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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西州募之会上,李浅墨曾见过耿直一面,犹记得他那让自己尴尬无比的话语:“如果小哥儿正如我所猜的,是那人的弟子。不知可知道,就在我们柳叶军中,却正有个小女孩儿,年方及笄,花容无双,手底下的功夫也颇过得去。论年纪,本来是时候寻门亲事了,可因为她自小时见过一个人,所以就一直吵吵着,说此生此世,非那个人的弟子不嫁”

    当时这番话,让他一时窘迫无比,所以印象深刻。

    此时李浅墨脑中电转:怪不得她要夺刀,怪不得她又会说出“要代二叔好好出出这口恶气”这般的话语。

    那女子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更是一怒。

    只见她情急之下,只觉脸上那面纱碍事,一伸手,已拂去面纱,将之挥之于地。

    李浅墨怔怔地望着她,只见她一双小鹿似的长腿,与拂去面纱后那小鹿似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想到:怪不得她会叫耿鹿儿

    那少女先只见这个少年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恼怒,一拂面纱后,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少年的面貌,一时只觉得一怔。只见那少年清爽俊秀,全不似什么恶人模样,不由也呆了一呆。

    两人目光一会,各有心事,不由都脸上一红。

    黄衫客此时得机,李浅墨出神之下,没有防备,眼角只觉得一条乌影一晃,连忙闪避。却是黄衫客趁机一挥手,袖中一条长鞭疾袭而来。李浅墨不防之下,人虽避开,手里才到手的刀却被那一鞭卷去。

    黄衫客得手之后,更不恋战,腾身即走。想来眼见面前两人都是强敌,不肯自陷危局。

    李浅墨无意之下失手,不由又惊又怒,身形一腾,就待向黄衫客追去。可他身形刚刚跃起,却听身后那少女掩抑不住地发出一声惊呼。他忍不住略一停顿,回头一望。

    却见那少女伸出一只手来,掩着自己的口,一双眼睛,如小鹿一般,惊怯未定,脱口呼出:“你是羽门”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忽顿住不说。立在那里,只见她明显的心事起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同清早的朝阳,一时把天边的云彩染红了,一时又躲起来,露出那云彩本来的细白之色。却见那少女猛地一跺脚,口里若羞若怒地道:“你弄丢了我的刀子!我不管,你怎么丢的,就怎么给我找回来,非给我找回来不可”

    可她自觉失态,一时控制不住,没待这一句责怨的话说完,起身就走,竟遗下自己那头小花驴,自顾自腾身去了。李浅墨立在那里,一时有些呆呆的,不知她为什么刚才还要愤然出手,这一下,竟又跺脚而去。

    好一时,他才回过神来。

    却是为索尖儿来到他身后,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我的砚王子,她却是谁呀?我来月华池那么多次,怎么没像你一样,难得来一回,就碰到新相知,旧相识?”

    那扇门开得颇为古怪,斜斜地朝着西北方向。

    它所依附的那面墙本朝着正北,可那墙向内凹进去一块,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门廊,那门也就趁势斜开向西北了。

    看那房子模样,却颇像西域一带的巫祠。整个长安城中,怕都找不出第二幢这么古怪的房子。它被涂成沙黄色,狭窄的前庭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铺着层薄薄的细沙。门外站的人虽多,却没人敢踏上那层细沙。只见门框两边还刻着一副对联,那联语颇为奇怪,半通不通,道是:作法自闭,观者如睹。

    李浅墨一见之下,只觉得那主人一定写错了字,这两句话岂非该写作:做法自毙,观者如堵?

