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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腕墨龙”辛天风的房中,商和、司徒奇与南宫逸都在座;只是,南宫逸三兄弟都默默地坐着,不言不语。

    辛天风则是脸色木然,神情呆滞,前后一个更次不到“铁腕墨龙”他恍若变了一个人。

    面上,是一片不带丝毫血色的煞白;一双丹凤目,黯然失神,布满了血丝;一张嘴紧紧地闭着,看上去有点怕人。

    前襟之上,湿了一大片,那是泪渍,而且,还带着斑斑的血迹,那是太以悲痛、泪尽血继所致。

    往日那叱咤风云、气吞河岳的豪情,已经不复存在;如今使人直觉感受到的,是沮丧,是悲悯。

    房中,充塞着一片沉重而悲惨的气氛;这气氛,隐隐地能让人透不过气来,让人窒息。

    古兰,到了房门口,有着短暂的片刻犹豫,并旋即她又挑起黛眉,毅然当先跨入房中。

    房中的几位,一见古兰与虚幻道姑双双来到,立刻都站了起来;单只辛天风没动,他仍然呆呆地坐着,生似他没看见门外进来两个人,生似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虚幻的前来,在意料中,古兰的同来,却出乎意料之外。尤其,她的平静,更令南宫逸感到诧异。

    南宫逸,他向着虚幻道姑没过讶异的一瞥,虚幻道姑却报以既神秘又复带着得意的淡然一笑。

    南宫逸皱了眉,不过他没问;他知道,这不是问的时候,而他有九成把握,就是问,也问不出结果来。

    古兰向南宫逸三兄弟微微地点了点螓首,然后,目光落向了她二师兄“铁腕墨龙”辛天风。

    她心如刀割,无限悲痛,几几乎又忍不住两眶辛酸的泪水;但,毕竟,她还是忍住了。

    泪水,是忍住了,可是她没有办法让她的心弦及话声平静,她尽了最大的努力,说出来的话声,仍自带着颤抖:“二师兄,我来了!”

    辛天风那魁伟虎躯,突然起了一阵抖颤,紧闭着的嘴,张开了,但张了几张,却没能说出话来。

    古兰心中又一阵刺痛,美目中,两眼热泪猛地往外一涌;她连忙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二师兄,我来看你,也来劝你,爹跟四师兄,人死不能复生,我先请二师兄节哀止悲”

    辛天风身形又是一阵颤抖,将口数张,仍未出声。

    古兰接着说道:“二师兄,这没有什么可悲痛的;我想开了,宫寒冰,他算不得‘古家堡’的人,更算不得咱们的大师兄。唯一使人恼恨的,是咱们都没看清楚人,除此,咱们没什么值得悲痛的,二师兄如能平静地想想,当知这跟一般的仇怨没什么两样”

    辛天风没有反应,丝毫没有。“二师兄盖世英豪奇男子,也应该知道,悲痛于事无补,反而有害自己。当此之际,咱们应该珍惜有用之身,化悲痛为力量,为天下武林除害,为咱们自己雪报血海深仇,而不应该只顾悲痛,徒令爹与四师兄在天之灵泪眼相望、顿足兴叹。”

    辛天风有了反应,但那仍只有身形颤抖与双唇微张,而且,他仍未出声,仍未说话。

    古兰紧接着道:“所以,我要请二师兄节哀止悲,化悲痛为力量,跟三师兄与我携手江湖,再建家园,重振‘古家堡’声威,以慰爹及四师兄于天上”

    辛天风风目暴睁,威棱倏现,长眉高高挑起,那神态望之怕人;口一张,似要说话,但忽地他神情一黯,威态又渐渐敛去。

    适时,司徒奇陡扬大喝道:“辛老二,你是怎么搞的!

    兰姑娘都想得开,看得破,你就想不开,看不破;难不成你一个六尺昂藏须眉大丈夫,犹比不上一个柔弱的女儿家?你往日那豪情何在!别让我们这些大男人羞惭好不?“辛天风身形一阵轻颤,缓缓低下了头。

    司徒奇目中异采一闪,连忙向古兰递过一个眼色。

    古兰冰雪聪明、玲挑剔透,立即说道:“二师兄,‘古家堡’的人,可别让人小看了。”

    辛天风猛然抬头,霍地站起,悲笑说道:“师妹令我差煞愧煞,不必再说了!

    二师兄知过就是,从此不提宫寒冰,但知化悲愤为力量,二师兄我只要有三寸气在,誓非手刃此忘思负义、灭绝人性之贼徒不可!“商和大笑说道:“这不就是了么!看来咱们还是比不上人家自己人,同样的话咱们说了千百遍,为之唇破舌焦,却不如兰姑娘说一遍,辛老二,你真是够意思的好朋友。”

    辛天风赧然苦笑,道:“商大侠,不管怎么说,我辛天风谢了”

    商和笑道:“没人希罕你一个谢字,只要你别再闷着头一个劲儿地直发愣劝不听,我兄弟就阿弥陀佛了。”

    辛天风脸上有了一丝红意,立即转向南宫逸:“老弟,我不多说了,这恩,我会牢记一辈子的。”

    南宫逸摇头笑道:“二侠,彼此不外,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多说了。”

    辛天风又转向虚幻道姑,搓了搓手,满面歉疚。“仙姑,以前是我辛天风糊涂”

    虚幻道姑不让他说下去,笑道:“便是如今,你二侠也是刚明白过来。”

    商和又复呵呵大笑,道:“好话!好话!辛老二,彼此不外,都是逾命的朋友,还谈这些干什么!你也不怕腻人,少婆婆妈妈的啦,大伙儿坐下谈谈吧,再站下去,我这两条老腿”

    突然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直奔屋前。

    商和一愣改口,轻喝发问:“是哪位?”

