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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果然没有再碰到她们。走了二十多天,穿过广西省境,来到广东,也没有遇到半个强人。两个老武师按照沐国公的吩咐,请铁镜心去拜会两广总督,和他们联镳北上,以壮声势,沐磷不大乐意,可是这是父亲之命,不敢有违,只得随着铁镜心前去拜会,才知广西押解贡物的官员早已到了多日,只等与他们会齐。

    两广总督知道铁镜心是沐国公的娇婿,沐磷更是沐国公的独子,对他们自是优礼有加;可是广东两省押解贡物的武师,对他们表面虽然恭敬,神色之间,却总似有些轻视。原来这两省请来保护贡物的人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只道铁、沐人都是贵介子弟,因人成事,想出出风头而已。他们以为云南省随行的那两个老武师张宝和杨义,才是真正得力的人,辞色之间,将他们两人认为“同行”江湖上的事情,也只向他们两人去说。

    铁镜心和沐磷在总督衙门里住了两天,便即起程。省押运贡物的人员有名武师七八人之多另有四五十名健卒,浩浩荡荡,声势甚壮。铁镜心暗暗担心,只恐因此反而惹人注目。广东省保护贡物的为首武师名叫蔡福昌,是少杯派的高手,壮岁之时,曾北游京师,与锦衣卫教头出武,一日之间连胜七个教头,而今虽然年近六旬,仍是精神健锐。广西保护贡物的为首武师名叫韦国清,四十左右年纪,是巡抚衙门的总捕头,弓马娴熟,善使齐眉棍,在广西的武林中也是顶尖儿的人物。

    一路上两个武帅纵谈江湖掌故,本身业绩,各自炫耀。沐磷听得不大服气,要不是铁镜心暗中制止,沐磷几乎就要讥诮他们。

    这一日到了和福建交界的蕉岭,进入山区,各人都多了一分戒备。中午时分,烈日当空,走了半天,人疲马渴,恰好路边有座茶铺,蔡福昌吩咐兵丁解鞍休息,他们七八个武师和铁镜心、沐辟等人则进入茶铺,开了两张桌子喝茶。

    广西武师韦国清带有一张铁胎弓——弓不离手,这时也携进店中,沐磷一时顽皮,将他的铁胎弓提起来掂掂份量,韦国清急忙说道:“小公爹小心,提防闪了手弄伤身子。”沐磷笑嘻嘻地提了起来,说道:“你这铁胎弓大约有五六十斤吧?开这样的大弓,要好大的力气啊!”韦国清见沐磷一只手居然能提起他的大弓,好生诧异,随即笑道:“也不必多大的气力,我这张铁胎弓是五石强弓,两膊有五六百斤的气力也就够了。”五石强弓乃是一号的强弓,韦国清此话自是有意炫耀,铁镜心微微一笑,沐磷却不知就里,说道:“有五六百斤的气力也不算小了。”韦国清怔了一怔,想道:“这小公爷好大的口气,五六百斤气力还只是说不能算小。”随即又笑道:“射箭气力还在其次,最紧要的是讲派头。有一次我单人入十万大山追一群强盗,对方共有十九个人,在深山中遇上,我仅有十八枝箭,一箭一个,箭箭中的,十八枝箭射死了十八个人,第十九个慌忙逃了,算他运气,得以不死,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广西南路的五寨总寨主,经此一役,他立即遣散盗众,从此不敢再在绿林道上干那没本钱的买卖了。”

    茶铺另外还有一桌茶客,听到这里,那张桌子上发出啧啧之声,似是惊异,又似赞叹,蔡福昌是老江湖了,见状暗知不妙,他修养较好,不和韦国清夸口,却故意做惊叹之状,拿起茶杯说道:“壮哉,壮哉!听了如此英雄事迹,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一口喝尽,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顿,口中仍是不停地叫:“壮哉,壮哉!”路旁的茶铺因为怕瓷器茶杯容易损坏,用的都是铜杯,蔡福昌这一顿竟把茶杯嵌入桌内,再拿起来时,桌上已陷了三寸来深的缺口,蔡福昌道:“一时忘形,弄坏了店家的桌子,真不好意思。”赶忙掏出两吊钱来放在桌上,作为赔偿。韦国清这时才知道蔡福昌的功力在自己之上,但想到自己的箭法神妙,举世无双,心中尽在盘算怎样我一个适当的机会,显显身手,好把蔡福昌比下去。