    ——今日,如不是要追踪黄衫客,他也不会跑到这么稀奇古怪的地方来。

    这里是猫儿市,算是长安城脚下极热闹的一个所在。当时长安城的大宗交易本来集中于东西两市,但普通百姓们毕竟需要一些零零散散的去处,所以像猫儿市这种半地下的集市也就在城墙外面兴盛起来。

    平日里这儿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一多半是旧货,里面还夹杂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人人都知这儿东西便宜,但从没人去问那东西的来路。所以索尖儿的一众小兄弟对这儿却是甚熟。

    ——说起来,这儿原还是九姓胡杂居之地,居民中多有康、石诸姓。自从五胡乱华以来,长安城里异族杂居,甚至连李唐王族都混有胡人血统,当朝大将也每多胡人,如契必苛力等。李世民征服突厥、薛延陀后,又命其狼主率部下数万人迁居关内,所以当时的长安城正可谓万国之都。

    整个猫儿市都显得极为简陋。这里地段寒窘,所有临街的房屋门脸也小,偶尔夹杂着一两处富丽的胡商居所,那也是苦熬之下发了财却不忍离开故所的胡商们的居处。

    因为街上来往的多有胡人,又个个衣裳艳丽,举止朴野,所以哪怕这条街道如此简陋,却也让人一眼望去有一派兴盛之感。

    可那所房子,却孤零零地座落在街东头。它左右落空,两边都没什么屋舍,让人在这么热闹的街上望去,只觉得它的荒凉。

    那房子的门是粗木制就的,也没上漆,上面密密地雕了花纹,似花非花、似字非字,好像一个个神秘的符咒。细看下来,却原来是关于火的各式各样的形态:有熊熊的、有畏缩的、有遭了风吹的、有沾泥带雨的看久了,让人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身在长安,而是处身遥远的异域,无边的旷野平沙处,远远地看到一排胡杨林,而那胡杨林着了火,正细细地、阴阴地燃着。

    ——因为接到了索尖儿手下的线报,说是黄衫客就在这一带出现,李浅墨今日才特意赶了过来。

    此时,他却不是一个人。因为珀奴在家里闷久了,一听了消息,死磨活磨地要李浅墨带她出来。李浅墨无法,也只得带上她。

    索尖儿本来跟他们一路,但来到猫儿市不久后,因为不见黄衫客的踪迹,他自去吩咐手下兄弟到处打探,所以这里就只剩下了李浅墨与珀奴两个。

    只见成群的人围堵在那扇小小的门前,人人都踮着脚,伸着脖子尽往里面瞧。人群中多是胡人。珀奴生性最是好奇,一见之下,再舍不得走,拉着李浅墨的手,就不肯挪步了。李浅墨无法,只得随着她的性子,也站在人群后面观看。

    偏偏珀奴身量娇小,在人群后面哪看得到?急得直跺脚,在那里一迭声地问着李浅墨:“是什么?大家都在看什么?我看不见,你快帮我看看!”

    李浅墨站在人群后,也望不到什么,只得找了块石头立在上面,纵目向里面望去。他只见到一扇门,在那门框边露出指头宽的缝儿,虚虚地掩着,给那房子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而门口的门廊里,地上铺了一领陈旧的地茵,地茵上模模糊糊的图案,却让人觉得甚是繁艳。

    李浅墨摇摇头,纳闷道:“不知道,好像什么都没有。”

    珀奴怎甘心这样的回答,眸子一转,已盯向身边一个老者,笑眯眯地开口道:“请问,老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又聚在这里做什么?”

    那老者是个胡人,看了一眼珀奴,见她是这样美丽的一个少女,也乐于作答。只是他眼神中神情颇为奇怪,仿佛不解珀奴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般。只听他开口道:“这里就是幻少师的住所啊!”他加重了语气,口气里隐隐有一种责备的味道,似是觉得珀奴分明也是个胡人女孩儿,怎么可以不知道幻少师的住所。

    只见到珀奴眼中一亮,喃喃道:“幻少师?原来传闻中的他竟住在这儿!”

    李浅墨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想来那幻少师在胡人之间颇为著名,连珀奴也知道。

    却听珀奴急问道:“这里即是他的住处,那这些人集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老者慢悠悠道:“你可能是初来长安吧?没听说前两日那些幻师们中间发生的一件大事?”