    步履声及门而止,只听一个苍劲话声应道:“商大侠,贫道无为。”

    商和“哦”了一声,忙道:“真人请进。”

    无为真人应声推门而入,未等商和开口,便即稽首说道:“禀诸位,‘古家堡’燕三侠与三小求见。”

    几人闻言一震,辛天风神情激动地急急说道:“真人,我三师弟他人在哪儿?”

    无为真人忙道:“燕三侠现在‘三清院’外。”

    商和一句“快请”尚未出口,辛天风魁伟虎躯一闪,已然抢出门外,飞步而去,其他请人亦未怠慢,急忙相偕跟了出去。

    诸人来到“三清院”外,辛天风与燕惕师兄弟两个,早已见了面;只见两位当世英豪互相紧紧把臂,拥为一团,默然流泪,不言不动。

    商和摆了摆手,没让几人走过去;三小并肩立于燕惕身后,一见大伯、义父、三叔及古姨,立即闪电般地飞扑了过来,先向商和三兄弟见了礼,然后转向古姨,一起轻轻地叫了一声:“古姨。”

    古兰一阵激动,皓腕疾探,两手拉住三个,泪光在美目中闪动,娇靥上,却含着笑,柔声问道:“你三个都好么?”

    三小点了点头,诸葛灵代表答了话:“谢谢古姨,小灵儿三个都好。”

    古兰笑了笑,又问:“吃住都惯了么?”

    三小又点了点头。

    古兰道:“古姨好想你三个,你三个想古姨么?”

    三小连忙又点头,小虎且愕愕地脱口说道:“怎么不想?

    小虎三个早就忍不住找来了。“古兰热泪往外一涌,紧了紧玉手,改了话题:”你三个,都知道了?“

    三小脸色齐变,都挑了眉,诸葛灵道:“古兰您别难过,有小灵儿三个呢。”

    赤子心声最为感人,古姨娇躯一颤,带泪强笑:“谢谢你,小灵,还有小黑、小虎,古姨不难过”

    适时,辛天风与燕惕并肩行了过来。燕三爷仍是那袭白衣,可是满身风尘,已憔悴得不成了样儿。

    似是多日未曾梳洗,头发蓬乱,虹髯如猬,面顿消瘦,目眶也陷下去了不少。

    古兰心中一惨,松开三小,连忙迎了上去,强忍心酸热“泪,轻轻地唤了一声:”三师兄。“

    燕三爷一袭白衣无风自动,深往古兰,哑声说道:“师妹,二师兄都告诉我了,你对,我跟二师兄都糊涂。”

    古兰没说话,虽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燕惕又转向南宫逸三兄弟,肃容地说道:“老弟,两位前辈,你们的大思不敢言谢,我也不多说了。”

    南宫逸明知他必会有此一说,立即报以苦笑:“不愧是师兄弟,都一样地腻人。”

    燕惕还要再说,商和已一把抓上了虎腕。“燕老三,辛老二已经让人难受大半天了,你就少说几句吧。此地不是谈话之所,有什么话里边谈去。”

    拉着燕惕便往“三清院”里走,迎面来了“华山”掌教无机真人与各门派的豪雄,双方见过礼,又寒喧了几句,群豪便先后告退而去。大伙儿都明白,这时候该让他们几位谈谈。

    回到辛天风的房中,坐定,商和首先发话说道:“燕老三,你怎会突然来的?”

    燕惕扬了扬眉,脸上掠过一片悲愤色道:“南宫老弟柬邀三雄的消息,传上了‘古家堡’,我觉得事有可疑,几经考虑之后,便带着小灵三个赶来了”

    辛天风道:“可是,三弟,你来迟了一步。”

    燕惕抬头说道:“不算晚,在路上碰见几位同道,我全听说了。”

    辛天风突又注目道:“三弟,堡中的事务,你”燕惕截口说道:“二师兄放心,我交给了几位堂主。”

    商和插口说道:“燕老三,我要直说一句,你不该来。”

    燕惕淡淡一笑道:“商大侠是怕堡中无人,有人乘虚而入?”

    商和点头说道:“你想到了?”

    燕惕扬眉道:“我也说过了,这次离堡,我是几经考虑;我临走的时候留了话,一有惊变,能守则守,不能守就不要了。”

    几人心头一震,商和说道:“燕老三,你这是”

    燕惕道:“为天下武林除害,为报师仇弟恨,燕惕不敢后人。”

    商和摇头说道:“燕老三,你错了!‘古家堡’天下第一,是你师父花费了多年的心血,经过多年的苦斗,才创下的基业。”

    燕惕说得好,也说得感人,道:“商大侠,我没有错,皮若不存,毛将焉附;‘古家堡’创立虽是不易,但到底是武林一脉。公敌不除,武林危厄,‘古家堡’何能独安?再说,师仇弟恨不能报雪,要一座‘古家堡’又有何用?燕惕心意跟家师妹一样,一俟公敌就歼,私仇得报,我师兄妹三人再协力同心,重建家园,复振‘古家堡’声威,那样才能于心无愧。”

    几人惊然动容,商和略一沉吟,道:“这么说,你暂时是不想回去的了?”

