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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笑佛撕开金林衣襟,前胸一无伤痕,但背后却有个紫色的掌印,五指宛然,浸然入肉,莫希倒抽一口凉气,道:“好厉害的掌力。”

    一笑佛目光眨也不眨地瞧着那掌印,直有盏茶工夫,方自抬起头来,望着沈浪,道:“相公可瞧出来了?”

    沈浪道:“瞧出来了。”

    朱七七跺脚道:“你瞧出来什么!说呀”沈浪道:“紫煞手!”

    朱七七身子一震,道:“这掌印是紫煞手,真,真的?”

    一笑佛道:“半分不假,近五十年来,武林中有这功夫的,只有塞上神龙、毒手搜魂以及要命神乞三人而已,此外江湖中便无人具此掌力。”

    莫希道:“但但这三人岂非都已死了?”

    一笑佛一字字缓缓道:“不错,这三人正是都已死了。”

    群豪对望一眼,情不自禁,各各移动脚步,靠到一起,朱七七娇笑道:“哎哟,听你们说的,倒实在有些怕人,既然再没别人会使这‘紫煞手’,难道是那三人自坟墓里爬出来将金金林打死的么?”笑声越来越轻,转眼四望,但见人人俱面色铁青,无人说话,她心头也不觉泛起一阵寒意,再也笑不出来。

    火孩儿听朱七七说到死人,心中有些害怕,不自主的将身子靠近了沈浪,低声道:“这这里不好玩,又又冷得紧,咱们回去吧。”声音已有些颤抖了。

    沈浪道:“你们两个回去吧。”

    火孩儿道:“你呢?”

    沈浪微微笑道:“我平生从未见过鬼魂,今日若能瞧瞧,倒也有趣很但瞧鬼的人,却不可大多,否则就要将鬼骇跑了。”他平生不愿说话,但等别人都已吓得难以开口,他却还能谈笑自若。

    一笑佛哈哈大笑道:“洒家这模样也和鬼差不了许多,无论男鬼女鬼,见了洒家却会当是同类来了万万不会跑的。”

    沈浪笑道:“大师同去最好”目光有意无意间,瞧了瞧“子午催魂”莫希和那“银花镖”胜滢一眼。

    胜滢举步而前,微微笑道:“在下追随兄台之后。”

    莫希亦自咯咯笑道“江湖中人,都将在下唤作催魂鬼,今日看我这假鬼要去会会真鬼了。”笑得虽勉强,却终是大步走出。

    沈浪道:“好,有四人便已足够”

    朱七七道:“我呢?”

    沈浪道:“你回去。”

    朱七七道:“哼哼,你凭什么能命令我,我偏不回去,老八,伸出脖子来,放大胆子,若鬼弄死咱们,咱们岂非也变成鬼了,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先进去,看看有谁敢拦阻咱们。”

    火孩儿道:“我我”眼珠一转摇头笑道:“我不去,我看你也莫要去了吧。”

    朱七七恨声道:“对鬼你怕了么?”

    火孩儿笑道:“我虽不怕鬼,可是我怕沈大哥,我可不敢不听他的话。”悄悄一拉朱七七衣襟,耳语道:“你老是跟他作对,他怎会对你好,若是有人老和你作对,你会喜欢他么?”

    朱七七眼波一转,叹道:“小鬼,早知不带你来了,带了你来,又不能不看着你,好吧,回去就回去。”

    火孩儿笑道:“这样才是。”

    群豪似乎还不肯走,沈浪笑道:“客栈之中,只怕也有变故,便全得仰仗各位大力前去镇压了。”

    王二麻子道:“对,这里虽危险,回去也未见轻松,咱们各办各的事,准也不能闲着。”

    沈浪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转身走向那神秘的“鬼窟”

    突听朱七七道:“沈浪,你”沈浪回首道:“如何?”