    珀奴更是被引动了兴致。可这回她都不开口询问了,只是把一双美丽的眼睛吧嗒吧嗒地粘在那老人脸上,似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副胡须间的嘴巴上了。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个美丽少女的请求。果然,那老者缓缓开口道:“这事说来话长,有的经过我也是听说的,反正现在阿骨达尔还没来,我就先跟你说说吧”

    ——唐人多爱幻术,当日长安城内,正是这世上所有高明的幻师们聚集的最重要的一个场所。李浅墨听到那老人提及幻师,也忍不住好奇,耸起耳朵细听下去。

    却听那老者道:“三数日前,在东市——你们该知道,那里的朵儿里本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幻术场子,时常有外来的幻师在那里求名,更有已成名的幻师在那里镇场。早在一个多月前,朵儿里的把戏场间却来了一对极了不得的幻师,他们表演的却是摘桃术。如今长安城的幻师大体分为两脉,一脉是西胡,一脉是百越,可难得的是,那新来开场子的幻师却是一对汉人,他们好似来自茅山,表演的就是据说在汉人中传承数千载的摘桃术了,据说还是当年周穆王寻访西王母时传下来的。

    “这对幻师是一对父子,父亲大约有三十多岁,生得粗粗壮壮,一脸疙瘩,长相在汉人中也算丑的。说来也怪,偏偏他那儿子虽不过十来岁,长得却颇为可爱,粉团儿似的,童声童气,极是惹人喜爱。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所以再无一点儿搀假。”

    这年老胡人想来在长安住了大半辈子,对汉话极熟,说得比珀奴要好上许多了。

    只听他道:“那日,我听到传闻,专门去东市看他们的表演。要知道,我老头子老是老了,可是从小最喜欢看这些,看了就觉得,那些从小听来的魔鬼、神仙的传说想来不是虚言。那日,我去时,正赶上他们开始。他们一天只演一场,如果错过了,那天就再看不到了。所以那日我急着赶去时,已赶得气喘吁吁的。”

    李浅墨没想这胡人老者这般大的年纪,还是如此好奇,忍不住唇边就噙了丝笑,对他平添亲切起来。

    只听那老者道:“没想那汉子见我累得直喘气,又是老人家,竟拿我来做开场白了。就听他跟他那孩子道:‘粉团儿,看到没,那老人家,为看咱们爷儿俩的这一点小把戏,专程赶了来,还走得气喘吁吁的。你说,咱们该怎么报答人家?’我才知道那孩子不只人长得像个粉团儿,原来名字也就叫做粉团儿。”

    “那小孩儿极是精灵,竟冲着我一笑,笑嘻嘻道:‘我还小,没本事,能报答什么?我想着,最近天上的仙桃儿该已熟了,若是偷几个来,给老爷爷解个渴,却也有延年益寿之妙。’

    “我看着他爷儿俩对答如流,知道这必是事先排演好的。却见那小孩儿一皱眉,‘呀’了一声道:‘可惜,天那么高,我虽灵巧,最惯偷桃的,却没个梯子好爬。’

    “只听他爹哂声道:‘你要敢爬,梯子何难?只怕你找借口,我弄了梯子来,你却不敢爬了。’那小孩儿就一撅嘴,不高兴道:‘爹,你怎么小瞧人!只要你弄了梯子来,看我敢不敢爬?真不敢时,不用你责骂,这四周的父老乡亲,大姑大婶们,怕也笑死我了。’他这么一说,那汉子竟从身后果然搬了一架梯子来,那梯子也不过一人多高,他把它往身前一竖,却听那小孩儿撇嘴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爬天的梯子?也太短了吧。’小嘴一撇,意似不屑。

    “却见那汉子怒道:‘小小娃儿,端的不识宝贝!你只管照着上面爬,这辈子,只要你想爬,我怕你爬它一辈子都爬不完呢!’