    燕摄毅然点头。“不错,公敌未除,私仇未报之前,我师兄妹绝不返堡。”

    辛天风振臂而起,大笑说道:“对!咱师兄妹人当灯发誓,公敌不除,私仇未报之前,绝不生还‘古家堡’。”

    英风又现,豪情复起。南宫逸三兄弟暗暗欣慰之余,却皱了眉;三人互相交换过一个眼色之后,商和说道:“辛老二,燕老三既有这种话在前,我兄弟不便再劝他回去。这样吧,我跟我们老二想到‘古家堡’借住一个时期,不知你师兄弟可能俯允?”

    辛天风毫不犹豫,立即豪迈感人地挑眉说道:“何谓借住!便是商大侠二位在‘古家堡’住上一辈子,那也算不得什么,我师兄妹更且求之不得,不过”

    商和忙截口道:“我先谢了,既允借住,那就别说那么多了,我跟二弟明儿个一早就走,躲到‘古家堡’享福去。”

    只他跟司徒奇两个,没说别人,三小偷眼互看,心中刚乐,却忽听司徒奇说道:“别高兴,还有你三个。”

    三小立时泄了气,诸葛灵一急,便要开口相求。

    司徒奇双目一瞪,威态慑人,把诸葛灵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又给吓了回去,哭丧着脸,转望南宫逸。

    南宫选摇头谈笑,道:“别看我,你大伯、义父既有了话,我爱莫能助。”

    诸葛灵犹不甘心,又向着辛天风师兄弟投去求援目光,古兰最为疼爱三小,有心代为求情。

    但司徒奇却先发制人,已然抢先说道:“辛老二,这是‘抱噗山庄’的家务事,你几个最好少管。”

    古兰冰雪聪明,一听便懂,明虽指二师兄,实际上,是针对的她,这一来,她自然不便再代为求情了。

    她深深地看了司徒奇一眼,笑了笑,道:“司徒二哥好厉害。”

    司徒奇老脸一红,赧笑未语。

    虚幻道姑突然说道:“灵哥儿,你年纪还小,有些事还不太懂,这种私心,人所难免,也没有不自珍羽毛的,你三个不该懊丧。”

    司徒奇双眉一挑,目光通视过来道:“仙姑误会了,我只是怕他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处为人招麻烦惹祸,可不是怕他三个吃亏。”

    虚幻道姑淡淡一笑,没有答话。

    司徒奇脸色一变,收回目光,冷哼说道:“小灵,你三个跟在古姨左右,不必走了。”

    诸葛灵三小做梦也料不到会有此突变,心中刚自狂喜,虚幻道姑已然谈笑说道:“灵哥儿,该不该谢谢我?”

    三小一跃而起,慌忙拜谢。

    至此,司徒奇方才恍悟上当,眉锋一皱,苦笑地说道:“仙姑何不直说,为什么绕着圈子激人?”

    虚幻道姑道:“司徒大侠一言拒人千里,我怎敢自讨没趣?”

    司徒奇摇头苦笑无言,古兰却目射佩服地含笑说道:“姊姊,看来,我该谢谢你,今后也该多学学。”

    虚幻道姑一眨美目,道:“不急,妹妹,往后有的是机会。”

    古兰娇靥一红,连忙顾望左右。

    她这一异状,大伙儿全没留意,就是留了意,只怕也没人会懂。这时,辛天风望了望商和,忽道:“商大侠,好意我明白,不过,在这时候,我不以为商大侠跟司徒二侠该离开南宫老弟身边。”

    商和摇头笑道:“辛老二所责甚是,只是你还不了解我家老三的脾气,也没弄清目前事情的真况。你们师兄妹,是为报雪师仇弟恨,师出有名,且正大光明,任何人不能拦阻,任何人也不能非议;至于我跟二弟,便不同了,姑不论我家老三不希望我两个插手帮忙,便是愿意,我两个也不能插手帮忙,约由他订,言明是他跟字文伯空以官寒冰为鹿,角逐那英雄翘楚、天下第一人宝座。宇文伯空是单枪匹马,我家老三又岂能找任何帮手?那样的胜,也岂非胜之不武?

    是故我跟二弟在他身边已成了多余,既如此,当然只有到你们那不亚王侯之家的‘古家堡’中享几天清福了,懂么?“

    辛天风明白了,点了点头,闭口不言。

    又谈了一会儿,商和与司徒奇、南宫逸三兄弟带着三小,告辞回房去了。他几个一走,虚幻道姑也不便再坐,也起身告辞。

    房中,于是就剩了辛天风、燕惕、古兰三师兄妹了,也不知他三个又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三个彻夜未寐,一直谈到了东方发白,才见古兰出门离去。

    第二天一早,商和与司徒奇在群豪的相送下,双双出了“三清院”下了“莲花峰”赶往“古家堡”