    朱七七咬了咬樱唇,道:“你你可莫真要被鬼捉了去。”

    火孩儿笑道“沈大哥,我姐姐还是关心你的,但要凭你的真本事,什么鬼也捉不了你,我放心的很”转首瞧厂王二麻子,萧慕云等人一眼,突叉笑道:“你们早就想走了,还等什么?走走,咱们一起走吧。”

    沈浪、一笑佛,胜滢,莫希四人,终于走入了那已不知夺去多少人性命的鬼窟之中,直到他四人身形全都没人暗影之中,王二麻子等人,也都走了,朱七七犹在痴痴的瞧着,双目之中,突然流下泪来。

    火孩儿道:“你哭什么,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朱七七垂首道:“不知怎地,我害怕的很,老八!他他若也不能回来”

    火孩儿身子突出一阵颤抖,瞧着那鬼气森森的山影,通红的小脸己变得煞白,久久都说不出话来。突见朱七七身形一展,发狂的奔了进去。

    火孩儿骇然大呼道:“姐姐”

    未七七头也不回,道:“你回去吧,去找花婆,我我要去瞧瞧他”窈窕的白衣身影闪了两闪,便瞧不见了。

    小孩儿转目四望,们见四下风吹枯木,宛如幢幢鬼影,在漫天雪花中狰狞起舞,火孩儿活到现在,这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忍个住放声大叫道:“姐姐等我一等等我一等”放足狂奔向去。

    山崖下,那漆黑漆黑的洞窟,一如妖魔张开的巨口正待择人而噬,四下乱石高堆,石上满积冰雪,漆黑的洞窟,衬着皑皑白雪,更显得险森黝黯,深不见底,单只“鬼窟”两字,实还不足形容此地之恐怖,朱七七却毫不迟疑,一跃而进,去后是生是死,她已全部不管,只因纵然死了,也比在外面等着沈浪时那种焦急的滋味好些。

    突听火孩儿在后面大呼道:“姐姐等我一等”唤了两声,似是跌了一跤,呼声突然停顿,但他显然立刻便自爬起,又自呼道:“等我一等”这次呼声中的惊惧之意,更是浓重,连声音都已嘶哑,他胆子纵然大极,但终究也不过只是个孩子朱七七有心不等他,却又不忍,顿住身形,恨声道:“小鬼,叫你回去不回去小心鞋,莫又摔着了”

    黑暗中只见火孩儿身形果然又是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冲了进米,朱七七赶紧扶住了他“摔疼了么?”

    火孩儿道:“不疼。”嘴里说不疼,声音却已疼得变了,戴着鹿皮手套的小手,紧紧抓住朱七七的纤掌,再也不肯放松。

    朱七七叹了口气,喃哺道:“我真不知爹爹怎肯放你出来的唉,还是没有火摺子,你可得小心着走。”姐弟两人,双手互握,一步步走了进去,入窟越深,便越是黑暗,端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沈浪等四人,已不知去向,但闻洞外寒风呼啸,到后来风声也听不见了,四下一片死寂,唯有一阵阴湿之气,扑鼻而来,忽然间,一个冷冰冰,黏湿湿的东西撞了过来,朱七七骇得尖叫起来,全力一掌挥出,那东西“吱”一声,又飞了过去,朱七七道:“老八,莫莫怕,那那只是蝙蝠。”她虽叫别人莫怕,自己却又怕得浑身直抖。

    突见前面人影一闪,一条人影,急掠而来,朱七七颤声道:“什什么人?”

    那人影道:“是七七么?我是沈浪。”

    朱七七大呼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子沈浪,冰冷的俭,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但身子犹在不停的抖。

    沈浪忍不住轻轻一抚她头发,叹道:“要你莫来,你偏要来,骇成这个样子唉!这是何苦?”

    朱七七突然狠狠推开了他,跺脚道:“是我该死,谁要我救了你这个死鬼,我若让你死了,现在怎么怎么会受这种苦?”

    远处火光闪动,映得她面上泪痕闪闪发光,她赶紧转过头去,这倔强的女孩子,眼泪虽是为沈浪而流的,却也不愿让沈浪瞧见她面上泪光。但沈浪又怎会瞧不见,呆了半晌,柔声笑道:“你瞧,老八多乖,他倒像个大人,你却像个孩子。”

    朱七七道:“你才像个孩子哩”瞪了沈浪一眼,却已破涕为笑,这一笑之间,实是含蕴着无限温柔,无限深情,便是铁石人瞧了也该动心,但沈浪却转过头去。

    只见“一笑佛”手持火摺,大笑道:“是朱姑娘么,洒家就知道你定会赶来的前面便是石门了,两位快过来吧。”洪亮的笑声,震得地道四下回应不绝,使得这死气沉沉的“鬼窟”也突然有了生气。

