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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时期,书也是被猛烈摧残的对象之一。
1965年的“文革”前夕,那时的风声很紧,有些书林家铺子,北国江南,李慧娘都成了大毒草。当时的作家还有很多的爱书藏书人个个都感到自危。大文人姜德明曾经为了妻子和孩子的幸福,也为了自己的平安,结果卖掉了一平板三轮车的书,他说:当时望着被拉走的书,心如刀割,几乎是洒泪相别。
1966年“文革”开始了,当时最响亮的口号是“破四旧,立四新”毛主席语录:“打破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是最高指示,一定是不折不扣地执行。要破的是旧思想、旧文化、旧传统、旧习惯,要立的是新思想、新文化、新传统、新习惯。那么旧书,还有毒草及封资修的书统统都成了旧文化的表征,当然是一定有被破的,于是,很多的好书,老书,中外经典的书都难逃被猛烈摧残的厄运。很多的作家,无数有藏书的家庭都特别的不安,害怕被抄家,惟恐被抄出四旧的书,见不得阳光的禁书,以免招来被批斗或有杀生之祸的危险。只好用政治作唯一标准来决定对自家书的取舍,严格把关。于是,把无关紧要的书论斤卖掉,把不符合当时意识形态的书统统扫地出门,一把火烧掉。当时印象特别深的是,大街小巷都在烧书,整个城市布满了烧书的火堆。被坟的书:红楼梦,水浒,战争与和平, 静静的顿河, 还有老舍,巴金的小说。见到烧书时的冲天火炬,旁观者的我,都有怜香惜玉的心痛,更别说是书的主人了,那一定是,有如自我断臂心如刀绞心在滴血的痛,恐怕这样的伤痛是难以愈合的。在那个年代有什么办法呢??真的是罪过。
那年头,一是因家境比较贫穷,父母除了养家糊口外,只能勉强供我们兄妹几个读书,全家从来没有过一本课外读物,自然就不具备有书被摧残的必要条件了,二是父母不是当官的,当然不可能是走资派了,也就不可能有被抄家的危险了。所以,我家一直还算太平。
一个初秋的午后,邻居家的朋友来找我,把我带到比较隐蔽的地方还很神秘的对我说:我送你一样东西,前提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也决不能被人发现,只能好好收藏。“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送给我?”我有点紧张的问他。“几本我自己很喜欢的书,只因你的家比我的家安全,我不想我喜欢的东西遭厄运,才想到送给你,现在你把他藏好,以后你会喜欢的。”他小声对我说。
我一听,不免被传染上了紧张的情绪,连忙左看看右看看,惟恐有人偷听,而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心想:人人都在政治的海洋里,是人都害怕说错一句话,作错一件事,否则就可能被政治的浪潮给淹死。于是,我警觉地问:该不会是反动的,封资修东西吧?他回答很肯定:一定不是。我还是不放心又追问:你敢肯定?他冷静地说:“我敢肯定。这是几本经典著作,艺术性很强,值得收藏。现在很多人都被政治冲昏了头,缺失了审美的眼光,把金子看成了粪土,但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我被他的信任而鼓舞,想想自己的家既是不黑五类,也不是反动权威的家庭,比较他家确实还是蛮安全的,也理解他对书的怜惜,于是我就答应接受他对自己一份厚重信任的馈赠。这时他显得很平静,他的眼神告诉我: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我爱的书有了好的归属。他轻声说:回头,趁你家没人的时候送给你。我点点头,看着他离我远去的背影。这时我的心像打鼓似的跳个不停,真害怕心会从自己口里跳出来,不由自主地用双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心口,一个人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敢动。后来我是怎么回家的都已经记不清了。
两天后,下午家里没有人,楼道里也是静悄悄的,他来了,双手捧着用牛皮纸包得好好的,还用绳索扎的牢牢的书,到我家来了。我迎上去也用双手接过来,真的是沉甸甸的,可是我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真的很害怕有一天它会变成定时炸弹,给自己和我的家人带来灾难。但转念一想,只要我把它藏好,谁也不知道,自己就能拥有曾经没有过的拥有。于是,自己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我把它藏在了很难被人发现的地方,它在那里静静地躺着,而我却时时挂牵,在不安之中度过了很多的日子。只要有红卫兵抄邻居的家,我就特别的害怕,害怕别人抄了我的家,有时还被噩梦惊醒,想起来就后怕。
隔了很久很久,破四旧的风声平静了,抄家的风也刮过去了,就因为有这几本书在家,我后来没敢再参加任何激进派的组织,老老实实的当了逍遥派,避免和人有冲突,害怕有人来抄家。
直到了1977年末,我才悄悄地把令我惊,令我怕的书请了出来,让它从黑暗走向光明,让它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我这才知道它们是:普希金抒情诗二集,欧根•奥涅 [俄](普希金诗体篇小说),复活[俄]托尔斯泰等等。全是世界名著,我才踏踏实实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书的欢喜,而它们因我的保护免遭厄运,又复活了它们辉煌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