    在场一个不少,单单不见了南宫逸踪影,可也怪得很,没人问他哪儿去了,似乎是大伙儿都知道。

    一连三天“三清除”中没见南宫逸那一袭洒脱儒衫。

    而,在第四天一早,他却在群豪的相送下,于然一身,飘然下了“莲花峰”进入了莽莽江湖。

    南宫逸是早上走的,晌午过后,辛天风师兄妹、虚幻道姑,还有王小,也联袂一同离开了“华山。”

    接着,各门派群豪,也一批接一批地离开了这聚集将近半月之地

    乍看上去,武林平静似乎已从此无事,其实,一场斗智斗力,更凶险的搏逐,正在“华山”之外,那莽莽的江湖之中展开。

    同一天的上午,南宫逸到达“华阴”但是他在“华阴”

    只略一停留,跟几个要饭的化子碰过面后便又走了。

    他出的是西门,他刚出门,便被人挡了驾,那是由旁边走来的一个面目阴沉的瘦削老者。

    瘦削老者只对南宫逸说了一句:“南宫大侠,请借一步说话!”扭头便走。

    南宫逸呆了呆,双目一剔,立刻举步跟了上去。

    瘦削老者走出十余丈,在一株大树下停了步,正待转身相向,南宫逸已然谈笑说了话:

    “宫寒冰他胆大得令人佩服,我还没有找他,他竟已先派人找我了!阁下,你知道,这很不智。”

    瘦削老者一惊,退步阴笑道:“南宫大侠目力如神,不愧高明;不过,我不以为这有什么不智,南宫大侠该知道,帝君做事从来经过周密之考虑,他要没有把握,不会派我来。”

    南宫逸道:“这把握二字,是暗示你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对么?”

    瘦削老者动容笑道:“南宫大侠不愧高明,正是如此,否则,那何异自露行踪?”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即或你知道,便是杀了你,你也不会说,是么?”

    瘦削老者哈哈大笑,道:“南宫大侠句句中的,令我五体投地,深深叹服。”

    南宫逸笑了笑,道:“宫寒冰他似乎料定了我必先来到‘华阴’。”

    瘦削老者嘿嘿笑道:“南宫大侠该知道,帝君智慧高绝,一向料事如神。”

    南宫逸笑道:“只怕在‘华山’周围,我到任何地方,都会有人拦路。”

    瘦削老者神情一震,干笑道:“无怪帝君一再发誓,必除去南宫大侠而后甘心,如今看来,南宫大侠确是帝君称霸武林的一大阻碍。”

    南宫逸道:“这么说,我料中了?”

    瘦削老者道:“面对高明,令我无从否认。”

    南宫逸扬了扬眉道:“你知道,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有什么事,说吧?”

    瘦削老者道:“我遵奉帝君之命,特来向南宫大侠备陈刮害,并有事相商,不知南宫大侠可愿多耽搁片刻?”

    南宫逸道:“我比谁都明白,备陈利害不必,有事相商或可听听。”

    瘦削老者嘿嘿笑道:“遵命为双方都好,帝君有意跟南宫大侠联手。”

    南宫逸道:“他恐怕还不知道,我跟宇文伯空已订下逐鹿之约。”

    “不,”瘦削老者摇头说道:“帝君已经知道了,他认为南宫大侠此举大不智。”

    南宫逸淡笑道:“我愿意听听他的说法。”

    瘦削老者道:“自当奉陈。南宫大侠知道,宇文伯空或许胜过帝君半筹,但南宫大侠却拿帝君莫可奈何。所以,帝君以为南宫大侠纵要与帝君为敌,也该跟字文伯空联手,而不该一分为二地订什么逐鹿之约,这样实力分散,对南宫大侠实在不利。”

    南宫逸笑道:“看来,我倒该谢谢他了,既然如此对我不利,那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么?何必还派人来找我联手呢?”

    瘦削老者嘿嘿笑道:“南宫大侠错了,帝君始终未把南宫大侠当作真正敌人

    “

    南宫逸谈谈笑道:“他是觉得我不能对他构成威胁?”

    “不。”瘦削老者摇头说道:“南宫大侠该是帝君当世唯一威胁;不过,怎么说南宫大侠跟帝君过去曾有过那么一段不平常的交情。”

    南宫逸道:“这么说,他是看在故交的份上?”

    瘦削老者道:“事实如此,南宫大侠也不能否认。”

    南宫逸笑了笑,道:“谢了,说下去。”

    瘦削老者道:“遵命。帝君只把字文伯空当作了真正对手,他认为宇文伯空是他与南宫大侠的共同敌人,所以他想跟南宫大侠联手,除此共同敌人。”

    南宫逸笑了笑,道:“是么?”

    瘦削老者道:“南宫大侠明鉴,帝君是一片至诚。”

    南宫逸道:“我知道这是他打的好算盘,先跟我联手,对付了宇文伯空这一大强敌之后,再扶‘归元’武学对付我。”

    瘦削老者脸色一变,嘿嘿笑道:“纵或如此,我以为那也不失光明磊落。”

    南宫逸谈笑道:“可惜我不愿跟任何人联手,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来卫道除魔。

    正邪自古同冰炭,水火由来不相容,我要跟字文伯空联手,对付他官寒冰,那只消一句话;但是,像宁文伯空那种不失为英雄人物的人,我都不愿跟他联手,你想我会跟他宫寒冰联手么?“

    瘦削老者干笑说道:“南宫大侠,帝君可是出于好意。”

    “好意心领。”南宫逸道:“你替我带句话给他,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少打如意算盘,我南宫逸就是败给字文伯空,也不会跟他联手。他要是怕就躲,不愿意躲,就放手施为好了。”

    瘦削老者嘿嘿笑道:“南宫大侠择善固执,守正不阿,倔强得令人佩服!不过,事关南宫大侠自身利害,我仍请南宫大侠三思。”

    南宫逸道:“我做事不止三思,我要跟他联手,早在数目前我便跟他联手了,绝不会等到今天,懂么?”