    朱七七精神一震,拭去泪痕,大声道:“不是两位,是三位。”一手拉着沈浪,一手拉起火孩儿,大步向前奔去。

    一笑佛目光闪动,眼见火孩儿脸上又戴起了那火红鬼面,不禁大笑道:“好,好孩子,将这鬼脸儿戴起了,真的鬼来了,也要被你骇上一跳。”

    沈浪接过了胜滢手中的火摺子,左手高举,当先而行。

    闪动的火焰,将窟道中四面岩石,映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看来那一方方岩石,都似是不知名的妖魔。正待随着地底的阴风,飞舞而出,一道石门,挡住了众人去路,石门上毫无浮雕装饰,但却高大无比,众人立身其下,仰首望去,几乎瞧不见顶。

    刹那之间,人人心中,都不禁突然感觉自身之渺小,而对这神秘之墓窟,更加深了几份敬畏恐惧。只见两扇沉重的石门,当中微开一线,石门上虽有斧凿之痕迹,但这两扇厚达尺余,重逾千斤的门户,却显然绝非被人强行打开。

    沈浪顿住了脚步,转首沉吟道:“首批发现此地之掘矿夫,他们是如何进去的?不知那黄马可说清楚了!”

    一笑佛两道浓眉,紧紧皱在一起,沉声道:“据黄马所叙,那掘矿夫乃是在酒酣耳热之际,合力破门而入的。”

    沈浪叹道:“但这门户却显然不是被人力破开的,黄马所述,显然也有不尽不实之处。”众人面面相觑,默然半晌,朱七七颤声道:“门户既非被人力破开,莫莫非是墓中的幽灵,自己出来开门的不成?”这句话人人虽然都曾想过,但此刻被朱七七说出口来,众人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火孩儿道:“但但”他声音也被骇得嘶哑,也咳了两声,才能接着说道:“但这墓中鬼魂,既禁止别人闯入,如何又要开门,莫莫非是他们在这墓中嫌太寂寞了,所以故意骗几个人进去送死,好多有些新鬼陪他们?”

    这句话更无异火上加油,朱七七嗔道:“小小鬼,胡说八道。”声音也在不住的抖。

    “子午催魂”莫希更似已骇得站不住身子,道:“不不如先停下来等天亮了再再进去吧。”

    一笑佛冷道:“子午催魂走南闯北数十年,在江湖中也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怎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希道:“但但”终于只是垂下头来,一个字也不说出。

    沈浪轻轻一叹,代他接了下去,道:“但这墓窟之中,怪事委实太多,莫兄此刻不愿进去,实也并非无理。”

    一笑佛怒道:“既已来到这里,还有谁能不进去?”

    沈浪沉声道:“不然,此刻无论是谁,只要跨入这石门一步,此后生死祸福,便无人能预料,你我纵可勉强他人做他不愿意做之事,但却万万不可勉强他人平白送他自己的生命。”一笑佛怔了一怔,还未答话,沈浪却已接口道:“莫兄若不愿进去,尽管请回”

    一笑佛突然大笑道:“他一个人行路,只怕也休想活着回去。”

    莫希身子一震咬了咬牙,忽然厉喝道:“过去就进去。”飞身闯入了石门,犹自厉声大呼道:“墓里的鬼魂,有种的就出来与我莫三大爷拼个你死我活,出来出来呀咯咯,哈哈,不敢么?你不敢么?哈哈”凄厉的笑声,激荡在窟道间,震得石屑灰粉簌然而落。

    朱七七喃喃道:“这厮莫非已骇疯了?”

    沈浪微微皱眉,闪身而入,只见莫希手舞足蹈,果然有如疯狂一般,沈浪出手如电扣住他的脉门,沉声道:“莫兄如此,难道不要命了么?”

    莫希身子又是一震,黯然垂手发起愣来。这时众人已相继而入,但见石门之中,乃是个圆形大厅,四周又有九重门户,圆形的拱顶,高高在上,似是绘有图画,只是拱顶太高,火摺光焰终究不及,是以也瞧不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厅中空空荡荡,唯有当中一张圆桌,什么也没有了,这空寂而宽阔,使此间更显得异样的阴森,朱七七等人置身其中,宛如置身于一片空旷的荒坟墓地一般,那圆形拱顶有如苍穹高高在上,而四下鬼影幢幢阴风森森

    朱七七道:“这这究竟会是谁的陵墓?”