    那张桌子上的茶客肃然无声,过了一阵,方始有人叫道:“世上竟有这样好的功夫,真把我乡下人吓死了。”说话虽赞似讽,蔡福昌一看,说话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另外还有三四个农夫模样的人,这伙人匆匆喝了茶便结了茶钱走了。

    韦国清这时也瞧出了有点苗头不对,目送这伙人的背影,冷冷笑道:“若然遇着强人,且教他料试试我的弓箭。”声音甚大,乃是故意说给这伙人听的。

    歇了一会,又再启程,韦国清一马当先,揽弓顾盼,意态甚雄,沐磷和铁镜心跟在他的后面,蔡福昌届中策应。走了十数里地,刚刚进入一个山口,忽听得前面一声胡哨,一骑快马迎面奔来,马上骑客仰天大笑,正是茶铺中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韦国清喝道:“你干什么,还不下马,我就要射你了!”那少年大笑道:“我正要试试你的弓箭,喂,你今天带有几枝?”

    那粗豪少年的话语说完,但听得山坡上哗笑之声四起,埋伏的盗众早已拨开茅草涌出身来,铁镜心一眼望去,大约也有四五十人多,心中想道:“双方人数倒是不相上下,只恐这几个武师却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韦国清气揭七窍生烟,大怒喝道:“老爷今天带的弓箭足够你们受用,一人一枝,有你一份!”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只一拉就把那铁胎弓拉得弓如满月,果然是名家弓法,出众超凡,但听得嗖的一声,箭似流星,对准了那少年的咽喉射去。

    那少年哈哈大笑,身形纹丝不动,直等那枝箭飞到身前几寸之处,才把手一指,手法之快,赛如闪电,韦国清还未曾看得清楚,那枝箭已被他拨到手中,但听得“咔嚓”一声,箭已折为两段!

    那少年摇头笑道:“箭法如斯,献丑不如藏拙!”韦国清一生以神箭手自豪,哪禁得他这样奚落?弓弦一响,第二枝第三枝接连射出,沐磷见他射出连珠箭法,心中想道:“怪不得他那么夸口,确是有点功夫!”

    韦国清的箭射得快,那少年接得也快,而且随接随折,就像韦国清捞箭送到他的手上似的。那少年每折一枝,接着就高声报数“一、二、三、四七、八、九、十”越念越快,片刻之间,就听得他从”口”报到了“三十六”也就是说已有三十六枝箭被他折断了!

    韦国清面红耳热,下不得台,那少年哈哈笑道:“还有几枝?”韦国清老羞成怒,弓弦一拉,发出了最后的三枝箭,也使出了平生的绝技,三枝箭同时发出,落点却分三妙,一枝上取咽喉,一枝中取胸膛,一枝下射脐眼,端的是凌厉非常,那少年笑道:“射了这么多枝,只有这三枝箭还勉强够格。”以前他接箭之时,身形兀立如山,这一次却逼得一个转身,但就在他转身之际,手臂轮转一抄,这三枝箭也都被他抄到手中了。

    那少年笑道:“射完了吧?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三枝箭奉还!”一抖手,三枝箭似品字形地射回,也是分射韦国清的三处要害,韦国清一个“镫里藏身”只闪开了一枝,其他两枝非中不可,忽听得叮叮两声,那两枝箭不知怎的失了准头,从马腹旁边擦过,落在地上。韦国清哪知道是铁镜心暗中相助,逃得了性命,还要和那少年硬拼,取出了熟铜铸的齐眉棍,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棍照那少年的头颅击下,那少年笑道:“这根棍子到是比弓箭难折得多。”一手抓着棍头,猛喝一声:“撤手!”韦国清死死抓着不放,被那少年一迫,虎口破裂了,流出血来!

    那少年笑道:“什么宝贝,舍不得放?”但见那根熟铜棍渐渐弯曲,韦国清气力用得过度,但觉头昏眼黑,知道再不放手,必受内伤,他生性强项,于死不辱,仍然死死抓住。

    铁镜心正想出去,忽见蔡福昌起上前来,向他一揖,说道:“铁公子深藏不露,今番三省的贡物,全靠你来保全了。盗党中定有能人,公开请留下押阵,以免有失,这个盗徒且待老朽应付吧。”原来铁镜心刚才用几粒砂子,打歪了强徒的利箭,瞬得过众人,却瞒不过蔡福昌。蔡福昌知道铁镜心的本领远在他上,故有此言。

    铁镜心一想,果然有理,若是自己先上,盗党中只恐还有比这个少年更强的人,乘虚来劫,谁能抵挡?他见过蔡福昌的功夫,知道由他对付这个少年,纵不能胜,一时三刻,也不至于落败。

