年纪,恐怕还当真不是他的对手呢!”
江海天看了也不禁啧啧称异,对公孙宏道:“这人的武功不知是什么武派的,但看来却似乎并无恶意。咱们不必忙于干预,免得造成无心之失,得罪了朋友。”
公孙宏点头称是,却又说道:“但欧阳坚这小子可是和仲帮主拼命啊!咱们不能不管吧?”
仲长统哈哈笑道:“老叫化和这小子玩玩,公孙老弟,你可不许多事!”
此时欧阳坚与他已经斗到百招开外,刚刚扳成平手。仲长统固然是气力不加,欧阳坚的雷神掌甚耗元气,斗到了百招开外,亦已是渐渐成了强弩之末了。
公孙宏与江海天虽然只是袖手旁观,但欧阳坚看见他们来了。却是不由得越发心慌。激战中猛听得仲长统喝声:“去!”双掌相交,声如郁雷,欧阳坚一个倒头筋斗,翻出数丈开外!
忡长统冷笑道:“你回去再练十年吧,但一年之后,老叫化只怕是见不着你了。但愿你懂得老叫化饶你的一番心意,十年后重新做个好人。”原来仲长统已是用“混元一气功”破了欧阳坚的‘雷神掌”欧阳坚的武功虽未全废,但这最厉害的“雷神掌”若想再练成功,至少也得十年之后了。
欧阳坚哪里还敢答话,一个筋斗翻出数丈开外,立即便似一溜烟地跑了。封子超“啊呀”一声,一副失魂蒋魄的模样望着欧阳坚跑下山去,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似乎正在犹豫不决,但却没有跟着逃跑。
仲长统叫了一声“好险!”笑道:“江大侠,公孙老弟,幸亏你们两位来到,给我掠阵。你们虽没出手,却也吓坏了欧阳坚这小子了。说老实话,若不是他心里发慌,只怕我还当真胜不了他呢。”
公孙宏笑道:“毕竟姜是老的辣,想不到你非但是宝刀未老,而且是功力越老越纯,老叫化,我算是服了你了。但你何以不废了他的武功,以免后患?”仲长统笑道:“公孙老弟,你别给我脸上贴金。我的一只脚已是踏进攻墓的了,哪里还有与少年人争强斗胜之心?欧阳坚这小子虽然屡次我我麻烦,但他只是代父报仇,未明邪正而已。本身作恶倒是不多。老叫化已经废了他父亲的武功,又何妨适可而止,给他十年功夫,让他有个反省的机会。”
封子超走近了来,望了望仲长统。又望一望江海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仲长统道:“封子超,你也来了。你有什么话说?”
封子超道:“我、我、我是有一件事情,想、想、想和江大侠说!”仲长统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封子超给他一喝,底下的话更说不出来了,就在此时,只听得史红英“啧”了一声,江海天抬头望去,只见金逐流正在一剑劈下,姓牟的那汉子折扇轻轻一按,贴着剑脊,把玄铁宝剑引过一边。金逐流似乎想要抽剑变招,但如抽不回来。对方的那把折扇贴在剑上,也拿不开。两人登时僵在当场,好像变成了两尊石像,动也不动。但头上却都是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
江海天道:“好,封子超你想好了,等会儿冉说不迟。”说话之间,已是走到金、牟二人之前,笑道:“你们胜负未分,正好适可而止了!”说罢,轻轻在玄铁宝剑上一弹。
金、牟二人,同时觉得虎口一热,玄铁宝剑移开数寸,那把折扇也才能收了回去。两人各自倒跃三步,不由得都是暗暗叫了一声“惭愧”
原来他们两人都不愿意输招,姓牟那汉子使出了以柔克刚的绝顶内功,想把金逐流的玄铁宝剑夺出手去,哪知金逐流亦是早已练成了正邪合一的内功的,他虽然不识扶桑岛的内功心法,但那姓牟的汉子借力打力,却是不能。双方既然都不能够化解对方的力道,剑扇相交,这就变成了内力的比拼了。金逐流吃亏在剧战了两场,内力自是稍逊一筹,但他却占了兵器之利,姓牟那汉子用一把折扇与他的玄铁宝剑相抗,万一支撑不住,就有杀身之祸。金逐流也是一样危险,他的内力不及时方,倘若支撑不住,过后不死也得重伤。
他们本来只是相互切磋,变成了内力比拼,实非始料所及,高手搏斗,最忌的就是比拼内力,一到了这个地方,谁也不能罢手,除非有个功力更高的人出来化解,否则就只能拼个两败俱伤了。
江海天出来化解,其实也是颇为冒险的。假如他的内力不是胜过金、牟二人的总和,那就非但化解不了,而且两人的内力都将反震到他的身上,他自己也要重伤。”
姓牟那汉子见江海天举重若轻的只是一弹指就将他们分开,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心里想道:“金世遗的徒弟尚且如此,我凭什么与他争雄?”当下连忙收了折扇,向江海天施了一礼说道:“江大侠绝世神功,佩服佩服!”
金逐流道:“这位牟先生是扶桑岛的传人。”江海天吃了一惊,也连忙拱手道:“贵派武功,千年之前已享盛名,我只道久已失传,不料今日有此眼福,得见贵派的惊世骇俗的武林绝学,当真是名不虚传,在下更是好生佩服!”
江海天说的绝非虚伪的客气说话,原来他的当世无敌的内力,大半是由于他在少年之时幸得奇遇,服食了对于增进内力最有功效的奇药“天心石”所至。江海天自忖:“本门的内功心法固然是奇妙无比,但我若不是服食了天心石,循序渐迸,在他这个年纪,决不能有他的功力。这人只用一把折扇,能使出各种不同兵器的招数,虽说也未必就能够胜得过师父所传,但如是非我所及了。”
公孙宏哈哈大笑,走上前来,说道:“扶桑岛武功重现中土,这真是武林中一大喜事。但老朽却有一事不明,不解牟先生何以会与欧阳坚同在一起,莫非牟先生不知他的来历么。”正是:
岂有明珠投暗室,从来泾渭不同流。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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