    胜滢道:“只怕是古代一位帝王亦未可知。”突似发现了什么,一步掠到那孤零零的石桌旁,伸出手来。

    沈浪轻叱道:“住手。”

    胜滢回道:“这桌上有”

    沈浪道:“此间无论有什么,你我俱都不能用手触摸,此点胜兄务必要切切记牢”

    朱七七道:“为什么?”

    沈浪叹道:“你莫忘了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么,此间任何一处都可能附有剧毒,你我只要伸手一摸,便休想”

    突听火孩儿惨然惊呼一声,道:“鬼果然来了。众人齐地大惊,转头望去,只见火孩儿左边的一道门户外,果然有火光一闪而没,碧磷磷的火花,赫然正与鬼火一般无二。一笑佛厉声道:“追。”

    沈浪又自轻叱道:“且慢,这陵墓之中,必定有秘道交错,大师若是轻易陷身其中,只怕也无法觅路而回,是以你我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胜滢叹道:“兄台说的的确不错,据小弟所知,古代陵墓之中秘路,能寻得当时建墓时之原图外,谁也无法来去自如”无意中回首瞧了一眼,面色突又惨变,伸手后面石桌,手指不住颤抖,口中嘶嘶作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一笑佛变色道:“什么事如此惊惶?”

    胜滢道:“小弟自七岁时候便在暗室之中,凝视香火,至今已有十五年,目力虽非极佳,但三丈内一蚊一蚁都休想逃得过小弟双目方方才小弟瞧的清清楚楚,万万不会错的。”

    要知“银花镖”胜滢乃是中原武林,暗器世家“胜家堡”门下子弟中最最杰出之一人,胜氏子弟目力之佳,手法之准,已是江湖公认之事,此刻胜滢既然说的如此肯定,那是万万不会错的。

    莫希额角之上,汗如雨下,颤声道:“此事玩笑不得,铁牌究竟是谁取去的,还请快快说出,免得大家担心。”

    众人面面相望,俱是面色凝重,却无一人说话,莫希嘶喝道:“没有谁来拿,难道那铁牌是自己生了翅膀飞走的么?”

    四下回音,有如雷鸣一般,隆隆不绝,自近而远,又自远而近,显然,这陵墓实是深这广大已极。但回音响过,众人还是无人说话。

    朱七七望着莫希冷笑暗忖道:“这厮獐头鼠目,装模作样,说不定就是他在暗中弄鬼也未可知。”

    莫希瞧着胜滢,暗暗忖道:“难道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瞧见,口中却故意说瞧见了?好叫别人疑神疑鬼,他便可从中取利?”

    胜滢冷眼瞧着一笑佛,忖道:“这一笑佛武功不弱,但江湖中却从未听过此人名声,莫非也是这陵墓鬼堂中的一人,故意将大伙诱来此地送死?若是如此,这铁牌自也是他拿去的。”

    一笑佛似有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敢说出口来,只瞧着沈浪忖道:“哼,这小子来历实在可疑,年纪这么轻,武功却是这么高,这些可惊可疑的事,莫非都是他在暗中捣鬼。”众人彼此之间,却起了怀疑之心,情不自禁,各自退后了几步,你留意看我的神情是否变化?我留意看你的手掌究竟会有何动作?

    唯有沈浪却是神色自若,一点也不着急,只听火孩儿道:“门外有鬼,铁牌也被鬼拿去了,这地方实在耽不得,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话犹未了,莫希突地惨呼一声,仆地跌了下去。众人更是惊然大惊,一笑佛、胜滢似待赶过去扶起他,但方自迈出三步,又不禁齐地顿住了脚。

    沈浪扶起了莫希,只见他面色惨白,目中充满惊骇之意,但一双眼珠子,还能转来转去,胸膛也还在不住起伏;沈浪见他未死,不禁为之松了口气,道:“莫兄没有什么事吧?”

    莫希道:“有有有事。”

    沈浪笑道:“什么事?”

    莫希道:“方方才有有人在我背后打了一拳。”

    朱七七冷笑道:“你背后哪里有人,你莫非是在做梦?”