    这时那根熟铜棍已弯成了半个环形,韦国清性命即将木保,那少年笑道:“看在你这点倔强份上,饶你去吧!”就在此时,官军队中两条人影,如飞掠出,一个是蔡福昌,一个是沐磷,他们都料不到这个少年盗徒会放过韦国清,抱着同一的心思,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解救韦国清的性命。

    两人同时奔出,沐磷比蔡福昌先到一步,唰的一剑,有如长虹射日,直取那少年盗徒的咽喉,沐磷的武功虽不算强,这手剑法却是张丹枫亲授,精妙非常。只听得“呀”的一声,原来是那少年盗徒举起被拗弯的铜棍,档了这一剑,同时也就把韦国清放了。

    韦国清被盗徒突然放松,身形不稳,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仍然抓紧那根铜棍,抚棍一揖,向沐磷施礼说道:“多谢小公爷了?”他虽然大败,兵器幸而没有脱手,总算还保全了一点面子。这时沐磷已和那少年盗徒过了三招。

    蔡福昌扶了韦国清回到阵中,心中又惊又喜,惊者是敌人太强;喜者是料不到自己认为是公子哥儿的人,竟是两个大有本领的人物。定睛细看,这时沐磷和那少年盗徒正斗到紧处,蔡福昌看了,却不由得不暗暗为沐磷担心。

    原来沐磷的轻功虽较蔡福昌稍好,功力却还远远不如蔡福昌之高,当然也比不上那少年盗徒。但见那少年盗徒只凭着一双肉掌,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便把沐磷的剑路封住。蔡福昌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想道:“小公爹到底是小公爹,虽有几路花巧的剑法,终是欠缺真才实学。若被强人所伤,如何得了。”要想上前把沐磷替回,却被铁镜心拉着。

    原来蔡福昌看出沐磷不如那少年盗徒,而铁镜心则更看出了一个疑窦。好几次沐磷的剑路被封,按照武学之理,只要舍掉中路,改袭空门,再用上一招狠辣的招数,便可将沐磷完全制住。以这个少年盗徒的武功而论,绝无不知之理,然而他却每每在紧要的关头,不下刁毒的杀手,而换用正面扑击的正常打法。在蔡福昌看来,以为是这少年盗徒因以掌对剑,不敢太过行险。但落在铁镜心的眼里,却是心中有数,知道是对方手下暗地留情。为什么他要留情,铁镜心可猜想不透了。

    沐磷却一点也不知道对方让他,他初次出道,便遇到强敌,有点惊慌,却更多兴奋,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激起一胜好胜之心,把师父剑法,尽量施展得光闪闪,剑剑直指敌人要害。那少年盗徒暗中好笑,施展开空手入白刃的上乘手法,挑、矾、栏、切、封、闭、擒、拿、撕、扯、拨、压,在剑光霍霍之中,反而用一派进手的招数,硬来夺剑。

    沐磷越战越慌,剑招也越展越快,但不论他的剑如何迅疾,总伤不着敌人,反觉敌人双掌矫若游龙,在自己面门乱晃!沐磷一急,连用猛招,岂料这样一来,更是心躁气浮,章法大乱!

    但见对方左掌劈来,右掌跟着一压,双掌同时使出两种不同的招数,又暗藏有极厉害的擒拿手法,沐磷若然用剑横封,手腕非给扣着不可;若然伸剑平刺,则胸口又非中掌不可。沐磷想不出解拆解之法,一急之下,使出一招“抽连环”剑锋点胸膛,剑刀指胸胁,竟是不顾自身的拼命打法,蔡福昌大叫一声不好,顾不得铁镜心的拦阻,飞身一掠而出。

    但见那少年盗徒一声长笑,斜闪步,骤翻身,用“风刮落花”之式,连避三剑,趁着沐磷剑势方收,剑招待变之际;蓦地欺身直进,疾舒右臂,一托肘尖,喝声:“撒剑”沐磷的剑应声弹起,落到敌人手中。那少年盗徒哈哈一笑,倒持剑柄,往沐磷怀中一送,沐磷不知道别人是将兵刃还给他,傻虎虎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蔡福昌刚刚赶到,见此情形,也怔了一怔,说道:“小公爹,你回去吧。”一个箭步跳上,五指朝上,掌根用劲,右掌从怀内发出,虚击作势,向那少年盗徒朗然发话道:“阁下好功夫,老朽特来领教!”这一掌正是“闯少林”三十七掌中的“捺击掌”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蔡福昌这一掌虽是虚击作势,对方已是另眼相看。

