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因为有了外遇才甩掉嫂子的。离婚后的嫂子不仅没有转为公办教师,反而被清理出了村小学,第二年她就嫁给了本庄的一个农民。为了不影响大哥的前程,嫂子和大哥离婚时并没有寻死觅活地吵闹,平静得像一潭水,她说离婚可以但不能离家,每年清明东至她还要在母亲坟头烧上两捆纸,至少要为小弟。后来张正山每当提到这件事,鼻子总是酸酸的。
山里的天黑得早,五点半不到,夕阳就被山尖遮住了半边脸。父女俩人从乡街下车后就爬上一辆三轮车匆匆往山里赶,尽管有了“村村通”但路还是七弯八转地很难走,到家时已是掌灯时分。张正山看到整个村庄都盖起了楼房,嫂子家的平房夹中间,低矮破落,像一幢遗址。张正山领着女儿穿过一片竹林,就在他熟悉的院子门前停了下来。“嫂子!”他喊了一声。
嫂子从门框里慢慢地走了出来,单薄的身影嵌在昏黄的灯光里,像悠悠晃动的皮影。“大妈,我们回来了。”张园说。“嫂子!”张正山看到嫂子一惊一喜,一句话也没说就哇的一声哭了。
令张正山大为吃惊的是,嫂子一家的生活并不是侄儿在信中说的那样“一切都好”而是在煎熬。
“园园都长成大姑娘了。”嫂子一边接过两人的行李,一边擦着眼泪。
张正山的目光一直在屋里搜寻着“大伯呢?”“死鬼,走了。”嫂子叹了一声“正月得的胃癌,四月里就走了。”
张正山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突然想起母亲说的“姑娘命硬”那句话,心里不觉怔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命吧。
张正山正准备问侄儿去哪了,门外就走进来一个泥人。嫂子说快叫大叔,侄儿在黑乎乎的脸上抺了一把,嘿嘿地朝张正山父女俩笑着。
侄儿赤脚光背,直挺挺地站在堂屋中间,比妈整整高出一个头,很瘦,像根毛竹杆子。“村里盖村部,叫他去做短工,一天二十五元小工。”嫂子说。
张正山哦了一声,问今年是否高考了,他点了点头。张正山又问文科还是理科。“理科。”那你估了多少分?“610左右吧。”侄儿双手不停地搓着,很腼腆的样子,声音很小。
“哇!可以考复旦了!”张园几乎惊叫起来。
张正山好像被坐椅弹一下“考了这么好啊!”张正山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式“你打算报什么大学?”侄儿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张园说上中科大也可以!
“园园啊,你弟没那个福气。”嫂子擦了擦眼泪“大叔,伢子学习在全年级一直是前三名,他爸生病住院借了八千多块钱,到现在还没还一分,春上开学实在拿不出钱就停了学,跟人去武汉打工,学校派人去汉口接了几次,伢子就是不回来。把他爸送上山后伢子还要走,是校长和班主任从坟头上把他拉回学校的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校长说伢子必须上学,不收我们一分钱学费。”嫂子呜呜地哭着“在汉口卖了三多个月的苦力,人都瘦脱型了,回来后只剩一身皮包骨”
“妈,莫说了好不好!”侄儿抬起头朝嫂子剜了一眼。
“因为只有最后一个月,伢子只参加了两轮模拟考试,第一次在全年级第二十八名,第二次排到了第三”嫂子又擦了一下眼睛。
张正山的鼻子一直酸酸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侄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说嫂子,等分数出来一定要填个好大学。“大叔,我报了军校。”侄儿说。
其它院校打算填哪里?母子俩都没吭声。
“是不是军校上不了志愿就不填了?”
侄儿低下了头。
张正山说如果军校上不了,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上大学!
嫂子和侄儿也问了张园高考的一些情况,张园连连摆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张正山带着张园和侄儿在父母坟上烧了纸磕了头。临走的时候,张正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数了十张递给嫂子,然又咬咬牙补了两张,说侄儿上学我就不回来喝喜酒了。嫂子推让着不接“你们也不容易,园园上大学还要大笔的钱”张正山把钱捏成一卷往嫂子手里塞,嫂子一把拉过侄儿要给张正山磕头,张正山双手一托,说你们这是想哪里去了!