    瘦削老者道:“我懂,不过,我以为,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总该为自己”

    南宫逸截口说道:“阁下最好就此打住,南宫逸从来没为自己打算的念头。”

    瘦削老者默然不语,半晌,又摇头一叹道:“帝君这番好意白费了,那么我深为南宫大侠担心。”

    南宫逸谈笑道:“我自己都不担心,阁下又担心什么?”

    瘦削老者望了南宫遗一眼,目光带着威胁地说道:“南宫大侠应该知道,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南宫逸点头笑道:“我适才说过,他尽可放手施为,不必虚情假意。”

    瘦削老者嘿嘿笑道:“南宫大侠知道,帝君不是不能,实乃顾念交情不为耳,帝君倘若把南宫大侠视为敌人,自南宫大侠进入‘古家堡’至今,帝君有多少机会可以下手,以帝君无匹的功力,南宫大侠该承认,那并非难事。”

    南宫逸笑道:“这么说来,我倒要感谢他了。”

    瘦削老者笑道:“那倒不必,只要南宫大侠明白帝君之心就好了。”

    南宫逸道:“我明白,那是他当时‘归元武学’尚未有所成之故,不然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我的机会。宫寒冰他弑师杀弟,罔顾人伦,灭绝人性,忘恩负义,岂独对我容情?告诉他,不但是我,便是武林中任何一位侠义之人,也绝不会放过他”

    瘦削老者截口道:“帝君没让任何人放过他,他很愿意在除去宇文伯空之后,公公平平地,当着天下武林面前与南宫大侠放手一搏。”

    南宫逸挑眉说道:“放手一搏,不必在除去宇文伯空之后;如今我行道江湖,随时恭候,至于联手,我奉劝你少说一句。”

    瘦削老者诡异目光一闪,尽射狠毒,嘿嘿笑道:“这么说来,南宫大侠当真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南宫逸淡淡说道:“你阁下这一问,似乎问得太以多余。”

    瘦削老者阴阴说道:“南宫大侠又怎忍心让我难以复命?”

    南宫逸道:“你本不该来,也早该知道这是枉费唇舌的事;宫寒冰倘若因此杀了你,那是他早有杀你之心。所谓未达成使命,不过是个藉口,因为他明知道我不会答应。”

    瘦削老者说道:“南宫大侠错了,帝君大度有容人之量,他在令谕中指示,倘若南宫大侠当时不答应,再给南宫大侠几天工夫,以便南宫大侠多做考虑。”

    南宫逸微挑眉梢,道:“倘若几天之后,我仍不算应呢?”

    瘦削老者干笑说道:“那我就要为南宫大侠担心了。”

    南宫逸淡笑道:“半年以来,他何曾有一时一刻,打消过杀我之心?”

    瘦削老者道:“我说帝君存有顾念故交之情,南宫大侠不信,‘接天评’上南宫大侠那样对付他,他对南宫大侠犹迟疑不肯下手,由此南宫大侠该相信帝君是

    “

    南宫逸笑道:“我知道这是一着缓兵之计,至于‘接天坪’事后,他之所以仍未下手,那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因为他身受佛、道两家绝学之伤,尚未痊愈,不然他早下手了。”

    瘦削老者神情一震,脸色微变,嘿嘿地笑道:“倘若南宫大侠硬是不肯相信,那就没有办法了”

    南宫逸摆手道:“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也没有太久的耐性;我老实告诉你,兵不厌诈,照逐鹿之约,为天下武林与我自己,我可以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假意答允与他联手,届时再动手擒人,这样,并不算自己丢人。可是我要胜得光明磊落,让他口服心服,我仍不屑这么做,所以,我认为他已经该知足了,而你,我让你怎么来怎么去,对‘幽冥教’人,这是我破例,你也该知足了”

    瘦削老者嘿嘿笑道:“前者我不敢置评,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后者,我很放心,我有把握南宫大侠不会难为我。”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是么?”

    瘦削老者道:“一点不错,帝君在令谕中说,彼此虽属敌对,但南宫大侠英雄盖世、奇才第一,断不会为难我这个使者。”

    南宫逸笑道:“宫寒冰这一点算是料对了,他生平唯一劲敌”

    瘦削老者嘿嘿一笑,方待接话。

    南宫逸已然脸色一沉,挑眉道:“不过,一个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惹烦了我,若惹烦了我,情形便有所不同!这一点,不知宫寒冰有没有告诉你?”

    瘦削老者一惊,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忙道:“南宫大侠既如是说,我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这就告辞,临行之前,敢冒死再请南宫大侠三思。”

    南宫逸双眉陡挑,恢又故态谈笑道:“我会的,多谢提醒,阁下情吧。”

    瘦削老者躬了躬身道:“我告辞,事关重大,南宫大侠不可不为天下武林、南宫大侠自身,以及几位关系亲密的人想想。”

    说罢转身要走,南宫逸却突扬轻喝:“跟我关系亲密之人,你指的是哪几个?”