    那少年盗徒赞道:“果然姜是老的辣。蔡师父既然划出道来,小可敢不奉陪。”但见他从沐磷身边一擦而过,顺手将剑插入沐磷腰间的剑鞘,沐磷还不知道。

    蔡福昌见盗徒纵到面前,心中一凛,身法好快,掌势立刻由虚比实,往前一捺,那少年喝声来得好,双臂一分,左掌一顿一搭,拨开蔡福昌的掌缘,右掌一个反穿,用“截手法”反截蔡福昌的脉门,蔡福昌一个穿花换步,双拳上绞,使出了闯少林中的“冲天炮”拳。少林拳共分六路,一曰“闯少林”二曰“提铺少林”三曰“文少林”四口“拗步少林”五曰“武少林”六曰“神化少林”而以第一路“闯少林”最为刚猛“闯少林”共三十六势,又以冲天炮拳最为刚劲。那少年盗徒也不敢硬按,使了一个“倒踩七星步”的步法,左脚往右一滑,掌随步转,迅若狂飘,倏地身躯一矮,变为“猛虎伏桩”掌削膝盖。蔡福昌左腿挺伸,右腿屈膝,还了一招“躺挡切掌”把这少年盗徒的攻势解了。

    这时沐磷已回到了铁镜心的身旁,垂头丧气,铁镜心安慰他道:“你第一次对敌,有此成绩,虽然是别人让你,但也算不错的了。”沐磷吃了败仗,听说还是别人让他,更是没精打采。铁镜心笑道:“你的剑术其实不坏,但以前只是自己练习,等如纸上谈兵,一旦真正交锋,自是漏洞百出。但一次两次生疏,十次八次纯熟,何必懊恼?你看这位蔡师父吧,他使的不过是一套普通的少林拳,但招熟力沉,那少年的擒拿手就被他克住了。”

    当时少林拳流传天下,习武之人,几乎先人不晓,不过势招式,终是得其形未得其神;蔡福昌却在“闯少林”的三十六势上,下了几十年功夫,尽得个中精髓,使开来自是不同。闯少林拳诙有云:“善恶分明招手扬,穿花左右换弓挡。黄荤落架寒鸦步,向左穿身抱身忙。左起冲天拳左挑,连珠踩退势坚强。马裆蹲坐冲拳发,贯耳双拳撞太阳。平沙落雁翻身转,弓步顶心时莫当。白鹤亮翅双花手,挂面抛拳打面庞。”少林拳是拳学之宗,铁镜心也曾学过,便引用拳诀,为沐磷一招一式的解析。沐磷仔细观看,蔡揭昌的每一动作果然都和拳诀符合,不论敌人的擒拿手怎样奇诡百出,他都是四平八稳的应付。铁镜心道:“这两人的本门武功都已练到熟极如流的地步,对敌之时,根本就不必记什么拳诀掌诀,一招一式自然暗合一武学之道。识是这样打法,双方都不敢冒险强攻,可不知要打到几时呢。”

    这时夕阳西落,天色渐晚,铁镜心还不怎么,一众武师却是心急如焚。

    众武师心急,正在和敌人交手的蔡福昌更急,他虽然稍占七风,但那盗徒身手矫捷,且是年轻力壮,久战下去,只恐自己还要吃亏,何况还有许多强人,虎视在侧!抽眼一看,但见山上的盗徒,已有一半下来,背山面河,布成了犄角之势,留在山上的盗徒,则守着险要之处,张弓搭箭,捏弦待射,看这情形,大战一触即发。

    激战中蔡福昌忽地虚晃一招,跳出圈子,叫声:“且住!”那少年盗徒嘻嘻笑道:“蔡师父有何吩咐?”蔡福昌朗声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这趟的差事,诸位自是打听得清清楚楚,诸位的来意,老朽也猜到一二。”那盗徒大笑道:“彼此明白,那末咱们大可不必再绕着弯子说话了。你们保护贡物,我们要劫贡物。欲免干戈,你们将给皇帝的东西转而进贡我们,也便是了。”蔡福昌沉着气说道:“冲着老弟这付身手。我们岂敢不卖交情?无奈这由不得我们作主!”少年盗徒笑道:“说来说去,原来还是要打!”蔡福昌道:“各位敢来截劫贡物,自是江湖上有头有面的人物,料想不至于胡缠乱打,敬请划下道来。”少年盗徒道:“划什么道?”蔡福昌道:“今日在此,一战而决,以一对一,双方同意,请走几场。若是我们胜了,便请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少年盗徒笑道:“若是你们败了?”蔡福昌惨笑道:“我们身家性命都已赔在里面,败了还不是任由你们处置么。”蔡福昌提出这个办法,实是意欲避免混战。估量自己可胜一场,铁镜心也可以胜一两场,另有两三个武师,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好手,以一对一,未必见得便输。