五
早上去南湖公园晨炼的时候,张正山总是听到人们谈高考,有的怨声叹气,有的眉飞色舞。一个环卫工对另一个环卫工说,她的孩子在一中学文科,估了六百多分分。人们的目光立刻从四周射了过去,环卫工的脸泛出了一抺红润,又弓下背沿着路牙扫垃圾去了。张正山晃了一下,脑壳似有被利器敲击的感觉。
孩子的学习成绩永远是家长们谈论的话题,六月到九月是一个非常的季节,许多人在这个季节里感受着兴奋、喜悦、憔虑和痛苦,但无论是喜还是忧,人们总是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就像考生写作文紧紧扣题不放。
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 六月是考试月,高考结束后就是中考,中考结束后填志愿正赶上高考分数公布,每年的这个时候,滨江市所有中学都在主要街道路口悬挂横幅,横幅内容像是广告语,不是达线总数在全市名列前茅就是某项指标位于同类学校之首,他们在宣传自己的高考战绩,也在开展生源大战。现在离高考分数公布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张正山感觉生源大战的序幕已经拉开,空气中好像弥漫一阵一阵的火药味。当年张园报考的是滨江一中,中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张正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报了姓名,说他是滨江第二中学的校长,如果张园愿意来二中读书,三年后考上全国前十名大学,学校将奖励一万元,上北大清华奖励两万。一中二中虽说都是省级示范高中,但教学质量还是很有差距的。张正山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还是要张园上了一中。
张正山夫妇曾经引以为傲的就是女儿的学习,学习成绩好的家长走到哪里都是被人羡慕的。张园读初中的时候一直非常优秀,中考成绩进入了全市前十名,依照这个惯性考个名牌大学完全是可能的。可是上了高中以后张园就再也没有初中时那么显山露水了,高一下来居然名落班级十名开外,直到第二年到文科班以后成绩才有所回升,更令张正山想不到的是女儿的运气这么糟糕,曾经那么辉煌的女儿就是不能上大学。如果当年女儿上了二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也许早就上了名牌大学,那笔高额奖金早已拿到手了,何萍下岗后,钱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可是女儿考了三年,他们却还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是女儿的学习方式和方法出了问题还是学校管理出了问题,一想到这,张正山胸闷得就要喷出一口血来。
张园从老家回来以后似乎把高考的事情统统忘了,没日没夜地不是电视就是电脑,玩得几近疯狂,仿佛要把这两年的缺失全部弥补回来。张正山嘴上没说,心里却还是有点感冒的。本来,一个即将要上大学的孩子应该利用暑假加强一下生活能力的训练,譬如洗衣啊、做饭啊、打扫卫生啊等等,可是这对张园来说已经经历过两次了,张正山觉得虽然没有这个必要但也不能没日没夜地玩电脑,有几次他都想给女儿提个醒,要女儿在同学之间走走,这样也是一种放松,可话到嘴边还是当成口沬吞了回去,他实在是太担心女儿了。女儿现在的感情还很脆弱,脆弱得就像一张纸一捅就破。其实他自己也就像一张纸,只是这张纸稍稍厚一点罢了。
电脑昨天从书房搬到了女儿的卧室。
这套刚刚八十平米的三居室还是在宣传部工作时单位的福利分房,十多年过去了,滨江人的居房已经更新换代了,不少人都换了复式楼或者别墅,可那些都与他无缘,或者说遥不可及,尽管他们还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但也只仅仅维持正常生活。当年装璜的时候张正山准备把北边一间小屋作张园的卧室,后来考虑通风采光不好就改成了书房。那时候的居房设计没有现在科学,靠南面的两卧室需要双面橱做隔间,其中必有一间通往阳台,刚开始夫妻二人住在有阳台的这间,张园读高中时硬是要换过来,她说这边空气好点。
