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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竹根旱烟管,朝君箫一阵打量,含笑问道:“小哥找什么人?”
君箫手牵着一匹马,连忙抱拳说道:“老丈请了,小可一连走了两日山路,找不到宿头,方才远远望见宝庄,才赶了来,想请借宿一宵,不知是否方便?”
弯腰老头哦了一声道:“小哥山行迷路,错过宿头,也是常事,只是老朽作不了主,小哥且请稍候,容老朽进去禀告一声。”
君箫拱手道:“多谢老丈。”
弯腰老头回身走入,依然阖上大门,去了不过盏茶工夫,弯腰老头又开出门来,招招手道:“小哥请进,马匹就拴在门口好了。”
君箫拴好马匹,随着走入。
弯腰老头随手关上木门,然后引着君箫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客房之中,回头笑道:“小哥请坐,山行迷路,想来尚未进食,老朽替你到厨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君箫忙道:“怎好如此麻烦老丈?”
弯腰老头笑道:“小哥不用客气,咱们少庄主没迁到南昌去以前,咱们这里,每天进出的人可多呢,酒筵一开就是一,二十桌,光是厨下,十几个厨司,还忙不过来。”
他边说边走,已经往外行去。
君箫听他口气,好像他们少庄主是个十分阔绰的人,现在已经迁到南昌去了。
这就难怪,若大一座宅第,冷清清的不闻一点人声,原来是一座空宅,这弯腰老头,敢情是看屋子的。
哦,他方才要自己在门口稍候,他进来禀告一声,他家主人既不在这里,他要向谁禀告呢?
弯腰老头去了不久,便领着一个小厮进来。
那小厮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盒盖,取出热腾腾的四式菜肴,和一桶白饭,又取出一付碗筷,一齐放到桌上,方才退出。
弯腰老头道:“小哥,粗菜便饭,将就着用吧,老朽已经关照过小厮,要他把小哥的马匹,牵到马厩里去,多上些豆料。”
说完,就在下首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自顾自抽起烟来。
君箫肚中确也饥饿,当下就说了声:“多谢。”
不用客气,独自吃喝起来。
弯腰老头一面抽烟,一面问道:“小哥,你尊姓大名,如何称呼,府上哪里?”
君箫道:“小可云惊天,自小由家师扶养,生长天山。”
弯腰老头目光一亮,点点头道:“名师出高徒,小哥尊师,想必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高人了?”
君箫笑了笑道:“老丈猜错了,家师只是一个天山脚下的牧羊老人,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
弯腰老头吸了一口烟,又点点头道:“武林多奇士,有许多高人,息隐山林,宁可一生默默无闻,也不愿作出岫之云,令师也一定是那一类的奇士,不过据老朽看,你小哥一身艺技,大是不弱,将来在江湖上,一定可以混出一点成就来。”
君箫腰围着一条缅刀,谁都可以看得到,要是武功没有相当底子,这种软刀,最难施展,自然不会当作随身兵器的了。
正因君箫武功高强,忽略了这一点,但看在行家眼里,至少也可看出君箫一定是个使刀的能手。
君箫忙道:“老丈过奖了,小可初走江湖,但愿能依老丈的金口。”
弯腰老头又道:“小哥初走江湖,要到哪里去?”
君箫道:“小可一向生长塞外,久闻江南是鱼米之乡,是游历来的,家师说过,大丈夫志在四方,还没有一定的去处。”
弯腰老头忽然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过了半晌,才道:“小哥要在江湖上图个出身,最好还是投身镖局,当个镖师,日后有了经验,自己可以开一家镖局,当当局主,这是最正当的出路了。”
君箫道:“老丈说得极是。”
年老的人,谁都喜欢有人和他聊聊,弯腰老头唠叨了一阵,等君箫用完晚餐,才收过碗盘,又替他沏来了一壶香茗,蔼然道:“小哥山行辛苦,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弯着腰,折了出去,随手替他掩上了房门。
君箫也看得出来,弯腰老头不但有一身武功,而且还很高,但他对自己倒确是一番好意。
只是方才自己和弯腰老头说话之时,窗外有人窃听,在此人逼近窗前之际,弯腰老头明明也发觉了,他却故意装作不知,还暗中注意着自己,不用说,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幸亏自己只作不知,才算瞒过了他。
看来这座盖在深山里的巨宅,似乎并不简单!