    铁镜心听得暗暗点头,想道:“蔡福昌不愧是个老江湖,用说话将盗徒迫住,提出的完全合乎江湖规矩,不到他不依从。”要知若然混战,一者恐防盗党会有后援;二者即算己方战胜,混战中只恐贡物也有损失。

    那少年盗徒笑道:“这个么?你跟我说没用,我只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蔡福昌怔了一征,他见这少年盗徒武功高强,只当他便是盗徒首领,说了半天,哪知另有其人。

    盗党中有人叫道:“时候不早,哪有这么罗嗦?一场一场的比试诡计多端,不要上他的当!”看情形盗党见这少年盗徒久战不下,亦已心焦,但恐官军也有后援,是以意欲一哄而上。

    蔡福昌大笑道:“我以为各位都是绿林道上响铛铛的角色贼,好,你们恃多为众,我也不俱,你们便一窝蜂上来吧!”

    群盗大怒,纷纷亮出兵器,官军也布好阵势,正待迎战,忽听得山上有人扬声叫道:“总舵主起来啦!弟兄们且慢!”

    此声一出,众盗一齐止步,那少年盗徒也跳出圈子,垂手道旁,恭迎首领,登时鸦雀无声。宫军阵中的七八位武师,个个睁大眼睛,要看这个盗魁究是何等人物,竟有这么大的气派!

    但见三骑快马,如飞奔来,前面两骑的骑士,高举着一面大旗,旗上画有一只斑斓猛虎,迎风招展,声威慑人,铁镜心心头一震,想起“神龙玉虎”之话,这两面盗旗,想必就是“玉虎”的标志了。

    两面盗旗作为前导,中间那骑快马倏忽也奔到阵前,众武师都极为诧异,看这阵势,马上的强盗自是盗魁无疑,然而这个盗魁竟然是个稚气未消的小子,看来最多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比那个少年盗徒还更年轻,长得英俊非常,飞马到来,便扬手叫道。”我来过了,周二哥,你们还未得手吗?这是哪几省的贡物?”

    沐磷呆了一呆,陡然间“呵”的一声叫了出来,但他惊叫之声,刚自喉头发出,立刻便觉胁下一麻,原来是铁镜心伸指点了他的哑穴。

    你道这少年盗魁是什么人?原来竟是小虎子!小虎子是以前御林军统领张风府的儿子,他的父亲因为不愿助明英宗祈镇复位,惨遭杀戮。小虎子先拜印度奇入黑白摩诃为师,后来由张丹枫收归门下,七八年前,沐磷在大理苍山谒见师父,那时小虎子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和沐磷年纪相若,天天在一起玩耍。甚是相投,离别之后,沐磷一直对他非常记挂,谁知竟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见面,沐磷焉能不惊叫出来?

    好在铁镜心出指快极,一点就点正了他的哑穴,众人都在注视那个年轻的盗魁,并没有留意到沐磷的失态。沐磷正自急怒份,你是小公爹,又是保护贡物上京的人。小虎子是强盗首领,是要劫贡物的人,你岂可与他相认?被别人知道了,你爹爹也担当不起!”

    沐磷点了点头,眼睛示意明白。铁镜心方始解开他的穴道,仍然不大放心,再次嘱咐他道:“小虎子似乎对你还有情份,等下如果混战起来,我上去和他交手,你带着贡物冲出去。”

    只听得那少年盗徒向小虎子禀道:“这是广东、广西、云南三省的贡物。这位蔡师父想按江湖上的规矩与我们比划,总舵主你意下如何?”小虎子哈哈大笑,朗声说道:“何须这样麻烦?每省派出一人,谁能授得上我的十招,我就放难过去!”

    蔡福昌年少之时,性情甚刚,而今老了,火气消退,等闲不易动怒,但听了少年盗魁这番言语,纵是泥做的人儿亦自有气,心中想道:“你年纪轻轻,能有多大本领?即算你比刚才这个强盗厉害十倍,也绝不能在十招之内,将我打败!”他是老江湖了,虽然动怒,礼数仍不稍亏,抱拳说道:“后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老夫老矣,便拼着这几根老骨头挡舵主十招吧!”这话表面说得谦虚,实是甚为自负,小虎子如何听不出来,心中笑道:“你怎拿得稳定能挡我十招?”