张园第一次高考结束后张正山就买回了电脑。张正山本不想买电脑,何萍下岗后家庭经济突然显得吃紧,他想把所有的积蓄都存起来供女儿上大学,但是张园不肯,她说上大学归上大学,买电脑归买电脑,两码事。张园又说了电脑的种种好处,现在谁家没个电脑,老爸土啊!张正山只好依了女儿。电脑买回后为按装问题父女俩发生了冲突,张正山要把电脑装在书房,说那里是全家的文化中心,一家三口谁都能享受现代文明。张园则坚持自己的卧室,她说我上大学后这个卧室就不属于我的了,你们谁上网都不会干扰我。张正山说这床这桌这椅、还有这些书籍都是你的,怎么不是你的房间?张园说那我也只是放假回家住几天,就像在宾馆住几天。张园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张园——”张正山一直叫女儿园园,儿天宝地的园园,可是他叫了一声张园,他说“张园,电脑按在哪里不是大事,可是你的几句话说得我们很伤心,你太自私了!”张园见张正山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少见的愠怒才噘起嘴巴不吱声。后来还是何萍解了围,何萍说装两个插座吧,园园放假回来就搬到自己的卧室,平时就放在书房。
矛盾就这样解决了。
张正山本来想在张园上大学之前就如何理解别人学会感恩问题和女儿好好谈谈,他觉得现在的孩子太自以为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女儿竟“撞了车”
等分的日子太难熬了,他已经熬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他常常坐的时候感觉屁股被针扎着,站的时候又觉得心慌气短,在家的时候又想到办公室转转,可到了办公室他又会坐在那里发呆,什么也进入不了他的视线,也进不了他的耳朵,更进不了他的心里,他只想着女儿的分数,他把女儿的分数忽高忽低地猜想了无数遍。他就这样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高考结束,电脑就被张园独占了,没有张正山的份,张正山只能看电视。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现在这部电视机又从他们的卧室搬到了客厅,就像电脑一样逢季节错个位。何萍下岗后一直把持着电视频道,何萍喜欢看韩剧,刚开始张正山确实受不了,觉得韩剧婆婆妈妈地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长又臭。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依了何萍,下岗后的何萍感情很脆弱,他不知道何萍为什么看韩剧时眼睛总是湿的。自从他陪何萍看了百万朵玫瑰后他才理解了何萍,认识了韩剧。。韩国人的家庭伦理和文化与中国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中国又单纯质朴得多。剧情曲折动人,人物表演真实生动,语言纯情干净,他不得不跟着那些朴素的悲欢离合走,没有被人煽情或者愚弄的感觉。不像国内的一些电视剧,中间拉拉杂杂,情变凶杀,人性撕裂扭曲得无法还原了,还来一个那么光明的尾巴,让人觉得牵强虚假之外,感觉不到人性温暖的变化。
晚上看电视剧,张正山觉得生活真是非常美好,可是早晨醒来,他仍然被现实困绕着,张园的分数没有出来,他就一直这样被困绕着,或许出来了他会被困得更紧。
早晨从南湖公园晨练回来,何萍已经做好了早饭,衣服也洗好了。何萍把洗好的衣服放在盆子里,因为张园还在睡觉,她不能去阳台凉衣服。“这孩子不是上网就是睡觉,生活节奏全乱了。”何萍从厨房往餐桌上端早餐,动作幅度很大也很麻利,似乎不再担心响动惊挠女儿。“我快到点了,园园起床后你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衣服凉好再上班。”何萍一边唧唧溜溜地吃着,一边对张正山说话。张正山嘴里哦、哦地,却不知道何萍说了些什么。
张正山吃完早饭就去上班了。何萍比他早走半个小时。
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俩人几乎同时进门,何萍见盆里洗净的衣服像扭麻花一样原地不动阁在那里就把眼睛盯着张正山,张正山见为女儿准备好的早点也原地不动摆在桌子上,就朝女儿卧室紧闭的房门看了看,俩人站了半天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张正山突然想起前两天听到关于高考的一些形势分析,这些分析显然对滨江所有考生都不利,因为考英语的那天下午,滨江猛然下起了一阵短暂的雷阵雨,而且正是考听力的那段时间,尽管很快就天晴了,但雷雨声影响了考生的听力,高考是全省竟争啊!