君箫当然不在乎,即使这是龙潭虎穴,他也不在乎,何况人家对自己并无恶意,他取过茶壶,倒了一盅茶,喝了几口,正待解衣上床!
忽听“嘶”的一声,一阵轻快的衣袂飘风之声,在窗前飞落。
只要听声音,君箫就可以分辨得出此人正是方才窸听自己和弯腰老头说话的那人!
“他又来了!”
君箫心念方动,只听窗外那人低沉地道:“你出来。”
君箫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声音很怪,隔着窗子道:“我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好了。”
君箫应了声:“好。”
就开门出去,但窗下并没有人,他当然看到一条硕长黑影,隐绰绰站在墙头上,但他只作不见,故意朝走廊两头张望了一阵,口中不觉轻“咦”出声,自言自语地道:“这会是什么人和我开玩笑不成?”
但听墙上那人道:“我在这里。”
君箫这才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招招手道:“你随我来。”
说罢,身形翩然飞起,朝墙外落去。
君箫只得跟着朝墙头上纵去,但他不好把武功露得太高,是以双脚一顿之后,使了一式极普通的“旱地拔葱”一下纵起一丈四五尺高,身形越过墙头,双脚堪堪落到墙头之上。
举目看去,墙外敢情是一处花园,黑暗之中,可以看到花树参差,亭台隐隐,离墙不远,是一座叠石为山,剔透玲珑的假山。
假山顶有一座六角亭,亭前正有一个硕长的人影静静的站在那里。
君箫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方才在墙头上向自己招手的那人。
从墙头到假山山顶,大概只有三丈距离,君箫故意提吸了一口真气,双脚在墙头上用力一点,双臂一划,使了一式“燕子三抄水”一个人凌空朝假山上扑去。
但还是差了一点,他身子落到假山的一块突岩上,脚尖一点,身形再次腾空跃起,登上山顶。
他方才不敢多看,是怕对方察觉他故意装作,是以只有匆匆一瞥,看到一个硕长人影,如此而已。
这会他登上假山,相距已近,自然看清楚,这人背对着他,所谓硕长人影,只是身上的披风长可及地,可并不是人长。
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从肩头一直披到背后,在淡淡月色之下,黑得发光!
君箫脚下不由得一停,心中暗道:“她会是女的?”
长发女郎没有回过身来,只是冷声道:“你轻功还算不错。”
这回,她一开口,声音虽冷,却又娇又脆,显然,方才说话之时,是她故意把声音说得怪怪的。
君箫略为抱拳道:“方才就是姑娘叫小可出来的么?”
长发女郎微晒道:“不是我,你说还会有谁?”
君箫道:“姑娘叫小可出来,不知有何见教?”
长发女郎道:“你真叫云惊天?”
君箫反问道:“姑娘如何知道小可姓名的?”
长发女郎嗤笑道:“我自然知道了,我是问你这云惊天,可是你的真姓实名?”
君箫道:“姑娘是谁?”
长发女郎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先回答我。“君箫傲然道:“姑娘不肯说你是什么人,小可恕不作答。”
长发女郎慢慢回过身来道:“我叫姬红药。”
她虽然回过身来,脸上却蒙着一层黑纱,依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但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却透过黑纱,凝注着君箫,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总可以答复我了。”
君箫道:“姑娘这姬红药三字,可是真姓名么?”
姬红药气道:“我何用骗你?”
君箫道:“姑娘既然知道你何用骗我,那么小可又何用骗你?”
姬红药嗤地一笑道:“你很傲,这么说,你真叫云惊天了?”
君箫道:“大丈夫行不更姓,坐不改名,小可自然是云某了。”
姬红药道:“好,那么我再问你,你师父是不是叫百里奇?”
君箫道:“为何姑娘认为小哥是百里奇的徒弟?他很有名气么?”
姬红药道:“你说对了,我听董老爹说的,百里奇是塞外第一刀手,百里之内,没有人能胜得过他,你可能就是他的徒弟,不是就算了。”
“董老爹,敢情那弯腰老头就叫董老爹!”
君箫心中想着一面道:“姑娘要小可出来,就是问我这两句话么?”
姬红药道:“我另外还有一件事。”
君箫道:“姑娘请说。”
姬红药道:“你不是到江南来游历的么?”
