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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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儿他爸死了。

    那天上课的时候，我的班主任老友头老师告诉我们说。那天是春天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们这些三年级的小孩们突然觉得有点寒冷起来。我忍不住抖索一下了。

    平儿是我小学时的同桌同学。他的座位上空荡荡的。我只能看到那天老友头老师发下来的平儿的数学作业本。我打开它，看到了一个鲜艳的100分。

    这是湘西南平溪江边的一个很落后的小山村。四面被青山环绕着。不过，山上面有的只是很多瘦小的杉树枞树和板栗树。要说更多的好看的，就只能数南边的那座圆形山了，整整一座竹山。听大人说，这些东边的山上原本有许多很大很高的老树的，后来，为了炼钢铁，都被砍下来劈了柴火为社会主义做了贡献了。我爷爷常常望着东边的那座高山叹息说，真是造孽啊，多么宝贵的老树就这样被毁了啊！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这座东山里，以前还有着一些关于野老虎的传闻呢。而现在，一根野老虎毛都是从未看到过了。猎人们如果运气好的话，打只灰兔子回来还是很不错的。

    大队队部位于村子的正中央，我们的学校就在大队队部旁边的那两座平房里。这里有四个班，四个老师。老友头老师的工龄可能最长吧。因为他年级好像大些，而且还担任着这个村小学的校长。他个子很高，嗓门很亮，爱好运动，兼任我们的班主任和数学课，当然啦，全校的体育课也是他来上的。大家都很喜欢他，都很尊敬的和他说话。我们班的那间土砖教室在大队会场的隔壁。中间还有个小小的供销店。老友头老师就住在教室端头的半间屋子里。每天清早，他都会在教室的门口等待着我们的到来。看到我们一个一个的进了教室以后，老友头老师才会放心的走到教室前的那张破旧的讲桌旁边，打开他的教科书，认认真真的看，有时也会心的仔细地看着我们。在大声的诵读声中，我们就迎来了一轮又一轮朝阳。

    平儿和我是在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是同桌的了。我还记得那天我爸带着我到老友头老师那儿报到。我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很和蔼的中年老师，他也很热心的和家长们谈话。我爸和他很熟悉的样子。他摸了摸我的脑门，亲切的问：“小朋友，你叫鸟儿啊，今年几岁啦？”我腼腆地说：“4岁了。老师。”他赞美我说好聪明的。他非常高兴的收下了我，给我递过来了新的语文和数学课本。还送给了我一支铅笔和几本作业本。他对我爸说：“老伙计，这是你的晚崽吧，这么小就读一年级了。我那崽比他大两岁，今年才读呢。”这时，我看见一个美丽的女人牵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走过来了。“顺子，你的小子也读书了？”老友头老师抬起头远远的对她喊道。小男孩的妈妈和我爸打了招呼。后来我知道，这个小男孩叫平儿。

    开讲那天，由于我们两个年龄最小，老友头老师便把我和平儿坐在了一块，他的儿子广儿坐在我的后面。这样，我们便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平儿他爸爸是痨病鬼。

    那是二年级的事情了。有一天，放学后，我在操场上玩耍，忽然间听到几个大人在议论着平儿的爸爸华。我吓得连忙快步跑回了家。气喘吁吁地把听到的话告诉给妈妈听。“是啊。好命苦的华啊。”妈妈一边给我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同情的回答说。我现在才回想起，有几次想到平儿家里去玩都被妈及时的拦阻了。原来，他们大人早就知道的。我妈对我说，你家大伯就是得痨病死了的。痨病有传染性，不能与得痨病的人共用碗筷的。难怪以前大伯天天在床上咳嗽，后来就死了。我不觉怀想起我的大伯起来。他人很忠实憨厚，40多了，还未娶亲。后来我质问过我爸妈说为什么不给大伯娶亲。他们苦着脸说，以前你们是有个大娘的，不过才来2天就回去了的。她是实在是受不了晚上大伯的咳嗽声啊。你大伯有病，这是不能怪她的。大伯曾经为救我而被我哥用竹刀刺破了脚踝血管。那天我哥跟我一起玩的时候，用竹子削了一把竹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开玩笑说要杀我，我于是就拼命的逃跑起来。我哥哥便在我身后死死追赶。我见无路可逃了，便跑到在大门口歇气的大伯身后去了。我哥就要来抓我。这时大伯伸手拽住了哥哥。想不到急红了眼睛的哥哥把锋利的竹刀刺向了大伯。大伯没防备，那只右脚的脚踝血管便被竹刀割破了。鲜血像喷了的出来了。爷爷奶奶慌忙找布带来包扎。血尽管是止住了，我看见地上还是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很吓人。后来听爸妈说，要不是那次大出血的话，大伯应该还会多活几年的。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平儿的爸爸是不是也会早早的死掉啊？好可怜的平儿。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从脸上簌簌的流了下来。

    第二天，我一直看着平儿。平儿嘟着嘴巴也看着我笑。老友头喊我的名字。我也没听见。大家都轰的一声大叫起来。“鸟儿，老师叫你呢。”平儿推了我一下。我这才醒悟过来。我忙站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耷拉着脑袋胡乱地说。这时我偷偷抬了一下头，正好遇上老友头老师严厉的目光。我感觉好像一把利刀刺了过来。我把头埋的更加低了。下课了，同学们都在操场玩，而我还是傻傻的站在座位上发呆。放学时，老友头老师悄悄的把我喊进他的房间。热心的问我“鸟儿，今天上课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生病了？”而我只是不作声，像一只闷葫芦似的。

    后来我听人说，平儿的妈妈顺子是从湖北过来的。据说当时湖北闹洪灾，瘦小的她是一家人逃到湖南来的。一路上，他们一边乞讨，一边帮着做些小工，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最后他们来到了我们村里，好心的平儿奶奶留下了他们，给他们添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平儿爷爷当时是平溪大队老队长，决定把他们留下来。可后来过了不久，，湖北来人要他们回去，他们只得回湖北去。而这时，脸上已有些红润的顺子却告诉湖北来的人说，她决定不回去了，因为她要嫁在这里了。那你嫁给谁呢？湖北来的人问道。我要嫁给华。顺子红着脸，看着年轻英俊的华，大声说。就这样，当天，顺子就和华到乡政府办理了结婚登记。

    第二年，平儿出生了，顺子做了平儿妈妈。平儿读二年级的时候，华响应党和人民的号召，到怀化修铁路去了。过了大半年以后回来了。不久就一直咳嗽，有时还咳出了新鲜的血。顺子决定和华到县医院去好好检查。然而，命运好像故意要作弄人似的。在他们到医院检查的当天，医生的话让他们震呆了。这是典型的急性传染性肺结核，在县里没有治疗药物。要到地区以上医院才有根治的药物。要治疗好这个病，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可行的办法是吃些中药，稳住病情不恶化。年轻的夫妻俩一下子惊呆了。眼泪簌簌的从顺子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夜晚时，他们才从四十里外的县城步行回到家。家里人问，他们只是不作声。平儿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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