张正山急切切地敲张园的门,没人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何萍连连叫道“园园开门!园园快开门啊!”屋里仍然毫无声息。张正山脑子飞速旋转着,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高考对于女儿来说并不是天大的事情了,只要女儿是健康的,只要女儿是完整的,只要女儿真真切切地还是家庭的一个成员他向后退了几步,猛地朝门撞去,门砰地一声毫不费力就打开了“干什么干什么?”张园正在上qq。
“你怎么不开门哪?”张正山惊道。
“门不是隐着没拴嘛,你们进来就是啰!”张园一边敲着键盘,一边不屑一顾和张正山说话。
何萍进来,双手不停地拍着胸口“姑奶奶,你就不能答应一声?”
“哎呀,你们不看我正忙吗?”张园又噘起嘴巴,两道细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张正山看到女儿qq 图像唧唧唧一个接一个地闪动着,就问“你都在和谁聊?”
张园继续飞快地敲击键盘。
张正山加快了语速“你忙,你比上学还忙,忙得早饭也顾不上吃”
张园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你烦不烦?啊!你们烦不烦?啊!”说完就“咔”地一声强行关机,呼呼地趴在床上,把屁股甩给了他们。
夫妻俩对视了片刻,就双双退了出来。
张园的情绪忽高忽低的波动让张正山猝不及防。他们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乱套了,全乱套了!”张正山心里说。
六
六月二十四号下午四点公布高考分数。现在,离分数公布之日越来越近了。一想到二十四号下午四点的那一刻,张正山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
天还没亮夫妻俩人就醒了,俩人都不说话,都像熟睡的样子。其实,张正山在女儿第一次高考失利后就落下了早醒的毛病,通常在凌晨两三点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可到天一亮却又迷迷糊糊有了困意,张正山非常珍惜清晨的第二觉,不到非起床不可的时间他决不起床,所以,张正山的晨练也是根据睡眠质量隔三差五地毫无规律,上班也常常迟到。
此时,张正山眼睛闭着,人却是清醒的,他躺在床上,赤条条的身子烤烙饼似的翻了过来,又覆了过去。今天是六月二十三号,夏至,白天最长,夜晚最短,这是一条分割线,一条阴阳分割线,这世界万事万物都由阴阳组成,高考也有阴阳,考上的为阳,像明晃晃的白天,没考上的为阴,像乌漆漆的夜晚,它也被一条线分割着,那么这条线割在哪里?不是春分秋分,春分秋分昼夜一样长,都被一条线平分着,更不是夏至,那么应该是冬至了,冬至白天最短,夜晚最长,好比高考生,考上的是少数,没考上的是多数。张正山觉得高考录取线就是这条分割线了!他被自己这一奇特的想法逗弄得睡意全无,仔细一想又吓了一身冷汗。
天大亮的时候,张正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何萍想把张正山叫醒,可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晃动了几次还是缩了回来。她轻轻翻了个身准备起床,不想张正山呓语般地说了一句话“分割线——分割线——”何萍立马转身在张正山臂膀上摇了摇“说什么梦话,六点啦!”张正山浑身无力,四肢像是被谁抽去了筋骨,他慢慢地坐在床沿,感觉脑袋比头顶的吊扇旋得还快。
“我们三人作个分工。”他背向何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窗外的景色非常好。早晨的太阳被飞鹅峰高高地顶起,像美人头上一颗金灿灿的绣球光芒四射,飞鹅峰的一侧是巍峨挺拔的电视塔,塔尖上空几朵彩云由南向北轻轻掠过,塔影倒映在南湖中央,犹如一艘破浪航行的快舰。湖面波光潋滟,荷叶田田,红的、白的、紫的花骨朵闪烁其间,阵阵清香伴着晨风轻轻地飘荡。湖岸绿荫如盖,杨柳依依,宽畅的环湖大道一如巨大的抛物线向东绕去。
“分什么工?”张正山懵头懵脑的一句话让何萍大吃一惊。
“今天几号?”
“二十三号。”
“星期几?”