    但见蔡福昌左手作半合掌,五指朝上,拇指朝内,表示敬礼,摆出少林派开拳的“请手”姿势中也道了一个“请”字。在少林拳的“请手”势中,左手作半合掌是为“善手”右手抱拳是为“恶手”蔡福昌摆出“恶手”一方面表示礼数,一方面表示敌意,而且是端着老前辈的身份,要小虎子先行动手的意思。

    小虎子微微一笑,道声:“有僭。”双掌轻轻拍出,看似漫不经意,倏忽之间已拍了到来,掌势飘忽之极,手指戮向面门,掌缘似是要按胸口“敬饥穴”掌锋却削向臂弯关节,左肘又撞他胁下的“朝门穴”饶是蔡福昌身经百战,经验极丰,也捉模不透他的攻势实是指向何方?原来小虎子乃是将师父的“百变玄机剑法”化到掌上来,变化奇幻,虚实莫测,蔡福昌怎生识得?

    幸而蔡福昌功力颇深,仍以少林拳的正宗拳法对付,右手画内弧,左手画外弧,脚踏“寒鸡步”法,使了一招“白鹤亮翅”半攻半守的化解敌人来势,小虎子喝了个“好”字,但听得“啪啪啪”三声,蔡福昌身上已连中三掌。蔡福昌怒吼一声,一个“冲拳”打出。

    众武师大惊失色,小虎子却是对蔡福昌暗暗佩服,原来他这三掌虽然打中,却因蔡福昌那招“白鹤亮翅”化解得宜,三掌都打不中要害,以蔡福昌的功力,仍然能够挺着。也即是说在这转眼之间,他已挡了小虎子的三招了。蔡福昌知道若全然招架!终难抵御,是以忍着疼痛,拼命强攻。

    这一拳打出,虎虎有威,相距又近,按说小虎子非硬接不可,哪知蔡福昌冲拳方出,但觉眼睛一花,微风飒然,小虎子的掌风突然袭到了他的背心。铁镜心看得怦然心前,原来小虎子这一招使的正是云蕾所授的“穿花绕树”身法,当年于承珠当年女扮男装与铁镜心相处多时,后来也是由于承珠使出这路“穿花绕”树”身法、铁镜心才看破她的来历的,而今见小虎子的身法,酷似于承珠当年,铁镜心想起往事,不禁感触万端。

    沐磷见小虎子身法美妙,武功高强,几乎忍不住就要喝彩,铁镜心急忙将他止住,两人定睛看时,只见蔡福昌反手一掌,沐磷还未看得清楚,但听得蔡福昌大叫一声,身子摇摇晃晃,接连退了三步。原来小虎子这一招使的,却是从乌蒙夫处学来的一指掸功夫,正正弹中蔡福昌的虎口,一条手臂登时麻痹,不能动弹。这时小虎子不过使了五招。

    蔡福昌怒容满面,不肯退下,小虎子笑道:“你不服么?”蔡福昌道:“还未曾真个领教舵主的拳脚功夫,遗憾之至!”原来蔡福昌自恃功力深湛,却不料小虎子并不和他硬打硬接,蔡福昌被他突然用“穿花绕树身法”一指禅击败,输得莫名其妙,确是未能心服。

    小虎子仰天一看,哈哈笑道:“天色虽晚,但只剩下五招,也费不了多少时候。好吧,我让你歇息一会,再来打过。要不要我给你按摩?”蔡福昌怔了一征,虽然气恼小虎子小视于他,却不得不佩他小虎子的大量。尴尬说道:“不敢有劳。只要你能硬接五拳,东省的贡物我撤手不管!”小虎子笑道:“只怕你未必用得了五招。”蔡福昌一言不发,自己按摩了一会,活动了一下筋骨,蓦地一个“左冲天炮手”打出,这一拳运足气力打出,而且是完全没有受伤的左臂,一拳打出,呼呼挟风,钢猛之极,小虎子赞道:“功力果是不错!”蓦然踏上步,以拳对拳,但听得“砰”的一声,双拳相碰,力强则胜,力弱则败!丝毫没有取巧的余地。蔡福昌但觉对方的拳头有如铁锤一样,一碰之下,痛彻心肺,五根指骨,亦都破裂流血,但他还是咬牙忍住,乘着小虎子拳势未收,招数用老之际,急求败中取胜。右拳一起,发出了连环锤的绝招。小虎子似乎是意料不到似的,叫声:“不好!”只听得又是“砰”的一声,蔡福昌这拳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他的胸口。

    沐磷认得小虎子刚才那一拳是“罗汉五行神拳”中的“龙拳”功夫,那是小虎子从黑白摩诃处学来的拳术,在苍山之上,他曾教过沐磷的,沐磷心中正在喝彩,突然见他被蔡福昌打中,大惊失色,忽听得铁镜心微笑道:“蔡福昌这一下可糟啦!”