君箫道:“正是。”
姬红药道:“目前还没有一定的去处?”
君箫心中暗道:“你既已知道,何用再问?”
但还是应道:“正是。”
“这样就好。”
姬红药道:“明天我要到南昌去,董老爹不能陪我去,我想请你做我保镖。”
君箫道:“姑娘要小可护送你到南昌去?”
“是啊!”姬红药道:“董老爹不是跟你说过,要在江湖上图出身,最好就是投身镖局,当个镖师,将来自己开一家镖局,就可以当局主了,从明天起,你就给我当镖师不好么?”
君箫笑道:“姑娘又不是镖局,姑娘要去南昌,叫人护送,怎么能称镖师?”
“怎么不能?”
姬红药道:“咱们姬家,南七北六,开设了九家镖局,我说过要你当镖师,你就是镖师,难道还是假的?”
君箫心想:“原来他们是开镖局的,这也不对,开镖局的人,何用把巨宅建到深山里来?”
姬红药看他没有作声,偏头问道:“怎么,你不答应?”
君箫道:“姑娘要去南昌,如果没人护送,小可可以护送你到南昌,但小可不想当镖师。”
姬红药喜道:“啊,你答应了,咱们就一言为定,明天一早就要动身。”
说完,两手提长裙,像蝴蝶般朝假山下飞奔而去。
第二天一早,君箫才一起床,那弯腰老头已经折了进来。
君箫连忙招呼道:“老丈早。”
弯腰老头含笑道:“小哥早,老朽是奉二小姐之命,来看看小哥起来没有,二小姐说,小哥答应护送她到南昌去。”
君箫心中暗道:“原来那姬姑娘是他们二小姐。”
一面点头道:“是的,昨晚老丈走后,姬姑娘来找小可,要小可护送她到南昌去。”
弯腰老头道:“你答应了?”
君箫道:“小可并无一定的去处,二小姐要到南昌去,没人护送,小可自当效劳。”
弯腰老头道:“如此甚好,二小姐吵着要到南昌去,已非一日,就是抽不出人手,陪二小姐,小哥肯帮忙,真是太好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道:“只是二小姐脾气不太好,一路上,小哥得多多包涵”
话声未落,只听院前响起一个又娇又脆的声音,叫道:“董老爹,云惊天起来了么?我等着他上路呢!”
话声还未说完,人已经一阵风般奔了进来。
君箫突觉眼前一亮,昨晚,姬红药脸上还覆着一层面纱,看不见她的面貌。
今朝她没戴面纱,在晨曦映照之下,一张白中透红的脸上,艳如朝霞,带着浅浅的笑意,红菱般小嘴,露出一点雪白似玉的牙齿,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正盈盈地朝君箫望来,问道:“你好了没有呀,人家已经等了你一会了。”
她今天打扮得很清新,上身穿一件淡绿色的春衫,窄窄的袖口,胸前绣着一枝白梅花,配着翠绿的百摺裙,长可及地,看去更是婀娜多姿。
照说,女孩子家穿着长裙,就该走得袅袅婷婷才是,但她还是像一阵旋风般,又跑又跳,稚气未脱。
弯腰老头陪笑道:“二小姐先歇一回,老朽这就替他去拿早餐。”
姬红药气道:“什么,你来了老半天,还没给他送早餐来?”
弯腰老头陪笑道:“老朽这就去。”
三脚两步,往外行去。
君箫道:“二小姐请到外面稍候,小可很快就好了。”
姬红药看了他一眼,嗤地笑道:“你刚起来,还没洗脸,对不?你洗你的脸,我又没碍着你。”
说着,反而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君箫心中暗道:“这位二小姐,果然有些刁蛮。”
但人家不走,他总不能不洗面。
当下也就不去理她,自顾自走到洗面架前,双手掬水,朝脸上洗了一阵,然后取下面巾,胡乱擦干,回身取起茶壶,倒了一盅冷茶,漱了口。
姬红药一直看着他盥洗,说道:“喂,云惊天,你们男人洗脸,好像很随便。”
君箫回头笑道:“至少男人不要画眉点唇,涂脂抹粉,自然省事多了。”
姬红药一挺胸脯,抬头说道:“你再看看我,几时画眉点唇,涂脂抹粉了?”