“星期三。”
张正山停顿了片刻“说来就来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何萍一骨碌跳下床,套上短裙就要往客厅走。
“明天下午四点,你在单位查,我在家里查,叫园园上网查,三人同时查,快,免得到时候抢不上线。”何萍说好,谁先查到了就打电话相互转告。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刻钟,张正山就到了办公室,没想到主任老刘来得更早。空调已经打开了,开水也烧好了,张正山进门的时候老刘还是把头埋在两摞书中间审志。哦,老张,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文史志六月底以前要定稿,我们上午就抓紧碰个头,如果没有新的修改意见我看就别动了。刘主任呷了一口茶,把支在鼻梁上的眼镜朝上顶了顶,透过片儿盯着张正山。张正山说你是主任,我是副主任,由你安排。老刘说再过两天你要陪女儿填志愿,后面可能还许多事,万一耽误了八月底之前出版可能不行。张正山说好吧,九点开,我这还有一段需要动一下。
张正山本不想与老刘同一个办公室,可是市志办没有这个条件,不像市直其它部门负责人一人一大间,一人一张老板桌,互不干挠,虽说同样级别,但差距还是很大的。在市志办也正因为是领导,张正山和老刘才能同室办公,其它编辑还六人合署呢。
张正山不想和老刘一天八小时顶面有两个方面原因,一是老刘儿子与张园高中同届,当年就考上了中国科技大学,尽管老刘平时不怎么张扬,可俩人对面往下一坐,三两句后老刘总是把话题往孩子读书上引,这就让张正山感觉异味别样。你老刘说得美滋滋的,可我老张心里痛的就是这块疤哩。有一次,老刘无意中说他儿子本硕连读没问题了,还要出国留学,张正山把端起的茶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杯砰地一声往桌上一磕“高考高考,坑死人的高考,我老婆考了八年大学还不是下岗了,老子也是名牌大学生现在也是这个鸟样,操!”第二个原因就更让张正山恼火,其实老刘本意是很好的,可张正山心太切,硬是把事情办得窝囊透了。后来张正山骂老刘,帮什么忙?狗屁!
本来张园第二次高考也应该可以上大学的,可张正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去年是最后一年估分填志愿,张园估得比第一次高考少,也就是说估在预测的一本线以下,张正山没想到女儿居然一年比一年差,激烈的情绪稍稍平息后张正山就想,有大学上就行,高考只是一道坎,女儿将来的路还很长,是金字总是要发光的,既然一本上不成就上像样的二本吧。填志愿的时候张正山想一家三口一起好好研究研究往哪填,学什么专业,可张园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张园说你只知道财经贸易,我为什么不能学法律?张正山说我并有反对你的选择,问题是——
是什么是什么?
问题是——你要——
你想要我怎样?你还想要我怎样?要不是你我早就上复旦了!
“砰!”夫妻俩人被女儿拴在了门外。张正山大半辈子没有怕过谁,也没求过谁,可他怕的就是女儿,求的也是女儿。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样了,将来就指望女儿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张正山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陪护着女儿。
张园填报了省立大学法学专业。半个月后张正山屏住快要跳出胸膛的心为女儿查分数,他想女儿估分一定是保守了,说不定跟第一次一样可以上一本的,可是事实偏偏和他扭了三道筋,张园考了516分,只超二本线18分,张正山手里握着电话筒,点了穴似的,立刻定成了一棵树桩。
接下来的日子张正山就像烤在热锅上。那天老刘叫住了张正山,说老张你别急,我有个亲侄儿在省立大学学生处当副处长,他会有办法的。张正山就要溺水了不想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刘主任,贵人搭救了,快帮我联系联系,无论如何我女儿得有大学上。老刘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那边说一本录取后天结束,过两天再说吧。老刘问516分上你们学校应该行吧?那边说根据往年的情况应该没问题。老刘说孩子填了法律专业。那边说这个专业历年来都要超二本线30分。老刘说找你就是请你想想办法。那边又问了其它还填了什么专业,张正山就把张园的高考的基本材料写给了老刘,老刘一一报上。那边说好吧,到时再联系吧。张正山明白,如果省立大学上不了,也就意味着女儿第二次高考又要失败,因为后面的几个院校张园没有拉开档次。
张正山当晚就请老刘到澎湖湾酒楼狠狠撮了一顿海鲜,他还叫来了宣传部和教育局两个搞新闻的作陪,气氛很是热闹。张正山是滨江新闻老前辈了,他们曾经都是他的粉丝,一上来就张老师长张老师短地要敬张正山喝酒,张正山伸出一只手朝下按了按,说你们先别急,这第一杯酒该我敬刘主任的,他是我家的大救星啦!两个人张大嘴巴眼睁睁地看着张正山站在那里,把二两杯的白酒咕咚一声倒进了喉咙管里。老刘端着酒杯,说这酒是要喝,喜酒啊!听说是张正山女儿考大学的喜酒,两个搞新闻的就更来劲了,争着要跟老师喝,张正山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灌,张正山很快就感觉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一会儿脸和脖子就红得像剥了皮的兔子。他又敬刘主任喝了一杯,目光两根棍子似地盯着刘主任,说主任,还有你们俩个——张正山把拇指和食指叉成盒子枪状,朝三人一人点了一下,今天不算正式的,啊,等我女儿上了大学,我再、再请你们上香格里拉,啊。三人都说好好,到喝正式酒的时候我们都来痛快的。张正山打了个响嗝,又把那只手朝上戳了戳,喝完酒我就请、请你们上楼洗脚,平时在家老子陪老婆和女儿转,今晚老子要叫别、别的女人陪我爷们转,操!三人都说好,今晚我们喝的是喜酒,洗的是喜脚呢!