    众武师轰然喝彩,但彩声刚出,忽地又都目瞪口呆,哑然无声,但见蔡福昌这一拳明明是打中了,却忽似收步不及,突向前倾,被小虎子拦腰一击,登时跪倒地上。原来小虎子用的是印度瑜伽功夫,肌肉内陷,其滑如油,故意让他打中,然后才好突施反击的,要不然以蔡福昌的功力,真可能挨满五拳。如今先后总计,只不过到了第八招,蔡福昌便一败涂地了。

    小虎子笑道:“蔡老前辈,胜负兵家常事,我岂敢受你大礼!”急忙将他扶起。蔡福昌羞惭满面,长叹一声,夺过一匹健马,落荒便走,他输得如此之惨,实是始料不及,但却也输得心服口服,从此削发为僧,再也不与后辈争雄了。小虎子大叫道:“还有谁愿来接我十招。”铁镜心“嗖”的拔出宝剑,应声而出,就在此时,韦国清一声大喝,率领所有武师,强冲突围,要知这班武师,被各省督抚聘来保护贡物,责任非轻,心中均是在想:“连蔡福昌都败了,我等焉能挡得他的十招,这铁公子纵能过关,也只不过保得云南一省贡物而已。”是以都想趁着盗魁被铁镜心绊着之际,带了贡物,夺路逃生,希望万一侥幸,或可保全。

    韦国清一马当前,弓弦响处,射翻两名盗徒,小虎子毫不理会,把手一场,一柄飞刀破空射出,咋嚓一声,将韦国清的弓弦割断,笑道:“周二哥,你去收拾这些网底之鱼,对,不要伤了人命。”转过身来,笑道:“你是哪一省的?胆量倒真不小!”

    小虎子这是明知故问,铁镜心何等聪明,一听便知其意,那是不欲别人知道他们本来相识,以免铁、沐二人异日麻烦。铁镜心暗暗感激,但心中却是在想:“就凭我这身本领,也未必便输给你小虎子了。何须领你的情!”

    当下宝剑扬空一划,朗声说道:“舵主请亮兵刃,俺云南铁镜心特来领教,不必十招为限,舵主胜得铁某,云南省的贡物自当双手奉上。”

    小虎子笑了一声、心中想道:“怪不得我师姐当年不欢喜他,一别数年,他还是那么狂妄自大,丝毫未改。”双眼朝天,淡淡说道:“天色已晚,不必多费时候,十招之限,绝不更改!你亮你的宝剑:我还是这双肉掌相陪!”

    铁镜心料不到小虎子比他更为倔傲,气到极点,反而笑道:“你自限十招,这可不是我要你的。”剑诀一扬,一招“神龙入海”便向小虎子上三路疾攻,心中暗骂:“我看着你拜师习艺,你这乳臭小儿,在我面前吹什么大气?”这一剑迅如闪电,竟是毫不容情。

    岂知铁镜心快,小虎子比他更快,啪啪两掌,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倏然间,竟然冲破他的层层剑影,欺到身前,铁镜心吃了一惊,疾展惊涛剑浩,在身前迫起了一圈银虹,将小虎子拦住,剑招一变从“神龙入海”化为“浪涌金山”铁镜心的剑法已尽得石惊涛的真传,这一下子展开,但见一圈圈的波浪,四下荡开,真如骇浪惊涛,天风海雨,迫面而来。小虎子喝声:“来得好!”施展“穿花绕树”的身法,走避两圈,蓦然使出一指掸的功夫,向铁镜心的腕骨疾点。