君箫道:“二小姐天生丽质,自然用不着妆饰了。”
姬红药挑动眉毛,欣喜地道:“你很会说话,也很会讨女孩子的喜欢。”
弯腰老头送来早餐,那是一盘肉包子,和一小锅稀饭,放到桌上,说道:“小哥,请用早饭了。”
君箫道:“多谢老丈。”
姬红药站起身道:“云惊天,快吃了,我们就要上路呢,我在外面等你。”
举手往外走去。
君箫匆匆吃毕,弯腰老头领着他走到前厅,大门已经敞开着,门前停了一辆双辔马车,驾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已经坐在车头位子上。
自己的马,也已拴在门口。
弯腰老头领着君箫走出大门,姬红药忽然从后车厢探出头来,催道:“云惊天,你动作真慢,我在车里坐了老半天,你才出来,快上马了。”
她这回又覆上了面纱,看去就令人有神秘之感!
弯腰老头道:“小哥,真麻烦你了,你只是护送二小姐,车上东西,自有小七会照料。”
接着又啊了一声,接道:“他叫王小七,你就叫他小七好了,这条路,他熟,该到哪里打尖,他知道”
姬红药又在车厢里嚷道:“董老爹,你唠叨完了没有呀?”
弯腰老头陪笑道:“云小哥还是第一次到南昌去,老朽总得交代清楚才是。”
接着朝君箫道:“好了,小哥请上马了。”
姬红药叫道:“小七,咱们可以走啦!”
王小七答应一声,左手一抖双缰,右手长鞭扬处,在空中响起“劈啪”一声脆响,两匹马立即拖着马车,八蹄踏动,朝山道上驰去。
君箫牵过马匹,朝弯腰老头拱拱手道:“小可告辞了。”
弯腰老头道:“小哥辛苦,路上小心。”
君箫催动马匹,跟着车子赶了下去。
他们由大姑岭动身,(九岭山大姑岭)虽是荒僻山区,但沿着山脚,一条平整的山路,却一直通到潭山市(地名),和大路相连接。
中午时分,赶到花桥,这是一处小镇甸,靠镇甸口,临路边挑着酒帘子,是一座酒棚。
王小七已经在酒棚前面停下车来,跳下车辕,替二小姐打起了帘子。
姬红药跨下车,君箫也随着停住马匹,翻身下马。
目光一瞥,看到偌大的车厢里面,少说也堆了七八只大大小小的箱笼,敢情都是二小姐的随身之物了。
这酒棚只有三四张桌子,也可以说是茶棚,专为过路客商打尖的地方,酒菜面饭,一应俱全。
这时虽是中午时分,却一个客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有棚外炉子上,一把长嘴铜壶水沸得直喷热气。
那店家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看到生意上门,立即三脚两步地迎了出来,连连哈腰道:
“姑娘请里面坐。”
王小七停妥车子,紧随姬红药身后,瞪了他一眼,叱道:“什么姑娘,姑娘的,这是咱们二小姐。”
那店家连忙改口道:“是,是,二小姐请,请。”
姬红药回头看看君箫,等他拴好马匹,一起走入棚下。
那店家赶忙拉开长凳,一面问道:“二小姐要些什么?”
王小七道:“你先沏三盅茶来。”
店家唯唯应是,巴巴结结地沏了三碗茶送上。
姬红药拿眼瞟着君箫,问道:“云惊天,你喝什么酒?”
君箫道:“在下很少喝酒。”
姬红药道:“到了酒棚子里,怎好不喝酒呢?喂,店家,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拿来。”
店家连声应是,还未退下。
忽听镇口来处,传来一阵铁蹄翻腾的急骤蹄声,如飞驰来了一骑快马。
马上是一个穿着紧装劲服的大汉,戴着马莲坡大草帽,背上背一口单刀,一手扬着马鞭,策马如飞。
不过眨眼之时,就到了酒棚前,陡地一勒缰绳,在门口打了一个圈,目光迅快地朝停在棚前的马车,看了一眼,跟着一抖缰绳,如飞驰去。
君箫看在眼里,心中忖道:“这马上汉子,大概是踩盘子的无疑,他在经过店门前时,竟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朝马车打量,看来准是缀着自己等人来的了。”
他哪会把拦路抢劫的毛贼,放在心里,目送着那汉子驰去的后影,暗暗点了下头,忖道:
“这汉子的骑术,倒是不错。”
店家切了一盘卤牛肉,一盘卤蛋,一盘酱肚,和一壶酒,一起送上,一面替三人放好杯筷,一面陪笑道:“小店竹叶青,足有三年陈,是小老儿自己酿制的,入口甘醇,清而不烈,二小姐一尝就知”
姬红药就讨厌人家唠叨,一抬手道:“你放着就好。”
王小七道:“店家你别忘了给咱们上好马料。”
店家应了两声“是”便自退下。
王小七接过酒壶,站起身给二小姐和君箫面前斟满了酒。
姬红药道:“小七,你也喝几杯吧,只是不许喝醉了。”
王小七听得大喜,连声道:“多谢二小姐。”
姬红药一举手,朝君箫道:“云惊天,来,我们喝酒。”
举起酒杯,一手拨开面纱,一口喝了下去。
君箫和她干了干杯,含笑道:“二小姐原来是海量。”
姬红药得意地笑道:“喝酒,连姐夫都比不过我呢!”