    瘦削老者干笑说道:“这南宫大侠还用问么?”

    南宫逸道:“你最好说清楚。”

    瘦削老者不敢不说,略一迟疑,随即说道:“像商大侠、司徒二侠、三小、‘古家堡’的几个”

    南宫选目中威棱怒闪,冷哼一声,截口说道:“别以此威胁我,倘若他敢动他们几个毫发,他官寒冰纵使能为通天,我也誓必要他以十倍偿还,言尽于此,滚!”

    瘦削老者入目威态,机伶寒颤,刚欲拔腿,突觉一股无形劲气飞涌上身,闷哼一声,连滚带翻地腾起半空,心胆俱裂,魂飞魄散,半空中扭腰踢腿,狼狈遁去。

    望着瘦削老者逃奔背影,南宫逸淡淡而笑,儒衫轻摇,步履迈动,飘逸洒脱地往西行去。

    长安,北临渭水,南临秦岭,带山顶河,形势险固。自周秦以至隋唐,皆建都于此。

    这一天,晌午,从“长乐门”外,随着来往的客商,走进一个身材瘦削、面目阴沉的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一进“长乐门”便折向了南,适时,城门口那街道屋檐下,站起一个中年要饭化子,化子睁着促松睡眼,望了那黑衣老者背影一眼,低着头跟了下去。

    长安城的街道,诚如白居易诗云:“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华畦”并字道是条条笔直。

    所以,那中年要饭化子远远地跟着,只要不被前行黑衣老者走出了视线,不愁会跟丢了。

    黑衣老者走了一会儿,突然转个身进入了一家客栈;后面,那中年要饭化子也同时加紧了脚步。

    但,他却走向了对街,沿着对街屋檐下往前走。

    到了适当处,他不经意地抬眼向对面望了望,那是家名唤“聚福”的客栈。够了,于是他一转身,隐入了身右一条胡同。

    中年要饭化子刚隐人胡同不见“聚福客栈”门内,却走出了带着满睑得意阴笑的那个黑衣老者,他步履飞快地往来路行了回去,他自以为高明,可惜

    可惜他没看见那条胡同口,又露出了中年要饭化子那带着冷笑的一张脸;他猾,化子比他更猾。

    片刻之后,中年要饭化子出现在城西北;城西北,是汉“未央宫”、“建章宫”

    的建筑所在地。

    当年壮丽宏伟的两座巍峨宫殿,如今已成了一片残破的废墟;虽说废墟,但隐约的仍可看出那当年形象。

    中年要饭化子,他就一直地走进了那堆废墟,那堆废墟中,尚有几间断壁危垣的“宫殿”

    中年要饭化子走到了其中一间的门前,突然停步躬身:“禀舵主,弟子吴汉回报。”

    “进来!”门内,有人喝了一声。

    中年要饭化子应了一声,低着头走了进去。

    这间屋中空洞广大,四壁萧条;屋右,摆着一张大桌。

    其他别无长物。桌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化子,一个赫然竟是那南宫逸。

    身材高大的中年化子一见这名唤吴汉的中年化子进门,立即站了起来,适时吴汉近前曲下一膝:“禀三长老,弟子特来复命。”

    那身材高大的中年化子一摆手,道:“说。”

    南宫逸却含笑紧跟着一句:“站起来说话。”

    “谢三长老恩典!”吴汉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却仍哈着腰,躬着身,恭谨说道:“票三长老,人已到了。”

    南宫逸道:“如今人在哪儿?”

    吴汉道:“禀三长老,那人落脚在城西‘迎宾官栈’。”

    南宫逸道:“他一进‘长安城’便直奔‘迎宾客栈’么?”

    吴汉忙道:“不,此人狡猾,他先到城南”聚福客栈‘转了一下。然后才又折往城西投住’迎宾客栈‘。“南宫逸笑了笑道:”那就不会错了,那边有安置的人么?“吴汉点点头,南宫逸摆手笑道:“辛苦了,没事儿了,你去吧。”

    吴汉应声告退出门而去,南宫逸也随即站了起来,目注那身材高大的中年要饭化子,笑了笑说道:“秦舵主,从即刻起,‘长安分舵’只须把那人行踪随时报我,别的事一概不必管,知道么?”

    那高大中年化子连忙躬身应声:“三长老只管放心,秦易遵命就是。”

    南宫逸点头说道:“那就好,我出去走走,随时派人跟我联络!”话落,飘然出门而去,背后,秦易躬身恭谨相送。

    南宫逸信步闲荡,片刻之后,他到了“长安”城西。

    “长安”西郊有各朝故宫遗迹,想必,他是要去看看。

    但是,天下有很多事难从人愿,他刚刚到城西,便见迎面走来了一名要饭化子,化于向他伸出了那只脏手,同时低低说了几句,然后擦过他身边走了。

    不知道化子对他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抬眼向前方望去;这一眼,看得他挑了眉。

    前面,远远地,走来个头戴宽沿大帽的黑衣汉子,由于帽沿拉得很低,遮住了黑衣汉子的大半张股,所以一眼看上去,很难看清他的面貌。

    不过,由他那壮健身形及稳健步履着,此人长相必极英武,而且一身功力也不弱。

    南宫逸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即转向一旁。转眼间,黑衣汉子已至近前,他不经意地看了南宫逸背影一眼,继续前行;南宫逸突然一笑转身,开了口:“阁下行色匆匆,见了故人也不打个招呼?”