    铁镜心虽然不懂一指掸功,但却早有防备,一见小虎子伸指点到“嘿”的一声冷笑,剑锋一惊,向他手指疾削,这一招用得巧妙之极,小虎子连忙缩手,铁镜心正在得意,哪知他为了破解小虎子的一指掸功,剑势左偏,惊涛剑法已露出破绽,小虎子何等快疾,立即抢入空门,挥掌猛攻。铁镜心自亦不弱,但待他补了破绽之时,早已被小虎子抢了先手,控制了局面,一掌紧似一掌,打得铁镜心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小虎子不但掌掌催紧,而且招招不同,要知他的父、师、朋友,都是当今之世的第一流高手,各种奇招妙着,层出不穷,这七年来铁镜心的功夫是没有搁下,但小虎子这七年来的勇猛精进,铁镜心却是做梦也想不到。但觉今日的小虎子,比起七年前那个顽皮淘气的小虎子固然大不相同,甚至比起当年的于承珠,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瞬之间,小虎子已接连使出龙拳、鹤拳、蛇拳、百变玄机掌法、一指掸功、大力金刚掌、瑜伽内功等七八种上乘的拳与掌与上乘内功,铁镜心抵挡不住,连连后退,蓦听得小虎子一声长啸,身形疾起,铁镜心但觉眼睛一花,手腕忽地剧痛如割,狂笑声中,小虎子把他的紫虹宝剑,劈手夺去。

    铁镜心呆呆发愣,做声不得。小虎子盯了他一眼,忽地说道:“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欺你!”铁镜心道:“贡物拿去便是,多说什么?”心中暗恨:“我只道他顾念着与磷弟的情份,谁知他做了强盗头手,果然便毫不客气。”

    小虎子却摇了摇头,倒转剑柄,递到铁镜心手中,微微笑道:“不,我怎能拿你的贡物?你已接了我十一招啦!”铁镜心适才被他打得头昏眼花,心慌意乱,哪里还记得多少招数?听小虎子这么一说,想起他自己曾说过“不必限定十招”的话,更觉无地自容,接了宝剑,一言不发,立刻便走。

    这时混战已止,众武师都尽被击倒。铁镜心举头一望,却不见有沐磷在内,无暇查究,出了山谷,跑了一阵,忽听得沐磷在路旁叫道:“姐夫,大喜呀,贡物没有失去!”高高举起那藏有贡物的红木书箱,蹦蹦跳跳地走到铁镜心面前,口讲指划地笑道:“刚才真险,我在群盗丛中冲了出来,险些给斫了两刀、幸而没有斫着。”

    铁镜心冷冷说道:“那是盗徒看他们首领的份上,你当真有本领冲出来斫么?”沐磷笑道:“彼此彼此!小虎子也定然对你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你又怎么冲得出来?”铁镜心为之气结,其实他确是挡满了小虎子十招的,然而他怎么好意思向沐磷说,是到了第十一招,绘小虎子打败。

    沐磷笑道:“管他是留情也罢,不留情也罢,咱们总算是脱了险了。只可惜我还未曾与小虎子说上一句话呢。”话声未了,忽听得山间铃响,快马飞来,沐磷大喜叫道:“小虎子!”

    小虎子哈哈大笑,在马背上一个筋斗翻下来,犹是当年的顽皮神态,一把抱着沐磷说道:“以为你当了小公爹就不理我了。”沐磷也说道:“小虎子,你刚才好威风呵,我以为你做了总舵主就认不得我了。哈哈,好在你还够交情。”两人说着,一齐大笑。

    铁镜心呆在一旁,招呼也不是,不招呼也不是,尴尬之极,小虎子回身笑道:“铁公子,刚才甚是得罪你了。”铁镜心板转脸孔,冷冷说道:“贡物就在这红木箱中,你要取便取!”小虎子大笑道:“难道我不劫贡物,你就不容我与小沐叙叙朋友之情吗?再说你到了第十一招才给我打败,我岂能自食前言,要你的东西。我特来邀请你们上山盘桓两天。”铁镜心落不得台,待要不去,沐磷已拍掌说道:“好,好极了!”小虎子道:“再说,你们那两位老武师已在山上,你们似乎也不好撇下他们走吧?铁公子,你若怪我适才冒犯,我这厢给了你赔礼了!”沐磷学足铁镜心刚才教训他的神态说道:“姐夫,你居然挡了小虎子十招,这已经很不错了,最少就比韦国清和蔡福昌强了许多!”铁镜心发作不得,再一想这是小虎子的地头,只好装作毫不介意地笑道:“江湖上一招半式的输赢算得了什么?我若不去,倒显得我小气了。”

    小虎子撮唇长啸,叫部下带两匹马来,沐磷笑道:“想不到劫九省贡物的竟然是你!”小虎子道:“我一人也干不了这轰天动地之事。”见部下将到,忽地将沐磷拉到身边,并肩一站,悄悄说道:“小沐,我比你高半个头呢。在这里叫我小虎子无妨,等下到了山上,请你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张玉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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