    莫希嘶声道:“明明有人打了我一下,我此刻背后还在隐隐作痛,我我若有半句虚言,管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众人再次面面相望,非但没有人说话,连喘气的人都似也没有了。

    胜滢冷笑暗忖道:“哪有什么人打他,这不过是他故意如此说罢了,好教别人疑神疑鬼,他便可在从中取利了。”

    朱七七忖道:“这究竟是谁在捣鬼?莫非是这胖和尚?”

    一笑佛忖道:“非但这小子可疑,便是这女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我莫要着了这两个人的诡计。”

    于是众人心中疑惧之心更重,彼此怀疑,彼此提防,目光的的,互相窥望,火光闪动下,众人面上俱是一片铁青,眉宇间都已泛起了杀机。

    死一般静寂中,只听莫希喃喃道:“这一拳是谁打的?是谁打的?”突然大喝一声,扑向胜滢,厉声笑道:“方才只有你站得离我最近,那一拳莫非是你在暗中施的手脚不成?”

    胜滢怒道:“你自己装神弄鬼,却来血口喷人。”

    莫希怒喝道:“放屁”迎面一拳,击了过去。

    胜滢翻身退出数尺,一手已摸入镖囊之中,莫希喝道:“你胜滢家堡暗器虽然厉害,我‘子午催魂’莫非还怕了你不成?来来来,莫某倒要瞧瞧,是你银花镖厉害,还是我催魂针厉害。”两人俱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两人暗器功夫,在武林中俱是卓有声誉,这一发之下,必定不可收拾。

    但此时此刻,别人又怎会坐山观虎头,一笑佛厉喝着拉住莫希,沈浪也劝住胜滢,沉声道:“此时此刻,两位怎能自相残杀,岂非教暗中敌人瞧见了”

    莫希颤声道:“暗中哪有什么人?”

    沈浪沉声道:“若是无人,那拳是谁打的。”

    火孩儿锐声道:“鬼鬼一定是鬼”

    突听“噗”的一响,一笑佛手中火摺子竟忽然熄了,四下更是黝黯,众人心头寒意更重。

    一笑佛嘶声笑道:“好,好,打吧,你们打吧,反正今日咱们谁也不想活着出去了,索性看你们打个痛快。”

    他虽然放松了莫希的手臂,但莫希手掌颤抖,哪里还敢出手?

    胜滢大声道:“你我是进是退,此刻需得快些决定,要么就冲过去,纵然死了,也比留这里等死的好。”

    话犹未了,忽见沈浪张口吹熄了手中火摺子,四下立时变的一片漆黑,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众人齐地大叫,一笑佛道:“相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沈浪沉声道:“这火种此刻已是珍贵已极,你们无论进退,都少它不得,岂能让它在此白白浪费,等你我作了决定,那时已无火可照,又当如何是好?”

    众人想到若无火照路时的情况,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胜滢叹道:“还是相公想的周到若是火种燃尽,你我进不得,退又不能,便当真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了”

    忽然问,黑暗中,只听得火孩儿的声音,大喝一声,嘶声呼道:“七姐你拧我一下做什么?”

    朱七七道:“我我哪有拧你。”

    火孩儿道:“不不是你,是是谁?”

    沈浪、胜滢、莫希,一笑佛齐地脱口道:“也不是我。”

    话一说完,立刻顿住话声,人人心上,俱是毛骨惊然,想到黑暗中不知道有什么人会在自己身上拧上一把,打上一拳,众人但觉一粒粒寒栗自皮肤里冒了出来,衣衫凉飕飕的,也已被冷汗湿透。

    火孩儿颤声道:“走走吧,再迟就走”

    活声突又停顿,黑暗中,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蹬!蹬!蹬一步接着一步,隐隐传来,每一脚都似踩在众人心上。

    众人情不自禁俯下身子,嘶声道:“什什么人?”