    黑衣汉子一愣住步,由那帽沿阴影后,射出两道寒芒闪烁的讶异目光,惑然说道:“恕我眼拙,阁下是”

    南宫逸笑道:“哪里是眼拙,分明是健忘,我,‘高升客栈’前算卦人。”

    黑衣汉子一震,连忙躬下了身:“原来是南宫大侠,皇甫少青有眼无珠,还请谅者。”

    南宫逸伸双手相扶,笑道:“好说,想必令师都告诉你了?”

    黑衣汉子原来竟是“小孟尝”皇甫少青,他点了点头,道:“对南宫大侠一生行谊,家师言之颇详。”

    南官逸笑道:“令师没骂我?”

    皇甫少青道:“南宫大侠说笑了,那怎么会。”

    南宫逸道:“令师当也告诉了你,他当年跟我有些嫌怨。”

    皇甫少青点头说道:“不敢欺瞒南宫大使,家师都已经告诉了晚辈;不过,家师说,那是他跟南宫大侠之间的事,不许晚辈插手过问,并嘱晚辈要伺机答报南宫大侠千里奔波,远上洞庭,相告家父下落之恩。”

    皇甫少青不会骗他,有此一说,那便是真。

    宇文伯空毕竟不失为英雄人物,称得上恩怨分明的大丈夫。

    南宫逸悚然动容,由衷地说道:“家师他令我敬佩。所谓报恩二字,只有使我深感惭愧、你知道,我来到‘洞庭’之前,犹不敢断言令尊下落,及至到达‘洞庭’之后,虽由二鬼劫持你的动机上,测知令尊下落八分,但我并未能亲口告诉你,故真正对你有恩的是令师而不是我。”

    皇甫少青也自动容,道:“看来,南宫大侠也令家师敬佩,不管怎么说,南宫大侠当日慨允施援,期至又远上‘洞庭’找寻晚辈,晚辈认为这是恩。”

    显然,宇文伯空对人是一回事,教徒弟又是一回事。

    南宫逸暗暗点头,口中却谈笑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认为受之有愧,许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承南宫大使垂询,晚辈尚称如意。”

    南宫逸笑道:“好说,你既然在此现身,令师想必也到了‘长安’?”

    皇甫少青有点迟疑,但旋即说道:“不敢欺瞒南宫大侠,家师确已到了‘长安’。”

    南宫逸道:“令师想必也告诉了你,我跟他订了逐鹿之约。”

    皇甫少青点头说道:“南宫大侠会斗三雄之日,晚辈也在‘接天坪’上。”

    南宫逸笑了笑,道:“那么,麻烦奉知令师一声,宫寒冰可能就在‘长安’附近。”

    皇甫少青大为动容,连忙躬身,道:“多谢南宫大侠,对南宫大侠磊落侠风、超人胸襟,晚辈是敬佩无似,不敢欺瞒南宫大侠,家师便是为此来到‘长安’。”

    南宫逸心中一震,笑道:“看来令师的消息比我还灵通。”

    皇甫少青道:“南宫大侠原谅,事关家师胜败,晚辈不能多说,说穿了,也恐惹南宫大侠见笑。”敢情,他也是“公”私分明。

    南宫逸点点头,笑道:“我也不敢让人叛师,‘九阴’武学学得如何了?‘皇甫少青赧然笑道:”多谢南宫大侠谅解不罪,再谢南宫大侠关注,说来晚辈汗颜得很,愧对家师,晚辈鲁钝笨拙,至今犹未能窥及门径。“南宫逸笑说道:”彼此不外,何用谦虚?你眉宇间绿光隐现,虽不敢断言大成,至少已有小成,而凭此小成,已足可脐身一流高手之列了。“

    皇甫少青赧然说道:“那是南宫大侠夸奖,在南宫大侠眼中,只怕不值一笑。”

    南宫逸大笑说道:“那你是损我,你该知道,我不是令师‘九阴’武学之敌。”

    皇甫少青欲言又止,低下头。

    南宫逸笑了笑,改口说道:“你如今要往哪儿去?”

    皇甫少青道:“晚辈随便走走,顺便买些应用之物。”

    南宫逸摆手笑道:“那么你请吧,临别相求一事,并请转奉令师,嗣后凡遇丐帮弟子,请看我薄面,莫予为难。”

    皇甫少青忙道:“这个南宫大快放心,晚辈自当遵命,实际说起来,丐帮也对晚辈有思,晚辈告辞了!”一躬身,转身而去。

    望着那渐远的健壮背影,南宫逸将头连点,脸上,浮现出一片欣慰笑意,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皇甫相有子若此,也该满足了”

    转过了身,目注十余丈外一座树林,淡淡说道:“他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树林内,一人应声而出,是适才那名中年要饭化子。他急步趋前,恭谨躬下身形:“三长老吩咐。”

    南宫逸道:“他们那几位何时进的城?”

    中年要饭化于道:“禀三长老,就是适才。”

    南宫选沉吟说道:“这倒是巧得很,可知他们落脚何处?”