四人拉拉扯扯、歪歪邪邪地上了四楼,点了四个小姐一人一个面对面给洗脚,张正山闭上眼睛,虽是多了酒,可心里还是很明白的,要不是为女儿上大学,自己也不会上这来的,早在宣传部的时候多少人请自己出没这种场所,自己从来不去,现在倒成这样了。张正山这么想着就睁开了眼睛,不想对面的景色让他异想纷飞,沁头的洗脚小姐穿了v字型短袖衫,两只乳房随着双臂的动作,大白兔似的在胸前一窜一窜,双腿肆无忌惮地叉着,让人想起相扑运动员兜屁股的短裤,张正山的眼睛狠狠地被蛰了一下,好久没有的燥动在张正山周身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他眨了眨眼皮,臆想里连操了几次。
晚上回家张正山什么也没说就要扒何萍的内裤,何萍挣扎着说你疯了!张正山边扒边说女儿有救了,有救了!何萍听完张正山颠三倒四地叙述后就放平了身子。张园第一次高考失败后俩人就很少有这个兴致,这次,张正山激情澎湃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回,何萍事后说,结婚二十年了,今晚你才算个真正的男人!
张正山昏天黑地睡了一大觉,清早醒来,他突然想到必须去一趟省立大学,找人办事光坐在家里打电话不行,要来点实质性的。张正山把想法跟何萍说了,何萍问带多少,两千够了吧。张正山说不行,何萍说不就是把他们请出来吃吃饭吗。张正山说你孬啊,现在请人吃饭只是为见面找个场合,你不能吃完饭就空着手让人家走。何萍觉得张正山说的是个理,就加了两千,张正山说还不够,何萍捻了半天又加了一千,张正山说一万!何萍的两只眼一张嘴又在脸上画了三个大圆圈,这么多钱花出去要是不行怎办?是啊,万一不行怎么办呢?张正山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张正山犹豫了半天,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非去不可,事再大也大不过女儿上大学,这是天大的事情,别说一万就是两万三万也得花!
