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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板。他家很穷,一家就靠几亩田律持,听起来很夸张是不是?但我就是爱他,就是痴狂——我想我们两个除了有缘之外,实在找不着原因好解释了。”

    “我以为你是和白安蓝一起出去的。”云霓困惑地。

    “我们一起旅行一个礼拜就在上海分手了。我在南方遇到吴建国,安蓝现在可能还在西藏云游,我们从分手之后就没能再联络上。”

    “你哥知道你的打算吗?”

    “你发现最难告诉的就是他;你也知道,他是我最敬爱的人,可是我们兄妹大概因为年龄有段差距,总是没能那么亲近,我想最好还是由你来转告了。”

    她别有所指的表情令云霏脸一红,连忙撇清——“为什么是我?我跟他又没什么。”她一想,这又中了爱纯的计——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你哥说了什么?”

    “没有哇,你看你们俩根本守口如瓶密不透风的,谁能探听出什么?还不是我有火眼金睛,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爱纯挤挤她。“我当初的预感满灵验的,你们能在一起是再好不过。说真的,我老哥是严肃一点,其实他是个十足的好男人,值得好女人来爱。唉!他要是知道我的决定,说一定又会有什么歇斯底里的反应。”

    “非走不可吗?毕竟你的根在这里,非得连根拔起吗?”

    “我试过,这两个月来我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就是耐不住想他,耐不住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愿望。我不想再痛苦下去,人生不长,快乐短暂,既然有爱,为什么不尽力追求?所以这对我来说无所谓牺牲;我想要,有他我就会快乐。所以,祝福我吧。我明天还得去剪头发,留长发实在不适合出力做事,你得帮我多挑些实用耐穿的衣服、鞋子,种田人用不着绫罗绸缎,粗布衣是最适用的了。”云霏听了,唯有更细心、更周到的帮忙她张罗一切备用品。她终于明白,素净的爱纯是用着怎样一种敬慎珍受的心情看待这一切。

    是待嫁女儿的心。

    牵系着千里迢迢外的一份爱。

    爱,真的就如此义无反顾了吗?因着相思,可以牵引种子飞向异地,落了地,生了根,再无悬念。

    那需要多大、多大的勇气去承担?!

    只是一个突发奇想;云霏一时兴起,趁着休假日卜杰在房里午睡,她悄悄拿走车钥,想要温习一下拿到驾照后就差不多忘得精光的新手级技术。

    趁着暖车的空档,她随手拉开前置物箱,看看有没有其他的cd片或卜带,却掉出一叠纸张和杂志。云霏一看,发现那些东西眼熟得很,不就正是——她翻译的蜘蛛人周刊吗?还有那叠影印稿,赫然是她已寄出参赛的“天使之舞”拷贝版。云霏每份手稿都会重新影印一份作为收藏,而这怎么会流到卜杰手里?既然不是她给他看的,那除非就是经胖咪之手了。

    但是卜杰瞒着她收藏这些干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留漫画稿,他却这样细心地收集齐全;而就她所知,卜杰平时忙得连看专业书籍的时间都嫌不够用,而且他自称过了十岁后就不再迷恋漫画的

    这个激她“光写些不长进的爱情小说”的男人却对她的稿子仔细拜读多加批注,喜欢的句子用红色划线,蓝笔用在格子框外写随想心得。要不是这偶然又偶然的机会,也许她永远不会发现。

    至此,她又更了解了卜杰几分。

    了解他用心之深;因此更感激他的激励。

    没错,起初的时候,他的鄙夷确实挑起她几分赌赌看的好强好胜心理;一想到他不屑的嘴脸,她更勉励自己非努力“用力”写出点不一样的东西让他见识见识不可,就算半强迫自己也认了如今她相信自己确实在前进,虽然还没有什么具体成绩,但回想起他对她明讥暗讽的鼓舞,实在温暖。感谢他在那个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关口推了她一把。

    要走,就一直走下去;要做,就做最好的!她终于懂了卜杰留在背后始终不明说出来的话。

    云霏抱着那叠稿件好一会儿,将它们排好收进箱子里。信心满满地发动、踩油门——

    她正打算绕国一圈,孰料她才转过正门,就看见卜杰双手挥舞着朝她跑来,口中大吼大叫地。云霏心里一慌张,方向盘不知怎地打滑,车子猛往后撞上大树!

