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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空大喜,发自内心地扬声大笑,双手飞快地挠着脸颊和腋下,欢声叫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悟净师弟啊,几百年不见,你可好啊?”
却见那沙和尚冷眼斜睨着他,一言不发。
悟空一时还没从旧友重逢的喜悦之中醒过神来,居然口中说笑着,熟稔地挥拳向二师弟胸前轻击过去,以示亲热无间。哪知沙和尚鼻中冷冷一笑,突下杀手,一个反手擒拿接着一个大背挎,将悟空象个面口袋似的撂倒在地。
悟空全无防备,脸上的笑容还尚未褪去,身子却已重重地撞落在地,背上有一只膝盖狠狠地顶住他的后心。
只听沙和尚在他背上一声大喝道:“兀那小贼,无端寻衅滋事,看老子不好好教训于你!”
悟空的一只胳膊被反扭在后,半张脸贴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甚不好受,以为是误会了,连忙大声叫冤:“沙师弟且慢动手,我是你大师兄悟空啊,难道你认不出我了?"
只听沙和尚鼻中又是哼了一声:“你这厮,我焉能认你不出。这许多年我早见你混在一层大厅之中鬼鬼祟祟,猴头猴脑,躲在别人后面暗中偷听,定是意图谋人财物。那些大叔大嫂虽也是我仙界同仁,可是下岗的下岗,失业的失业,你这猴头居然要打他们的主意,于心何忍。我暗中盯你许久,今日你这厮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跑到大户室来,定是意图远大,想干一票大生意,是也不是?!”
悟空一听,大惊失色,连呼冤枉。沙和尚嘿嘿冷笑,手上用力,痛得悟空杀猪般大声惨叫,鼻涕眼泪长流,和着地上的灰尘,涂了个满脸花,头上看上去挺时髦的黄毛也一绺一绺地四散篷乱。
楼道里这么一乱,惊动了大户室里的不少人,都涌出来指着地上的悟空纷纷议论。此时一人分开人群走上前来,悟空瞥眼间发现她的背后伸展着无数只手臂,立刻想起这是何人,连忙高声大叫:“观音姐姐,是我呀!我是悟空,快来救我先!”
只见观音娘娘面带微笑,不急不徐地向沙和尚摆了一下手,示意他放开悟空。
沙和尚极不情愿地松开手,起身之前挥手在悟空的后脑勺上重重地抽了一巴掌,口中尤自骂道:“你这猴头,今日便便宜了你,下次不要再撞到我的手上,不然哼哼”说罢狞笑着退到一边,双手提了提坠下的裤带。
悟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用力揉搓着被抽得生疼的后脑勺,心中大觉忿恨和屈辱,可一时也不敢再向沙和尚罗唆,要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位观音娘娘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既敬且怕的女人。如果说悟空心中还能容得下一个异性偶像的话,那一定非观音娘娘莫属,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人品既好,模样更佳,威望之高更是俗脂庸粉们难以望其项背,在三千大千世界当中绝对是一超级大腕儿,寻常人不要说是让她关心爱护一下,哪怕是想得到她的一个签名也是千难万难,别看她长着一千只手。
这时观音娘娘开了口:“你这猴头,不在御马监库房认认真真地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股票这玩意儿也是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鼓捣的了的?”
悟空一听,心中顿时大为悲凄,几百年来郁郁不得志的委屈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顿如雨下。
观音娘娘见他果然动情,心中也一时软了,便和颜悦色地劝慰他道:“一个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儿。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委屈,比你混得惨的我见得多了,你就知足吧。要是得个白血病或是什么免疫力低下的毛病,不比你现在这样惨得多,人家还不是得自己扛着。你别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这种事儿求别人没用,求我更不灵,我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你没听说现如今当名人难呀,当女名人更难,整天得躲着狗仔队不说,还老给你弄出个花边新闻来,真让我受不了。”说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紧锁眉头,欲言又止。
悟空抹了抹满脸的汤汤水水,心里也为观音娘娘生活艰辛感到几分同情,心想我自己这点麻烦还是自己来解决吧,可别再为她老人家增添烦恼了,她也不易呀。想到这儿,悟空强装笑脸,伸出自己因长年粗重工作而磨糙了的双手,轻轻握住观音娘娘精心保养呵护的玉指,充满感情地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着无比的关心和爱护,我会珍惜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给组织上再添什么麻烦,我会恪守己道,专心生产,努力工作,绝不辜负你和人民对我的希望。”
观音娘娘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点点头,冲悟空和周围的群众挥挥手,步履轻盈地走先了。
悟空心中尚陶醉在麻木的喜悦之中,忽然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悟空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那位什么什么星君。悟空顿时大喜,心中暗想:观音娘娘果然大是神通,连自己心中尚未想到的希望都替自己实现了,自己若不心存感激那岂不是猪狗不如。
那位星君与他寒暄几句,便带他走入自己的大户室,言谈之中不住询问悟空与观音娘娘的关系,悟空自是不敢相瞒,以心换心嘛,便如实地将他五百年前与观音娘娘之间的恩怨一一道来。星君听罢之后,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知是其言不假便放了心,脸上的表情也没开始时候的恭敬热情了。
悟空哪里看得出他脸上神情的这些细枝末节,心急火燎地一个劲打听股票的行情。那位星君脸上只是淡淡地笑着,只捡一些没油没盐的话打发他。悟空倒底经过这么多年的挫折,过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这个王八蛋在跟他装大个!