何萍把钱交给张正山后,两行泪珠赛跑似的滚了下来。
张正山第二天到省城后就照老刘给的手机号码打电话说了来意,副处长在电话里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张正山乞求地说刘处长,我们只是见个面不耽误你时间的。张正山磨蹭了半天,副处长终于还是答应了。约好时间地点后张正山又问处长能来几个人,副处长吱唔了一声四人,就四人。
吃饭之前张正山从信封里抽出八千块钱,在超市买了四份高档烟酒,分别用四只黑方便袋包装好带进金满楼。下午六点半副处长一行如期赴约。一道进入包间的是三个人,领头的是副处长,还两个与副处长年龄相仿,三十几岁的模样。副处长先作了自我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介绍,说他是刘主住的侄子,接着又把两个穿不同颜色梦特娇的向张正山作的介绍,张正山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副处长不放,副处长说“张主任啊,其实不必这样的。”张正山说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酒菜备齐后四人就依次而座。张正山一人敬了一杯酒后就进入了主题,说女儿非常聪明,平时成绩非常优秀,本来是可以进入复旦的,可就是考前没下功夫,这次考砸了。张正山又把张园的学习情况从中考开始说起,副处长眯缝着眼睛似听非听,两个穿梦特娇的喝一口酒就低头嘀咕一阵话,根本不在意张正山的喋喋不休。他们见的太多了,考不好的原因不是懒、不发愤就是小、不懂事等等,没有一个说自己的孩子笨智商低的。副处长打断了张正山的叙述“张主住,一本录招明天结束,从下午省高招办传来的消息看,形式不乐观啦!”张正山呀了一声“你们学校每年不是二本线过几分就可以了吗?”副处长掏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今年可能不大一样,今年高分段考生多。”张正山额头上立即沁出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他起身打开挂衣橱的一侧门“对不起,自己不抽烟也就忘了敬给你们。”副处长用眼角在挂衣橱里扫了一下,见四只黑包袋装着烟酒,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不过张主任你也不要太着急,现在也不是急的时候,明天下午一本结束后就会有准确消息的,”张正山挨个敬了一圈烟说“小女的事全仗各位帮忙了!”说完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副处长好像也来了兴致,和张正山空酒杯叮当一声碰了一下“只要进了我们学校档了,我们都会想办法的”两个穿梦特娇的也和附道,是的是的,我们处长说了算。昨天晚上喝过量了,又和何萍超水平地做了一回那事,张正山感觉有点头重脚轻,把从肠子里冲上来的一口酒使劲地咽了回去。“拜托了,一定重谢,一定重谢!”说完就把张园的准考证号码、考分、报考专业和四只黑方便袋一起递给了副处长。
第三天二本招生开始,张正山急于尽快得到张园的消息就给副处长打电话,对方已关机,再打还是关机。张正山就要刘主任打,一直打到下午下班也没能得到消息。第四天清早,张正山接到副处长发来的一条短信:因闺女第一专业分数不够,其它专业没填服从志愿,故无法录取,十分抱欠!
七
过去的日子总是越来越远,等待的日子总是越来越近,日子就这样等待——到来——过去一天天滑溜掉的,就像小品昨天今天明天一样,是个几近相似又完全不同的流程。比如张园的高考,张正山是一天接着一天数到的,他数了整整三年,现在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离他远去了,而他最迫切也最惧怕的一天轰的一声终于来了,不过张正山远不如赵本昌那么闲适优雅,富有诗意,他的日子是郁闷沉重的。
张正山本来以为女儿分数估得很好,上大学前可以和她好好交流交流,毕竟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可张园没有给他时间。张正山睡觉的时候张园正在工作,其实就是玩电脑,张正山不知道自己还是女儿晨昏颠倒了。
二十四号中午十二点,离查分还有四个小时。何萍在张园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园园,出来吃饭吧。”张园打开门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睡醒“早饭不是才吃吗,怎么又吃了?”
“傻丫头,这都什么时间了?”何萍一边双手往桌上摆菜,一边用嘴朝墙上电子钟呶了呶“十二点啦!”
一家三口围在饭桌前,这餐饭远不如高考前丰盛。张正山想如果女儿考得好,晚上就再去吃匹萨,他想起了估分的那天晚上女儿吃匹萨的情景,眼前迅速展开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可是如果不好呢?张正山心里“咯噔”一声跳了一下。
见女儿数着米粒往嘴里送饭,何萍好像也就没了胃口,她往张园碗里夹了片鱼块“快,多吃点,吃完好好睡个午觉,四点我们一起查分。”张园又把鱼块夹回原处,还是低头一粒一粒地吃着。张正山扒了半碗饭后突然停了下来,把捉筷的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圈“对,园园,为了预祝成功,我和你妈共同干一杯!”似乎超出了意料,何萍侧过脸问“女儿说要不要干杯?”