    “那小孩儿意似不信,由那汉子扶着那梯子,竟朝上面爬了去。说来也怪,只见他爬着爬着,眼见到了梯子顶上,那梯子却似在往上长,他爬一级,它就长一级,直长得越来越高。四周里都是一片喝彩声,我明知那是幻术,多半是假的,却也不由惊叹它的神奇。却见那梯子升得越来越高,到有数丈时,眼见那小儿的身影都小了,忽然那梯子顶端丝丝地泄着气,却听那掌梯的汉子笑了声:‘粉团儿,小心点儿,终南山的云都飘过来了。’

    “梯子顶上就传来一声稚声稚气的回答。可一转眼,那梯子顶的云气越来越盛,眼见得一片模糊,把那孩子的身形都掩不见了。

    “却见那汉子扶着梯子就在那儿等,等了有一会儿,意似不耐地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冲四周喃喃道:‘这小粉团儿,知道天上有天兵天将守着,还不尽快点儿,偷到了手就赶快回来。唉,也是我这当爹的不争气,要他去偷什么桃子,说起来,等这一时,他下来后,爬了这么高,一定又饿了,今日的中饭钱我还不知在哪儿呢,却拿什么给他吃?’

    “他一声慨叹,然后就听得场子里一片钱响。四周人看得尽兴,早把手中铜钱雨点似地朝那场子里撒了去。有人还笑道:‘给你那粉团儿买饼吃!’我老头儿也看呆了,摸出怀里的几个钱,也丢进场中。眼见人人解囊,那汉子见钱投得差不多了,就冲梯子顶叫道:‘粉团儿,别偷吃桃儿,你可是专去给老爷爷摘的。我知道你该饿了,但这么多父老乡亲的,赏了这么些钱,你下来,中饭也尽够你吃的了,别贪玩了。’

    “却听他一声叫毕,有一会儿,上边才隐隐约约地传下来一声应答声。然后,只听得噗噗连声,竟真有几只桃子从上面掷了下来,落在地上的软囊中,分明是真的,有的都摔破了,汁液直溅。

    “我那时都看呆了,揉揉眼,再怎么也不敢相信。却听那汉子冲我笑道:‘老人家,可够了?’我连连道:‘够了,够了,快叫那孩子下来吧,仔细摔着!’

    “我才说完,就听那汉子冲上面嚷道:‘老爷爷说够了,粉团儿,咱们天天偷,别给天将们看出来。你匀着点儿偷,再偷多了就被天将们发现了,还是快下来吧!’

    “然后,顶上就传来一声‘哎’的应答。可顿了下,人未见下来,却听得传来一声惨呼,然后,只见裹着衣服的小手,小脚,一段一段的,竟从上面掷了下来。只听到那汉子一声痛呼,大悲道:‘惨!被天将们发现了,粉团儿,我的粉团儿!’他一扑而上,也没待人看清,就将那些让人惨不忍睹的小手、小脚裹着衣服就捡入一个箱子中,等捡完了,就扶箱大哭。

    “我当时真被吓蒙着了,只觉得,为了吃口桃子,害得那小孩儿这样,实是不该。情急之下,也不知该怎么才好。想他们为混口饭吃,吹风淋雨的,也不过就是为了钱。一急了,竟将怀里剩下的铜钱又掏出几十文来,双手捧着,就向场中搁去。眼见我如此,四周只听到钱响,场中一时钱如雨下。我真还没见过哪个耍幻术的可以接到这么多钱的!眼见得钱声好一时才歇,却见那汉子面上一笑,拍拍那箱子,冲里面叫道:‘我的乖粉团儿,大叔大爷们都舍不得你死,纷纷拿钱给你赎命呢!你在阎王爷面前打了个圈儿,这下给我好好出来吧!’

    “至此,我才想起这不过就是一场幻术,哪里真死了人呢?发觉自己竟生生被唬住,不由也觉得自己好笑。不过,就算被骗了,那钱也叫人觉得花得值。我这辈子,最爱看幻术,什么西胡、百越的,幻术套路,看了千百,还是觉得那日看得最是好看。

    “眼见得四周人都笑嘻嘻的,我就知道,他们有看惯了的,只等那孩子从箱子里蹦出来,好谢过大家伙儿呢。谢过后,今日的表演也就算完了。可我虽明知是假,却真的期待着看那孩子,真觉得他像是死里逃生地逃出来的。

    “想来人人都跟我想得差不多,一个个默不作声,竟都等着那孩子出来呢。”