听她口气,她一定很佩服姐夫,只有在酒量上,她才能胜过姐夫。
君箫道:“二小姐的姐夫,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人了?”
姬红药道:“姐夫武功很好,为人也很风趣,现在是我们九家镖局的总镖头,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只要说起小诸葛,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口中“哦”了一声,回过头,问道:“云惊天,你有没有听人说过?”
君箫微微摇头道:“没有。”
姬红药惊奇地道:“你连小诸葛都不知道!”
君箫确实没听说过小诸葛诸葛真,淡淡一笑道:“在下刚到江南,今天才听二小姐说起。”
姬红药娇笑道:“我忘记你是刚从塞外来的了。”
她又举起酒杯,朝君箫道:“来,云惊天,我们还是喝酒。”
她敢情嫌戴着面纱,喝酒不方便,干脆一把扯了下来,举杯一口喝干。
君箫和她对饮了几杯,眼看她脸上泛起一片桃花,星眸荡漾,笑得好不撩人,分明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不觉劝道:“二小姐,咱们还要赶路,酒差不多了。”
姬红药道:“你道我喝醉了,我的大镖师,你不用怕,我才不会醉呢,店家,再打两斤酒来,再切一盘酱肚。”
口中说着,又要君箫干杯。
君箫拗不过她,只得和她干了杯,接着说道:“二小姐,咱们慢慢的喝行不行,别喝得这么快。”
姬红药眨眨眼睛,直视着君箫,吃吃笑道:“我才不喜欢慢慢的喝呢,要喝就喝得干脆,我姐夫和朋友谈得高兴的时候,就用大碗喝酒,那才豪爽呢!”
小姑娘平日里很少和男人接触,她比较接近的男人,只有姐夫,所以处处都把姐夫做榜样。
君箫道:“这样喝酒,很快就会醉。”
姬红药咭地笑道:“喝醉就喝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难道你没有喝醉过?”
君箫笑道:“在下很少喝酒,自然没有喝醉过了。”
姬红药眼波流动,笑得像鲜花一般,说道:“那就喝醉了试试看,那才好玩呢!”
君箫道:“在下是护送二小姐的人,路上怎好喝醉了?”
姬红药道:“你只管放心,这条路闭着眼睛都可以走,不会有贼人的,其实我只是要你做伴来的,一个人说话要伴儿,喝酒也要伴儿,你说,你该不该喝?”
她不待君箫回答,又喝下了一杯。
她每干一杯,脸上就多一层红晕,红得娇艳欲滴!
姬红药放下酒杯,眼看君箫还没喝酒,不依道:“你怎么不喝呢?”
君箫本已不想喝酒,但现在被她逼着,只好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姬红药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很甜,她一面嚼着酱肚,纤纤玉手拿起酒杯,又要和君箫干杯。
君箫拿她没有办法,他虽然很不喜欢喝酒,但仗着内功精纯,自然不怕喝醉,心想: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喝多少?”