    只听外面一人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一笑佛、朱七七双拳护胸,胜滢、莫希掌中紧紧捏着暗器,但见一道火光,自门外照射而入。足声突然停留在门外。

    微弱的火光中,一笑佛闪身掠到门后,向胜滢打了个手势,胜滢干咳一声,道:“门外的朋友请进来。”

    外面黯然半晌,突然有一只手掌自门后伸出,一掌击在石门上,只听“砰”的一声大震,那沉重的石门,竟被震得移开数尺,一笑佛自也无法在门后藏身,凌空后掠数尺,石门豁然而开。门外人影一闪“子午催魂”莫希闷声不响,扬手一把毒针撒出,但闻一片叮叮轻响,毒针全都打在石门上,这称雄一世的暗器名家“子午催魂”此刻心虚手软,竟连暗器也失了准头。

    火光闪动间,一条大汉,高举火把当门而立。身形有如金刚般挺得笔直,被身后无尽的黑暗卜衬,更显得威风凛凛。不可逼视。众人这才瞧清,此人便是那鸢背蜂腰,鹰目阔口的大汉,显见他将妻女送回客栈后,便又去而复返。

    莫希喘了口气:道:“原来是你。”

    那大汉冷冷道:“朋友不分皂白,便骤下毒手,不嫌太鲁莽了么?”

    菲希咯咯干笑一声,道:“这”一笑佛忽然厉声道:“此时此刻,人人性命俱是危如累卵,自是先下手的为强,纵然错了,也比被人取了性命的好,朋友你若还不肯说出姓名来历,我等不辨敌友,还是难免要得罪的。”

    那大汉怒道:“某家难道也是这古墓中的幽魂不成?”

    一笑佛道:“这也难说的很。”

    那大汉仰天笑道:“你定要瞧瞧某家来历,也未尝不可,但我却先要问你,可知道昔年大悲上人临去时所念的四句偈语么?”

    一笑佛忖思半晌,面色又变,沉声道:“莫非是,白云重出日,紫煞再现时,莽莽武林间,大乱从此始!”

    那大汉厉声道:“不错!这一代高僧,十年前便似己能预见武林今后之灾难,是以念出这最后四句禅偈,方自含泪而去,其意仍是说只要紫煞手重现江湖,武林中的大乱之期便又要到了。”

    一笑佛大喝道:“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那大汉狂笑道:“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狂笑声中,缓缓伸出手掌,火光闪动下,只见他一只手掌,五指竞似一般长短,掌心赫然竟是深紫颜色,发出一种描叙不出的妖异之光。

    众人齐地大惊,脱口道:“紫煞手。”

    那大汉一字字深深地道:“不错,乱世神龙紫煞手”

    莫希嘶喝道:“好贼子,安阳五义原来竟是被你杀死的。”手掌疾扬,又是一把暗器撒出。

    那“乱世神龙紫煞手”厉喝一声,挥手之间,便将暗器全部劈落,口中厉喝道:“你疯了么?胡说什么?”

    莫希咬牙切齿,怒道:“安阳五义明明是死于紫煞手下,除此之外,还会有谁能使紫煞手?你你还他们五人性命来吧。”怒喝声中便自和身扑上,一掌拍向那大汉胸膛,但掌势还未发出,便被沈浪轻轻托住了手肘,莫希嘶喝道:“你要作什么?”

    沈浪道:“莫兄请冷静一些,仔细想想,安阳五义被害之时,这位兄台正与你我同在一起,又怎能分身前来这里?”莫希呆了一呆,手掌垂落。

    那大汉怒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这厮来到这里,莫非已被骇疯了不成?”

    沈浪抱拳笑道:“不敢请教兄台,据闻昔年塞上神龙柳大侠,有位独生爱女,自幼生长于塞外万里大漠之间,却不知与阁下”

    大汉截口道:“那便是拙荆。”

    沈浪道:“不想阁下竟是柳大侠高婿,失敬失敬。”语声微顿又道:“武林中人人俱知紫煞手阳刚之劲,举世无俦,但必需纯阳男子之体才能练成,而昔年毒手搜魂师徒同时遇难,要命神丐生性孤僻,更无后人,塞上神龙柳大侠也只有一女,是以江湖间都只当威名赫赫的‘紫煞手’已将从此绝传,却不想柳大侠的干金自身虽不能练得此等掌力,却将练功秘诀相授于兄台,武林绝技,从此得传,当真可贺可喜。”

    那大汉嘴角微露笑容,缓缓道:“兄台年少英俊,叙及武林掌故,如数家珍一般,想必亦属名门子弟。”

    沈浪道:“在下沉浪,小卒耳,兄台高姓?”