    云霏的肩膀卡上了方向盘,一阵剧痛震得她几乎失去意识,整个人麻痹。

    这一握不只吓得她飞掉半个魂,也吓坏目睹整个意外发生的卜杰。他提早体验了心脏抽搐的滋味。“你怎样了?有没有流血?你受伤了吗?”

    云霏痛得说不上话,只能叭在方向盘上保持静止姿势。等到最初的痛楚渐退,她的上半身不再一片麻痹,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微弱地说:“我没事,还能动。”

    “你怎么开车的?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令他担心得一颗心七上八下。

    “你的样子凶得像要骂人,我一紧张,也不晓得怎么搞的就”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告诉你一个超级的天大好消息——”卜杰热切地将她拥入怀里,好得意地。“你猜是谁来的电话?是河艺公司!他们主办了一个百万小说新人奖不是吗?你得了首奖!首先电话通知,过两天另有专函通知,首奖哩!你赢了”

    接下来的日子,云霏真的像活在云端般感觉轻飘飘的,怎么过都像在做梦。

    十年笔耕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些天来恭喜道贺像潮水般涌进家门,连一个小学坐最远一排的同学都不知怎么打听到这消息的,还打电话来道喜;她则说了无数次谢谢啊谢谢!在这个经验中,她体会到了选美比赛夺得后冠的佳丽的心情;虽然其实最该感谢自己天生长得美,但还是会喜极而泣不停鞠躬道谢。真的!要感激的人太多了,云霏怯于独享这个初次的、成功的荣耀。

    河艺办的小说奖是年度最受瞩目的奖,得奖作家除了得到巨额奖金外,也成为河艺极力培养的合作对象,享有一切优握的写作条件与环境,包括杂志发表园地的特约;这就表示云霏已跨出一大步,至少在短时期内,她不用再为生活烦恼,分心兼差,而可以享受专心的创作生活。当然,再来会有怎样的成绩,端看她自己的努力了。

    知道她得奖的事,爱咪第一个很臭屁地炫耀:“我早就说过了嘛,霏霏是一级棒的,没有人像她。霏霏以后会有名,我长大了就负责帮她设计封面、画插图。”

    爱纯则是乐得用力捶得她跳起来。爱纯也许是因为最近勤练臂力之故,力道加强不少,加上把乌溜溜的长发一刀剪得短得露出了耳朵,远看真像个小男生,连举止都“阿莎力”多多。“好小子,很争气哪!”她抱住她。“看我多有眼光,收容了一个名作家!要好好努力写下去,不管我以后还待不待在这儿,我命令你要定期交稿子给我欣赏欣赏!饱饱眼福。”

    云霓比谁都实际,连忙打听稿费、版税、出版社竞开的优厚条件。“百万小说真的送百万啊?云霏你总算发了,这下子我们可要靠你了啊!河艺的老板听说长得满体面,是真是假?多大岁数?结过婚没有?”

    “人家唐先生离过两次婚,有个三岁小孩了。”云霏稀奇巴啦地问:“你干吗?不要老秃子,打算另物色对象,准备移情别恋?”

    “我可是一片好意全为你啊!”云霓义正词严:“我这辈子是认定了老李,绝不会变节的了,再久我都有耐心等下去。我还不是关心你,年纪一把了,成天窝在桌子前动也不动;不会玩乐,从不约会,你再这样闷下去当心变成老处女!等到有一天你真的扬名天下,也发现自己发白了、牙掉了,孤零零等着进坟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一个人要求功成名就,也要注重爱情发展,现实与精神合一嘛。老姊我这辈子大概不会成什么人物,那也无所谓,起码我有老李!守着自己爱的男人,还有几十年快活日子等着过,我心满意足。喂,云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有,只是我怀疑怎么时光倒退,好像突然回到高中课堂上,就是那个教历史的三姑六婆董xx有没有”