索性不待姬红药举杯,就和她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
这壶酒喝完,姬红药真的喝醉了,她口中还在说着:“云惊天,你你喝呀”
一个人已经软软地伏倒在桌子上。
君箫从来也没喝过这许多酒,他也醉了,但他仗着内功精深,把酒逼住了,是以依然和没醉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
王小七是个很本份的人,他只喝了几杯,就要店家下了一碗面,自顾自地吃着,这时已经套好了车,回到车座上去了。
君箫看着已经醉倒的姬红药,不禁皱起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小七跳下车,走近君箫身边,低低地道:“云爷,你抱二小姐上车吧,她一时只怕醒不了,从这里到高安,都是石子路,车子颠簸得厉害,云爷你就在车上照顾着,别下车了。”
“这个”
君箫想到王小七要赶车,别无照顾二小姐的人,她喝醉了,要是没人照料,准会从车厢里翻滚出来,这就点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我的牲口”
王小七笑了笑道:“牲口没关系,只要拴在车后就好。”
君箫会了酒帐,走到姬红药身边,低低地叫了两声:“二小姐。”
姬红药醉得已经睡熟了,连动也没动。
君箫摇摇头,只得双手托起她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车前。
王小七早已替他掀起了车帘,君箫抱着她跨进车厢,只觉车厢内甚是宽敞,虽然堆置了七八件箱笼,中间还可以坐下两三个人。
君箫低着头刚一跨进车厢,姬红药忽然动了一下,敢情想翻身。
但人托在君箫两只手弯上,这一翻,正好翻到了他怀里,她一只左手,忽然勾住了君箫的脖子,梦呓般地道:“好姐姐,你别走,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小七不待吩咐,已经自作主张,放下了车帘,车内登时暗了许多。
君箫因她手臂环着自己头颈,自然无法把她放下来,只好坐下之后,把她一个软绵绵的娇躯,放到膝上,双手托着她,正襟危坐。
车子已经上路了,木轮辗在石子路上,发出辘辘声响,车厢就像摇篮一样,不住地左右摆动。
车中虽然黝黑,但君箫仍可看清姬红药一张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尤其她急促的呼吸,不是用鼻子在呼吸,而是檀口微张,在轻轻地喘息,一阵又一阵炽热而带着甜香的气息,呼到君箫的喉间,就觉得有点痒痒的。
不,带着轻微的甜香,使人觉得心神动荡!
一个男人的怀里,抱着这么一个又香又软的姑娘,若说他不动心,不觉得飘飘然,不想入非非,那么他一定不是男人!
君箫只觉自己的血液,忽然间好像流得很快,全身一阵焕热,车厢内的气压,也越来越低,几乎使他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突听车后传来了一丝异响!
君箫究竟一身功力,已臻上乘,虽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候,敏锐的耳朵,仍然听出车后似有人欺近!
不,那人是跃上了拴在车后,正在跟着车子奔行的马背之上!
君箫心中不禁一动,暗道:“此人一身轻功,倒是十分了得!”
就在他心念方转,一支森寒的长剑,突然无声无息,闪电般从车后皮篷外穿入,直刺君箫后心!
这一剑来得好快,好毒,闪着寒芒的剑尖,刺穿了皮篷,自然一下就刺到了君箫背后的衣衫。
衣衫当然挡不住锋利的剑尖,但君箫轻轻的侧了下身,让剑尖刺到腋下,他臂膀用力一夹,就把剑尖夹个正着,口中沉喝道:“什么人暗算在下?小七,停车。”
刺剑的那人,但觉剑尖被人夹住,任凭他用力挣动,也休想挣得动分毫。
这时架车的王小七,听到君箫招呼,立时勒住了马缰,奔行中的两匹马,突然间人立而起,同时发出了希聿希聿的长鸣,刹住前奔之势,但还是拖出了一段路,才行停住。
君箫等车停妥,放下姬红药,一手搴帘,身如燕子,迅快地穿飞出去。
但就在他穿出车厢的一刹那,但见一团银虹,电闪风飘般从车顶向自己搁腰横扫而至!
这一记剑势,剑风之厉,剑招之毒,比之方才刺穿皮篷的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君箫心头不禁大怒,身子在空中一个翻滚,避开对方剑势,右脚陡然朝对方右肩踢去。
这一记“魁星踢斗”在半空中使来,不但要有极高的轻功,而且还得有相当的内力,才能办到。
对方那人由车顶扑下,去势何等猛锐,此时眼看自己一剑落空,君箫抬足踢来,立即身形一偏,两条人影交叉错开,一齐飞落地上。
君箫目光抬处,才看清偷袭自己的,正是天毒星唐友钦的徒弟任剑秋,心头暗暗奇怪,忖道:“他怎么也到江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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