悟空心中恼怒,却告诫自己千万脸上不要带出来。他想起昨晚太上老君的话,连忙抬出老君的名头,果然星君脸色大为转变,知道悟空原来是老君多年的麻友,更是畅怀大笑,亲热地拍了拍悟空的肩膀。悟空也嘿嘿地陪笑,心中暗想:有钱人笑得就是开心,不管好笑不好笑,他一笑你也得跟着笑;他妈的等老子有钱了,也这么放肆地大笑,不管好笑不好笑,谁不跟着笑老子就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对了,还得这么重重地拍上几下肩膀,不拍到那孙子呲牙咧嘴欲哭不能,算老孙我没种!
星君正是得意之时,估计也没看出这一脸忠厚老实的悟空心里在做什么打算。他大度地摆摆手,招呼悟空凑身上前,见四下无人,以飞快的手法敲击着电脑键盘,然后神秘地冲悟空点了点屏幕上出现的那只股票,又由掌变拳,作出个全部吃进的手势。
'600444,导没股份。'
悟空不敢眨眼地盯着屏幕,认真记下股票的名称,还不住地反复记忆着,生怕自己这个没来得及吃补药的脑袋突然不好使了。这是一只比较生僻的股票,似乎市场上并没有人看好。不过转念一想,庄家的意图当然不能被一般人识别出来,伪装的越好才越能挣到大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悟空强自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紧紧地握住星君的一只手,还重重地上下摇动两下,以示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那意思是: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星君依然是宽怀大度地微微一笑,一点儿也没有架子。在送悟空走到门口时,星君又以长者的风度轻轻拍了拍悟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孙哪,我们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了,虽然谈不上有过命的交情,但当年你不是手下留情,留我一条小命,我哪有今日的地位和荣耀。当年你那一棍可是真正打醒了我呀,让我看到了官场的险恶和世态的炎凉。当年那些当官的反复研究,最后认定那次和你交手没到半招就被击昏在地,关键问题不是出在技术上,而是出在思想上,所以借优化重组之机将我扫地出门。哈哈,所以说我还得感谢你当年那一捧呢,哈哈哈。”
悟空听罢,不知当笑不当笑,嗓子里呵呵地跟着干笑了两声算是回应。走出门,悟空低着头寻思半响,还是没明白那位星君最后这几句话的意思,倒底是夸自己呢,还是骂自己。
走到楼梯口,悟空忽然心中一动,又想起了二师弟沙和尚。他左右环顾了一下,除了自己没见到一个闲人,更没沙和尚的半分影子,便转身下了楼梯。这时候,在一处黑暗角落的阴影里,露出一对贼亮贼亮的目光,一个胖大的身影正在黑暗之中悄悄窥视着悟空的一举一动。
悟空这时候也顾不上寻思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冲到交易柜台前,一股脑将所有资金全部买入了那只股票,想都没想把这个月刚发的工资也扔进去了。
悟空大脑一片空白地从交易所里踱出来,一眼也没再去看红绿闪烁的大屏幕,他已经把最后的金钱连同他对生活的所有希望都一同押进去了,他终于可以一身轻松地走在大街上,任落叶与略有寒意的冷风吹打在他被岁月刻蚀的脸庞上。他的背影看上去异常悲壮,便如同脚下拖着沉重的镣铐,义无反顾地走向敌人的刑场。
当天晚上,悟空一手托着用兜里仅有的几个钱买来的馒头夹着酱豆腐,一手胡乱按动着遥控器,心神不定地在几十个无聊的节目之间来来回回。
突然,一屏股市信息撞入他的眼帘,正是当日收市跌幅最大股票的排行榜,刹那间,他的全部神经和意志被画面上的字样牢牢锁住,他的目光渐渐散乱,手中的干馒头滚落在地却浑然不知。
这时候,空寂的房间里只听到电视中传出的一个女播音员正以温柔甜蜜而略带窃喜的嗓音广而告之:“今天,唯一一只跌停的股票便是600444,导没股份。据行家分析,这只股票年报亏损极为惨重,而且背后很可能还有严重的违规现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是有史以来第一只会被彻底清盘出局的股票。我们不得不说,这只导没股份的投资人将会是血本无归,万劫不复。另据可靠的知情人士透露,阴曹地府的有关单位正广泛动员起来,积极筹备钉板、油锅等生活日常用品以及一系列相关的服务设施,以备一个新的旅游高峰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