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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上学的那些年,每到周末便跑来和我住在一起,妹妹在我的屋子里吃着一块钱一杯的冰淇淋,痴痴地幻想着将来得嫁个伟岸、阔绰的王子,幻想着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季节,他驾着黑色的本田车来接她。
妹妹读高三的时候,收到了同班两位男孩写的信。这两位男孩一个叫阿杰,一个叫小艺。阿杰英俊高大,皮肤黝黑,双眼皮,大眼睛,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班长。小艺却长相平平,成绩平平,从来不惹眼。
因为紧张的迎考复习,妹妹没有给他们回信。几个月后,三人都考上了大学。只是阿杰考了北方一所重点大学、妹妹去了省城,小艺却只读了一所专科学校。
开学前的那些日子,妹妹陆续收到了阿杰和小艺的礼物。阿杰送的是一架晶莹剔透的玻璃飞机模型,沉甸甸的。小艺送的是几十颗他亲手种出的草莓,散飞着淡淡的幽香。
我知道在两个男孩中间,妹妹更喜欢阿杰。阿杰到我住处来,衣服上洒满香水,整整齐齐,是那样风度翩翩,对我和妹妹又那样彬彬有礼。阿杰走后,妹妹几个月仰头躺在沙发上甜甜的微笑,幸福得像剁刚出水的白荷花。
妹妹的大学过得孤孤单单的,然而妹妹高兴,因为有一份远在北方的爱在召唤她。妹妹思念、等待着她的王子,对啥都没有抱怨、妹妹屈指算着:“1460天、1459天、1021天,978天-----快了快了,他就快大学毕业了。”
妹妹的痴情让我心疼,也让我担心。有空我常常劝着她说:“对待感情一定要专一,可也得相信感情总是会变的,要做好坏的准备,以免将来不知所措。”那上时候阿杰每个月都给妹妹来信,信上字迹优美,感情也很动人,妹妹抱着它的笑睐睐地看我,陶醉在阿杰的甜言蜜语中,妹妹想信感情永远不会变。
阿杰毕业的那年寒假,妹妹省吃俭用坐火车去了天津,我骑车到火车站送她,妹妹脸上洋溢着漫天飞舞的彩霞,身子轻飘飘地像要飞起来。
妹妹的整个寒假过得很开心,两个星期后妹妹回来,开始四处打探消息准备到天津工作。妹妹告诉我阿杰准备留在天津一家报社工作,最好的办法是她去找他。妹妹开始日夜担心北方的雪,眉宇间多了几分淡淡的忧愁。
妹妹快毕业的前两个月,阿杰从天津赶回来与她见面。妹妹跟他去小游。
四天后的一个下午,阿杰单独来找我。他吞吞吐吐说他之所以能留在天津,全凭报社主编的帮忙,他这次回来,是想告诉我们,他很快将与主编的女儿结婚了。
我的心立刻往下沉。妹妹太单纯了,如何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妹妹所期待和渴望的爱情,比一只玻璃瓶更加脆弱。在昏暗的电影院,我恶言恶语骂着阿杰,妹妹聪明透顶,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她抓住我的手死死的,指甲透过衣服深深陷入我的胳膊。
接下来的那段日子,我像一只母狼似的守卫着我的妹妹,天天把她接到我住处来,没有爱情的支持,我怕脆弱的妹妹糊里糊涂被人骗,不让任何乱七八糟的男人接近她。
妹妹凄然接受我的呵护,却始终没有在我面前流下一滴泪,不久之后,妹妹大学毕业了,很沉静地在省城找工作,很快聘到一家广告公司当文员。工作忙起来,妹妹心情也就渐渐好多了。现在妹妹有了份工资,虽然不多,但也够她花了,每到休息了,妹妹穿着学生时代的休闲装来约我去吃西餐,忧愁慢慢从脸上消消失。
妹妹喝着可口可乐,夹着薯条,吃得傻里傻气。我们偶尔提到小艺,不知他毕业后去了哪儿,生活得怎样。妹妹到我住处寻找阿杰送她的那架飞机模型,可惜两翼不知什么时候被碰掉了,机身也有了裂缝。妹妹想想就丢了,妹妹有空到街上买一大袋鲜嫩可口的草莓回来,坐在沙发上慢慢品尝。又是当初的痴情模样。也许,她心中现在就只剩下小艺亲手种的草莓的香甜味了。
一个周末下午,妹妹很迟才到我这边来,门开后,我见到她身后跟着依旧平平凡凡的小艺。小艺说他师专毕业后到一家初级中学教书,日子平平凡凡,这次有事到省城来,顺便看看我们。
我留小艺住在我那儿,晚上,我们谈起妹妹,小艺脸上绽开诚恳而憨厚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很亲切。小艺的老实,可是来自内心深处。睡下,我轻轻替妹妹舒了口气。小艺虽非伟岸阔绰的王子,但他的气质却也不需要靠香水来表现。世上有一种人,你只要从他的笑容里就能看到他高尚的内心。
妹妹请假跟小艺去他教书的中学,我同意了,第三天的早晨,他们往郊县进发。我悄悄把小艺拉到一边瞪着他:“你真的很喜欢我妹妹?”
他傻笑着,用手挠完脑勺,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用力拍着他肩膀:“好好照顾她。”
几天后妹妹回来告诉我她所见的情形:“那是一座乡村中学,周围全是田野,开着各种各样的鲜花”看妹妹的样子,她是下定决心要跟小艺了。我便拿她开玩笑:“不坐黑本田车了?”妹妹笑着回答:“只要有花就好!”窗口进来的风吹着妹妹的白色连衣裙,妹妹明亮的眸子放着光芒。我知道,这一次,妹妹的爱情真的要绽放成一支鲜花了。
现在,小艺告诉我妹妹就要做妈妈了,我不知道我那痴痴的妹妹做妈妈会是怎么个样子。趁着周末空闲,我写这些文字献给我那既将出生的小侄。想着妹妹以及妹妹的将来,我心里充满由衷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