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场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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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的攀爬，不停的变幻大小。一会是显微镜下的组织细胞，微小若尘，恍若流光即逝，怅然纠疼；一会是泰山般的巨人，硕大无比，宛如整个宇宙被填堵，窒息憋闷。那种天上地下的恍惚酸涩疲惫茫然，仿似生命从一初生便在经历着，被压迫着。彼时，幼小，不明白，只感惶恐，终究是沉沦在其间，挣扎圄囵，迷离惆怅几许年关。

    然后，便做另一个梦，梦着从悬崖上倒摔，却不是急速而下，一落到底，而是先急速跌落，再缓慢如尘砂被流光慢慢覆盖，最终，不见那个跌落的身姿。寻遍梦里的途域，皆不见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儿。倏飘倏落，忽远忽近，逝逝杳杳，若小孩玩着的弹球，可以从地心弹至高空，又可从高空弹至眼前。脆弱的心也随之而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一种折磨纠缠着生命，似乎生命不尽，便永不会完结。

    其后，在梦与现实的苍白流离失重下，生命学会了一种宏观性的凝望。无焦距的蚀心的一种灵魂流失嬉戏。无意识的，潜意识的，凝立于时光中，于任何一个地点，一个情境，一个物事，从微观细小如丝缕，毫尘，瞠眙至一片帘宇，一幕画卷，仿若它们在我的凝望里摇曳生花，绽放出生命的华彩，绾织起一个别样的世界。那是一种迫人的逼视，是自我心魂脱离地心引力的一种唯物与唯心叠加在一起的混浊又幽虚的世界。无法说清的茫然与痴望，似乎要把荏弱的生命无限的放大，无限的迸发生命的光晕。迷离迭情，嬗宕着生命的远与近，离与合，荒与拓。

    清浅的生命载体，收缚不住灵魂的出窍。时光便在此久久的凝立驻足，迎接着幽古的气息，树树花开，枝枝葳蕤，遮笼着生命的路途，曲径通幽中，披叶拂花，拈风拢月拾级而来，漫长的俟候着灵魂的僵独，是生命久久的回归。

    我想，当明白了那个墙上的斑点后，我的意魂不再纠结，不再痴缠于混沌迷离。那是生命给我塑造出的一座阆苑。有生之年，定会时时循着光隙遛进，静静的漫步，独坐，呓语。或许捡拾幽径丛中的落叶繁花，或许揪一缕清风，撷一朵白云，袅荡天宇。生命的城，城中的魂。一生相守，一世相随。

    意识在流动中，组织着文字，缔造着文字的幽苑。世界阒寂，生命的走廊上响起橐橐的回声。听流水缓缓流动在生命的田野上，滋润着干涸的枯竭。独一走的路途，独特的馨香，弥散缭绕，星光闪烁，月光皎皎，树影婆娑，斑斑驳驳，一地的相思相望。候在生命的路口，等候，等待，不需要另一个声音的回复，只需清风拂撩，气韵自成，生命自满。

    看曾经的文字，其实写过的，呢喃过的，却再也写不出当时的那份情韵。因为彼时是追逐着意识，流动，蔓延，缠绕成束束山花浪漫，幽韵池城。而心魂在组织中，文字的丝路花雨，在渺茫的时空中从无更改，从无繁删递增。那时那刻的生命流动，只在那时那刻。读着呢喃的字字语语，或许寂寞也在哭泣，也在欢悦。只是感知与懂得。

    意识缓缓流，拈笔，捻指，弄笺是生命的河流中滋养出的后花园——灵魂呓语。

    流水无欢，意识无欢。

    场圹流杳。

    脑中，心中，一直想着，生命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在日暮下，曛色烟光里，枯坐，凝望。然后，于清寥的时日中散淡的絮语，呢喃。呓生命的缺与失，喃生命的艰与怠，喁人生的悲与欢，吟人生的嗔与痴。在生命的余晖中，挽灵魂的最后一束花语。寂寂的幽凉，浅浅的凄霭，淡淡的幸福。

    2014。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