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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波从北京打来电话说,他喜欢北京的豆汁,一块钱一碗,又馊又酸,北京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喝的,要老北京才喝得惯。江上波说这个,是表达他多么适应北京,跟北京前世有缘。而接电话的甘念,却正吃着一个朋友专程坐飞机从新疆带回来的阿布拉达尔曼馕,同时,喝着哥伦比亚咖啡。最乡土和最西洋的结合,也没有什么不好。也许人的情感和食物是有隐秘关系的,要不“爱情饮食业”为什么那么发达,人们越来越多去哈根达斯、星巴克之类吃不饱的地方,却越来越上瘾。可是,甘念很难想象自己会喜欢豆汁,甘念就说,看来你的爱好很特殊。江上波说,我本来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甘念说,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江上波说,那是你身在此山中。甘念说,难道北京那边有人看出了你的价值。江上波觉得把话扯远了,连忙打住说,看你,想什么呢!我是一颗红心永远向着党。甘念说,你又没有签卖身契,何必呢,感情的事,还是随缘吧!江上波一听,以为甘念怀疑他有二心,急得抓耳挠腮,解释半天,甘念一再声明不在乎,江上波却认为她是说气话,说反话,絮絮叨叨声明好久,甘念不耐烦了,打住他的话头说,以后再说吧。放下电话,飞快穿好衣服,去追最近的班车。
是早上上班的时间。蓝飞天公司自由,但也规定了打卡的俗招。其实打卡以后,很多人,不仅仅是业务员,还包括像甘念这样的设计师,会说自己有潜在客户要见,要出外办事几个小时云云,说自己掏了腰包,请客户喝茶,虽然十桩难成一桩,也显得自己十分敬业,哪怕十之八九,是见了同学或者****。
蓝飞天的老板可不怕,业务员和设计师都是有硬性指标的,管你怎样,你的单要签到,你的设计方案要被客户认可,你的薪金才可能拿到。他是中南财大毕业的,学的就是怎样转嫁风险。千耽误,耽误不了他自己,万风险,风险的是别人。他私下对自己说,四条腿的熊猫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只要早请示晚汇报,天天催你的进度,日日查你的效果,你还知道你是蓝飞天的人,你又能飞到有多高。现在他嘀咕这些话,说的就是甘念,甘念因为要和俞非见面,外出的频率已经太高了,而平面设计师,大多数时候是应该呆在电脑房的。当时,甘念在老板头上高悬的“以人为本”的条幅对面,说自己要出外见客户。他说好,速去速回。但他的目光,却在甘念背后盯了很久。盯到甘念不见了,他的眼睛也有点疼了,才收回了目光,然后他想到了“炯炯有神”这个词。可是“炯炯有神”又有什么用,现在的年轻人,在乎什么不会在乎工作,世界仿佛乱了套,一切都摇摇欲坠。上个星期,他的一个哥们预言说,本世纪每个人将平均结三次婚,如果真是这样,他明天就要去搞财产公证,可不能好死了那个黄脸婆。当初落魄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天天为她洗内裤,照老人的说法,是要触霉头的,报应在后面,虽然今天看来,他是越过越好了,可他的心却还是有点碜。这样一想,他就忘记甘念的事了。
甘念跑出了公司大门,乘电梯直奔楼下停车场,那里,俞非的车已经泊了很久。
在电梯的起落之间,甘念庆幸着自己有一份时间相对自由的工作。刚才,俞非在电话里说,要甘念陪他逛商场,买T恤衫,过几天他就要到上海出差。甘念听到心便怦怦跳着,她记得她曾经说他适合穿白色,他是有紧绷绷的金黄肤色和明白眼神的男人,白色使他洁净而个性鲜明,他就接受她的建议,来见她大凡穿白色,虽然不适合这隐情的掩护,但是她高兴,她欣赏来着。而今天,他要让他出差的形象由她来主宰,这权力看似平凡,可不一般:小时候,是妈妈的;长大,是心上人的;后来,则是妻子一贯制的。现在要甘念做一回主,甘念就有了夺权的感觉。她哼着“一切权力归农会”的歌,燕子似地飞了出来。
正是春夏之交,商场里闷闷的,甘念却没有感觉,好像没有温度,没有天气这一说。去年今日,她陪的是另一个男人,那时她像屈尊的女皇一样勉强,此时此刻,却是人家丢一块骨头,她也要追几十里,是更爱还是更贱,或许只是不早一步不晚一步,所有微小的东西拼凑起来,叫做正好。你最愿意陪伴的,不一定是你最爱的,也不一定是最爱你的,但是是你最愿意的,当然,你最愿意的,也可能正好是你最爱的或者最爱你的,再当然,这个问题很复杂,可以把人搞到神经衰弱,甘念便不去继续想它,只指着ESPRIT专柜说,这是我最常穿的品牌。俞非瞟了眼,只“哦”一声,继续往男装部走。他还在想着昨天跟王行长商谈的追加贷款的事,没注意到甘念的暗示。其实甘念也没有暗示,甘念只是顺口说说。如果俞非真的甩一摞票子给她,她会觉得受了侮辱,如果俞非精心选个礼物送她,她又会瞧不起这种小男人气,但是,俞非连一张纸都没有送她,她又感到失落万分。
一位营业员小姐说,先生小姐,这里有新到的款式,请随便看看,不买也欢迎。这句话很低调,吸引着甘念注意了一下她的脸,虽不漂亮,却没有一切阴暗的焦灼的东西。她们一般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显赫家世和花容月貌的女子,一个月挣的钱只够吃饭,但是她的眉宇间很宁静,没有愤怒过的痕迹,与人为善到永远的气势。甘念就心生了好感,因为这好感暗下决心要买她的衣服。一看牌子,是华伦天奴,很符合俞非不大不小的老板身份。细细在衣服里找,却没有适合俞非的款式。那个俞非,却在专柜口子似进非进地站着,哇里哇啦接手机,打手机,仿佛买衣服的是甘念,不是他。后来,甘念就在隔年的陈货里找到了一件白T恤,领上点缀着细细的两条黑线,款式精致斯文,甘念就叫俞非过来试。俞非于是合了手机,把皮包扔给甘念,一个人走进了试衣问。
这寻常的熟稔的动作,却让甘念体会到了夫妻的感觉。甘念就着皮包带来的力道,身子微微一颤,竟险些掉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俞非从试衣间出来,走到镜子前严肃地左右照照。甘念替他翻翻衣领,转头问营业员好不好,营业员说,我觉得好,不过要看他自己喜不喜欢。甘念一听,更钦佩这位小姐,心下要死命撺掇俞非买下这件衣服,如若不买,甘念是要噘嘴拉脸的。正说买吧买吧,却感到身后有人。一回头,却是个目光空漠的人体模特:披肩的酒红鬈发,洁白如玉的肌肤,高挑的魔鬼身材外,罩着今年最新款的时装,是贵妇的着装范本。甘念正待把头扭回,人体模特却开口说话了,你在买衣服?甘念狠狠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人体模特原来是真人,只因为一切太完美,又面无表情,甘念在一瞬间竟错把她当做了假人。
这美妇人问的不是甘念,却是俞非。俞非一惊,回过身看见她,嗫嚅着说是的。现场气氛静默了两秒钟,俞非又活泛起来,他说,哦,这是甘小姐,为我们做设计,她是学美术的,我叫她给我参考参考。美妇人说哦,眼睛却没有看甘念一眼,仿佛甘念并不存在,而俞非,压根也没有向甘念介绍她的意思,但是甘念已经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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