    那大汉道:“铁化鹤。”

    沈浪柑掌笑道:“乱世现神龙,斯人已化鹤,名士自有佳名。”

    铁化鹤哈哈笑道:“兄台言词端的风雅的很。”眉宇间一般肃杀之气,在沈浪三言两语中便已消失无形。

    沈浪敛去笑容,沉声道:“但当今江湖之中,除了铁兄之外,必定还有一人亦自身怀‘紫煞手’秘技,只是兄台尚不知情而已。”

    铁化鹤皱眉道:“怎见得?”

    沈浪当下便将安阳五义中大义士金林,身中“紫煞手”而死之事,一一说了出来。铁化鹤面色立时大变,厉声道:“不想这古墓之中,竟有如许怪事,毒手搜魂一门死绝,要命神丐亦无后人,那么这‘紫煞手’乃是自哪里学来的,某家今日好歹也得探个明白。”高举火把,大步走了进去。

    一笑佛大笑道:“对,还是这位铁兄够胆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铁化鹤并肩走入了右面第一道门户,回首道:“莫希、胜滢,你们敢来么?”

    莫希、胜滢对望一眼,终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朱七七瞧着沈浪,道:“咱们呢?”

    沈浪举目望去,只见铁化鹤等四人身形都已转入门后,火光渐渐去远,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奇异之笑容,瞧着火孩儿道:“你说怎样?”

    火孩儿颤声道:“咱们还是走吧,这里必定有”

    “鬼”字还未说出,沈浪突然出手如风,拇、食、中三指,紧紧扣住了火孩儿脉门问穴道经脉,左掌一抬,拍了他时间曲池大穴。

    朱七七大骇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浪道:“你还当这是你八弟么?”左手晃起火摺,交给朱七七,厉声又道:“你瞧瞧他是谁。”随手扯下了火孩儿的面具,露出一张鸡皮鹤发的面孔——原来火孩儿入洞之时,便已变做花蕊仙了。

    朱七七更是大惊失色,道:“八弟呢?你将他怎样了?”

    花蕊仙骤然被制,亦是满面惊怕,垂首道:“老八被我点了晕穴,用皮裘包住,藏了起来,一时间绝不会出事。”

    朱七七这才想起自己入洞之时,火孩儿隔了半晌方自追来,在洞外便曾惊呼一声,想必在那时便已被花蕊仙做了手脚,入墓后她虽也发现“火孩儿”声音有些变了,只当他是受惊过甚,又着了凉,声音难免嘶哑,是以竟未曾留意。

    此刻她骤然发现花蕊仙竟如此相欺于她,心中自是惊怒交集,顿足道:“你你为何要对他如此?你疯了么?”花蕊仙头垂得更低,朱七七道:“你说话呀,说话呀我倒要听听,你为了什么竟使出这种手段对付我。”

    沈浪沉声道:“她对付的又不止是你一人,方才门外有绿火一闪,也是她弄的手脚,等到别人目光都被吸引时,她便将桌上的铁牌藏起了,然后又悄悄打了那莫希一拳,别人都将她当做个孩子,自不会疑心到她,至于她在黑暗中大嚷有人拧了她一下,那自然更是她自己在故弄玄虚”语声微顿,一笑又道:“也就因为这最后一次,才被我看出破绽,试想她面上根本戴着面具,又有谁能在她脸上拧一下。”

    朱七七更是听得目定口呆,呆了半晌,方自长长喘了口气,道:“原来是她,全是她,倒真的险些把我骇死了。”

    沈浪微微笑道“险些被她骇死了的,又何止你一个?”

    朱七七道:“我们全家一直待她不薄,她如何反倒要帮这古墓中的怪物来骇我们、还把老八也制住了”越说越是气恼,忽然反手一掌,掴在花蕊仙的脸上,道:“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花蕊仙霍然抬起头来,凝目望着朱七七,目光中散发着一种怀恨而怨毒的光芒,但却仍然紧紧闭着嘴,绝不肯说出一个字来。朱七七与她相处多年,从未见到她眼神如此狠毒,只觉心头一寒,突见花蕊仙嘶吼一声,拼尽全力,飞起两足,踢向沈浪下腹。

    沈浪轻轻一闪,便自躲过,花蕊仙似已被朱七七一掌激发了她凶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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