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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弟的升中考成绩比我当年整整高出二十分，是我们镇上的状元，在整个县里排名第五，比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高出二十五分。所以我弟上县城的重点高中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我叔也这么认为，我叔比我弟还高兴，我叔从我弟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存钱，准备我弟读重点高中时用，他知道我弟一定可以考上重点高中，就像当年我考上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光荣。我弟成了我叔最大的骄傲，我叔正准备选个好日子，请村里的叔侄们庆祝庆祝。
我弟刚从学校看录取通知回来，神色颇为凝重，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叔问：拿了通知书了吗？
我弟支吾了几句，说道：我们的老师说，现在读那间高中，要考两次试。
还要考？我叔不解地说，不是考过了吗？怎么还要考，什么时候考？难不难的？
我弟说：不知道，不是我考，是你要考。
我叔不禁听糊涂了，怎么要我考来着，我小学没毕业这试怎么考得了？不考就不能念那高中吗？
我弟说，不考就进不了重点高中，只能进普通的高中，普通高中没有多少人考得上大学。
我叔一听就急了，连忙说道：究竟怎么个考法？你怎么不早说，让我也到学校看看书去，万一我考不了，岂不是害了你，这个大学也泡汤了。
我弟说，我们的老师说了，也不用你真正考试，是要你去找关系，找不了关系我的名额就会给人占去，重点中学是有名额的，你有关系就可以保住我的名额。
我叔听了，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问题严重，于是就赶紧找我爸来了，我叔凡事都找我爸商量，末了总要我爸给拿个主意，就拿打算给我弟摆庆贺酒来说，我婶的意思一定要摆二十围，要比我爸当年给我摆的多四围，我婶跟我叔千叮嘱万叮嘱，不要让我爸先知道。但我叔就是守不住，没过两天就找我爸来了。兄弟情深啊！在这块小土地上活了大半辈子，他们早已荣辱与共，不分你我了。我爸听后也没辙！当年我上重点高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拉关系！考上了就考上了，我爸给我挑了个好日子，摆了几围庆贺酒招待乡亲，就带着我上路，那时我还没拿着通知书，我爸把我送到学校，学校还没有开学，我们的校长说我通知书还没发，还要好些日子才开学，你们回去吧！我爸说：这个月就这个日子了，我们现在倒回去也不顺，反正人是你们的人，你们就给安置着。我爸说完就撂下我的行李，回家了。我们的校长没办法，只好让我在学校里呆着，一直到开学。
我爸说：没那号子事吧，考上了总也会有个位置，当年他哥也没要我找关系怎么的。
我叔说：当年是当年，现在不同了，万一真的考我了，总也得有个准备，进不了重点高中，这个大学就泡汤了，我这辈子也就没指望了。那个老师从初一就看着这孩子的，这么大的事，人家会开玩笑吗？
我爸没话了，我叔说得也有道理，他们都懂得办事要找关系，但那是办不成的事才找关系。从来没听说成了事还要找关系的，并且是学校，以前都是考到哪就到哪读的，根本就没有听说读书也要找关系，而且也不知道这个关系应该这样找。但是我爸也急，我爸心疼我弟还胜过心疼我。但是去那里找关系呢！学校又不是在镇里，县城山高皇帝远，连个百姓也认识不了一个，怎么找当官的拉关系？村里读书出来的也就我了，但是自从我大学毕业，放弃了回到县政府工作的机会，跑到这老远的大城市呆在一间租来的小屋子捣鼓文字之后，我爸就彻底对我失望了，把我当成了不务正业的败家子。所以要真的拉关系，我叔这个试还是挺难考的。
我爸说：找老师问问去，小孩子说的也不定清楚。于是我爸和我叔就骑上车子，到镇上的中学找我弟的老师去了。我弟的老师倒是很客气，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我们做得不对，让你们操心了。好象他就是要占着我弟的名额的人。我弟的老师证实说：现在上学比不得以前，以前人少，加上家长也不太重视考大学。现在读书的人多了，人人都想找间好学校，以后考大学容易。你们都知道，县城里的重点高中，就这么一间，牌子响得很。所以每年都有大批的学生往里面挤。由于竞争的激烈，这几年就搞了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进重点高中的学生，一要成绩，二要家长的关系，有了成绩不行，还要有关系，不然就没有位子了。我弟的老师又说：去年我们学校也考了个重点高中的，就是那家长开始不重视，没找好关系，结果被人家有关系的占了位子，现在到另一间普通高中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