    珀奴已听得入了神,一双眼睛眨都不眨的,仿佛身临其境。不只是她,连李浅墨都不由听得入迷了,一时出起神来,不由想起柘柘,那小妖怪,如果她还在,就在自己身边,倒可跟她请教请教这些幻术,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却是这般逼真,暗道,过两日,也要带珀奴一起去东市看看这父子的表演才好。

    可故事讲到这里,竟还没完。却见那老人脸色忽显凝重,顿了顿,竟又接着道:“大家伙儿都在那儿等着,可等了半天,那孩子还没出来。有人已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了。低声嘀咕的人有的是担心,有的却带了嘲笑。我身后站了个刻薄的,只听他道:‘我说那汉子,钱也不少了,你别太贪心,现在还闷着不让孩子出来?你到底还想人撒几道钱?’

    “他出言讥讽,人人只道他说得是,可我这一双昏花老眼,却分明远远地看出那汉子这时竟似真的急了起来。

    “他脸色分明惶急,却似又不敢开那箱子,双手兀自地抖,哆哆嗦嗦地想伸向那箱子盖,把它揭开来,却抖来抖去不敢揭开。然后,只见他疯了似的,立起身来,满场乱转,在他随身的行李里翻出无数桩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样样试验。他兀自在那儿做法,可那边的箱子却只是没反应,再没见到那孩子蹦出来。那汉子急到最后,直扑到那箱子上,长吸了一口气,一口血咳向那箱子盖——那想来是他们幻门什么救命的法术了,可那箱子盖却依旧纹丝不动。

    “大家伙儿此时才知道:是真出了岔子了!连我看着都跟着心慌,想那么个玉雪可爱、粉团儿样的孩子,这是招谁惹谁了?演演幻术,竟会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却见那当爹的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虽是耍艺的,但刚才看他言辞之间,虽有意说笑,但骨子里却是有些傲气的。这时却突然从箱子上直起身来,一转身,那么壮实的汉子,竟冲着场间扑通就是一跪,先不说话,急磕起头来,东南西北都拜过了,磕得头上满都是包,还渗了血丝,一望可知,这时断不是做戏了。然后只见他冲空中抱拳,情急得带着哭腔地道:‘不知哪位同行高人在此,我父子行乞此间,或有礼数不到,疏慢之处,还请高人不要计较。小孩儿无辜,前辈能饶就且饶过他吧。有什么责罚,只管用在我身上,在下再不敢吭上一声,只求千万放过这个孩子。’

    “我们这些看客,这时才明白,原来他一定是得罪了不知哪个同在幻师行当的高手,于暗地里,给他们施下禁制了。

    只见人人恻隐之心大动,却也不由好奇,一时只见满场人等,几乎个个都把脖子扭来扭去,想看看那暗中出手的却是谁人。

    “隔了好一时,还是没见有人应声。却见那汉子这时已急得六神无主,只顾一迭声地把头碰向地上,痛哭流涕道:‘高人前辈,您就放过这孩子吧!再过半炷香的工夫,就是您老开恩,他能出来,也必终生残废,再都没用了。他不过一个小娃娃儿,您只要放手,没说的,我们父子立马离开长安,永世再不踏入长安城一步不,您只要放手,让这孩子走,我甘愿留在这儿,给您做牛做马,服侍您老一辈子。’

    “这时,我们这些不相关的都看得不忍起来,有的人已跟着那汉子小声相求。可人人见到了那暗中出手的幻师如此高明又残忍的手段,也就不敢大声,生怕惹他不满。

    “眼见得那汉子这么求着,半炷香时间眼看就要到了,那人还是不肯出来,箱子那边也还是纹丝不动。不只那汉子,连我都跟着挺不住了”

    珀奴听到这里,已紧张得气都不敢出了。她本能地去握李浅墨的手,似乎只有去握到了他的手才觉安稳,差点儿忘了这是已发生的事,冲着李浅墨嚷道:“公子,快去救他,不救就来不及了。”

    她只巴望着李浅墨可以立时出手,把那粉团儿给救出来。

    却听那老者道:“接下来的事,就关联到今天了。”

    眼看他说到紧急处,居然卖起了关子,李浅墨都恨不得一把抓到那老者肩膀,使劲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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