    卜杰则是盯着她,告诉她要谨慎应对、要谦虚,随即请教,反而是让自己受益的最佳机会这时他又变成了严格的兄长,尽责地敦促她一切行事未尽完善的地方。

    “又来了,教条!”云霏会这样伸伸舌头抗议一声,实际上是十分开心。她发现自己真是爱他——喜欢并欣赏,就因懂得了他的好,更懂得珍惜。

    现在她已有能力承租条件不错的寓所,却反而开始考虑:是否在这儿永远地住下去。

    爱纯来访,进门时捧着一大束盛开的高山百合,清新香气四溢,云霏便是被那股清香吸引下楼的。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云霏扳得僵直的左臂引起爱纯的注意“不会是和我大哥大打出手吧?”她笑着将花摆进暂时替代的塑胶罐里。

    “是我开车时不小心撞到的,伤在肩膀,不过医生说并没什么大碍。”

    爱纯惊讶得眼珠子快要滚落下来:“我哥让你开他的车?”

    “实际上是我偷开他的车。”实际上她“觊觎”他漂亮的进口车很久了。新手的野心不死,只是暂时隐藏而已。“还好他同情我瘀血一大片兼可能受伤的份上,没臭我一顿。不过车子稍稍破了相。”

    “天啊!”爱纯只能叹息“可见我哥有多爱你!那辆车是他的宝贝,别人连摸都摸不得的!而你有胆开了车横冲直撞,啊哈!我哥终于遇上克星了。”

    云霏横她一眼,故意不搭腔。摸着她后颈打薄的短发。“剪短了不心疼吗?你留了好久,一直舍不得剪的。”

    爱纯还是笑。“不心疼,一刀剪去,满轻松的。最夸张的是头发剪了,可是大陆——恐怕是不会去了。”

    云霏迎上她带笑的眼眸。为什么?距上次见她不过是十天前的事,爱纯端然近乎宗教的素净面庞犹深刻地印在心版上,如今又有一番新的转折?

    “说我勘破红尘世事也好,还没开通也罢,对于这一段情缘,是不该再碰触了。”爱纯悠然凝神“最近遇见了一位师父,他带我去看前世,为的是想明白为什么今生会有这样的纠缠;当初我是下了决心,一辈子再苦也要跟这个人相守终老,不怕千里万里,再远都飞得过去,可是所有的想法都在这次回溯中消弭殆尽了。”

    “是我自己。”爱纯缓缓地接续“起心动念,一刹那间完全明白了。我突然明了了自己最终想追求的是什么,不是某个人、某颗心、某段记忆或感情,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看待生命中的、来到生命中的情。”

    “照理说聪明的人认真谈过一次恋爱就能悟道,也许我慧根太差,前世修得不够,这一生情劫重,才受这样的折磨。云霏,说实话,有时我反而羡慕你的单纯。”

    “以前我总认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爱情动物;以后,就等有缘人来渡我了。”

    “修道吧,能在情路上修行,自救救人,不也是功德一桩?”

    云霏糊涂了:“你的逻辑把我给搞混了。”

    “那就当成是我胡诌,听过便可忘。就算胡诌又何妨?你说是不是?”

    门铃声打散了云霏满脑子的大问号。门外是位全身流露贵妇气质的陌生女子。

    奇怪的是这个穿着桃红套装,短裙与黑色细跟高跟鞋的女子并不主动开口搭腔,眨着浓密睫毛与精致眼影粉彩妆点的眼眸傲然向内张望。

    “请问您要找”云霏没什么架子,先问人。

    爱纯跟在身后过来:“云霏,是谁”看见来人,她显得十分意外。

    女子淡淡地同她招呼:“爱纯,你一定记得我吧?”

    “当然。”爱纯口气平淡地答道,不忘在唇角挂上微笑。

    “你大哥在吗?”

    “这个时间大概在公司吧。”她不情愿地回答。

    “那好。我有事找他,先走一步。”女子曼步袅娜地离去,高跟鞋有韵律地踩着答答节奏,有如完美结合。

    云霏望着她的背影离去,提出憋了好久的疑问:“她是谁?”

    “灾难星。她到底从美国回来干什么?”她看了云霏一眼“你还猜不到吗?她就是骆道琳——我那亲爱的‘前任’嫂嫂骆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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