张园放下筷子把头抬了起来“爸,我一会觉得分数估少了,一会又觉得估多了,心就是没底。”
“第一感觉非常重要,你不是估了560吗?那就一定是560!”张正山和何萍碰了碰杯狠狠地喝了一口,何萍抿了一点点就绉着眉头直抽凉风,说:“没有560,上下也差不了多少。”
“要是今年还是考不上怎么办?”张园的目光又像前两次一样,淡淡的充满了忧郁。
“傻丫头,别再说不吉利的话!”何萍的眼睛好像又有了点湿。
“怎么考不上?”张正山呷了一口酒:“前两次不是你没考上,是志愿没填好,下午分数出来了,我们一定好好动点脑筋,可不能再马失前蹄了。”
“好,就看多少分。”张园点点头,把筷子搁在剩了一大半的饭碗上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随身就把门关了起来。
张园没了骄情,也没有放纵,轻声细语地让他们有点不大适应。中午需要休息一会。夫妻俩人怎么也睡不着,他们不知道女儿现在是睡觉还是继续上网。何萍不停地翻身,张正山就问是不是也紧张了。何萍嗯了一声,说看到园园可怜相心里不好受。放心,园园这次一定会很好的。张正山嘴里这么说着,鼻子却也酸酸的。何萍把手朝双面橱隔墙指了指,轻轻地说看看,她在干什么。
张正山溜下床打开第二扇门把头伸了进去。张园第二次高考几乎砸了,张正山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是晚上偸闲不愿吃苦还是在做其它什么事情?每天晚上只要张园一关上房门他们就谁也别想再进去。张正山苦于不能观察女儿的活动情况,就想到了一个奇特的办法,趁张园上学的时候,在隔墙橱边角凿了个小孔,一个非常小的孔,不是细心辩认张园那边是不易发现的。现在张正山正撅起屁股,睁着一只眼睛看“猫眼”似的朝对面看,发现张园正仰躺在床上,一只手不停地搅着流海。
两点半,何萍上班去了,临出门时张正山说谁先查到都要打电话,何萍眼睛又红了。
还有半个小时。
张正山回到卧室又把头伸进隔墙橱看了看,张园在上网,张韶涵隐形的翅膀从孔穴里传了过来,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张正山又来到客厅,他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到最小,换了一个台,又换了一个台,像随手翻动着一本书。他在客厅和卧房之间来回渡着,犹如一只无头苍蝇从这里撞到那里,又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从那里撞到这里。
还有五分钟。
张正山坐在电话机旁,脸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他用毛巾擦了又擦,可是再也擦不完了,那里像是泉眼汩汩地向外冒着一股股水泡。
四点到了!
张正山的心嘭嘭地跳着,跳到胸腔了,又跳到嗓子眼了,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他伸出冰凉的手要拿话筒,拿了起来掉了下去,又拿起来又掉了下去。他换了一只手,就像抓护身符一把捏在手里,另一只手筛箩似的按按键,嘟、嘟、嘟——错了,又按了一遍,再按,还是错了。他按不了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张大着嘴巴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有人要跳楼啦!不好啦!有人要跳楼啦!”张正山从沙发挣扎了起来,双手在张园的房门上一声声地拍打着“园园!园园!开门,快开门!”里面没回应。张正山突然转身打开门往楼下冲,张正山是爬下去的,滚下去的。张正山拔过呼叫着的人群,昂头朝六楼阳台看去,张园正骑在阳台的护栏上,目光远远地伸向湖心,朝外的一只腿钟摆似的晃动着,从黄山买回的连衣裙此刻正穿在女儿的身上,裙裾像一只硕大的荷花欢乐地开放,下午的阳光照在湖面,折射万丈光芒,荷叶翻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如无数只手掌伸向天空,飞鹅峰犹似少女面向太阳微笑着
张正山看到阳台的护栏笔直地穿在女儿的胯下“分割线!园园——分割线——”张正山不觉眼睛一黑,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小时以后,各电台、电视台和网站相继公布了本省高招最新消息:由于今年试卷难度较大,考生考分比往年平均下降80分,全省600分以上考生183人,其中文科2人,500分以上5618人,其中文科189人。文科一本线484分,二本线436分。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编者按 高考的分数线,无疑是众多学子能否跨越龙门的界沟,无疑是万户千家重点关注的一个异常敏感的内容,小说中的张园,终于让生命在殒落在这道分割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