    中年要饭化干道:“禀三长老,在城北‘长安客栈’。”

    南宫选又沉吟了一下,摆手说道:“你去吧,记住,‘长安客栈’一有惊兆,立刻报我。”

    中年要饭化子应了一声,转身飞步而去。

    中年要饭化子走后,南宫逸也走了,不过,他没再往前面走,转回身,又折向了来路

    夜,三更。

    今夜,有月,但是一弯下弦钩月,清冷的银辉,显得很暗淡;好在碧空中没有片云,否则大地上便更昏暗了。

    “长安城”中,万家灯火已炼,只剩下明灭闪烁的数点。

    万头攒动、热闹的时候也早已过去;如今,只是条条街道寂静空荡、一片凄清。

    除了偶尔的几声小贩叫卖,远近的几声犬吠外,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再听不到什么了。

    矗立在西大街的鼓楼上,灯火彻夜不灭;那是四只瓜型巨灯,两只挂在那顶层朝南“文武圣地”的匾额上;两只挂在那朝北的“声闻于天”匾额上,照耀得鼓楼四周一片光亮。

    蓦地里,一条瘦小黑影划破夜空的寂静,落在那高高的鼓楼顶层西面,一闪没人楼内不见。

    这条瘦小黑影好精灵,他不落南,不落北,单挑那背着灯光而益显黑暗的西面落脚。

    鼓楼内,一个木架,木架上放着一只巨大皮鼓,看起来,只要一敲,那委实能声闻于天。

    巨鼓之旁,此时仁立着一个高大人影。瘦小人影一进鼓楼,立即向他躬下身,恭恭敬敬地发了话:“禀判公,属下复命。”

    高大人影“嗯”了一声,冷然摆手,道:“说。”

    瘦小黑影又一躬身,道:“是!禀判公,他固执得很”

    两道骇人冷电问自高大人影目眶,他沉声说道:“怎么,他没答应?”

    瘦小黑影机价一颤,忙应了一声:“是!”高大人影冷哼说道:“好个硬骨的穷酸,一俟帝君复出,立即下手。”

    瘦小黑影忙又应了一声“是”道:“禀判公,他已经知道帝君伤势”

    高大人影冷冷截口说道:“那没有关系,帝君料事如神,就知道瞒不了他。”

    瘦小黑影连声唯唯,未敢多说一句。

    高大人影冷冷又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瘦小黑影躬着身,哈着腰,又低低地禀说了一阵。

    静听之下,高大人影双目之中等芒连闪;瘦小黑影话落,高大人影立即一声冷哼,道:

    “好狂妄的匹夫,他是找死!如此看来,是越发地不能够多容他,我今夜就请示帝君,请帝君早颁令谕”

    冷峻地望了瘦小黑影一眼,接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瘦小黑影入目那凶狠怕人态,正自心惊胆颤,闻言忙道:“禀判公,属下是晌午进的城。”

    高大人影道:“住在哪儿?”

    瘦小黑影道:“禀判公,属下现住城西‘迎宾客栈’。”

    高大人影目中突射寒芒,道:“没有被人跟踪么?”

    瘦小黑影机伶一颤,忙道:“不敢欺瞒判公,属下进入‘长乐门’时,曾被丐帮弟子跟踪,但被属下很轻易地摆脱了。”

    高大人影冷然说道:“怎么见得摆脱了他?”

    瘦小黑影道:“属下佯装投住‘聚福客栈’,俟那名丐帮弟子认明‘聚福客栈’离去后,属下很快又转往了‘迎宾客栈’。”

    高大人影冷冷一笑,道:“以你在教中的办事能力,该能摆脱一个丐帮弟子,要不然的话,你今后也不堪大用了。”

    瘦小黑影魂飞魄散,连忙躬下了身:“那非属下之能,是托帝君与判公洪福,属下令生今世追随帝君与判公,虽脑浆涂地在所不辞,也清帝君与判公提携。”

    高大人影诡笑摆手说道:“帝君由来待人宽厚,只要赤诚效忠,任何人都会蒙帝君恩典,没事了,你去吧,客栈中等着,明日内不见指示,径自往预定地会合。”

    瘦小黑影如逢大赦,应了一声,方待转身。

    “慢着!”高大人影突然轻喝说道:“给你一天工夫,并非要你死等,倘有丝毫惊兆,立刻动身,不得有片刻延误,万一走不脱时,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瘦小黑影身形一抖,忙道:“属下省得,自当一死效忠。”

    高大人影笑了,笑得怕人,摆手说道:“好,走吧。”

    瘦小黑影又一躬身,转身惊出鼓楼。

    适时,在鼓楼左近,相隔约有十余文的两处暗隅中,隐有一白一黑两条人影,白影在西,黑影在东。

    瘦小黑影掠出鼓楼后,身腾半空,向西方夜空飞射而去,这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并未阻截,静伏不动,任他离去。

    未见,那高大人影继瘦小黑影之后也掠出鼓楼,只在鼓楼顶上微一沾足,便立即破空而逝。

    适时,隐于东边的黑影一晃不见;而,隐于西边的那条白色人影,却仍自静伏未动。

    不,他动了,那是在西边黑影不见之后。但他不是追向那高大人影逝去方向,而是如一道长虹般射入了鼓楼。

    白影一过鼓楼,便立身在巨鼓之旁,抬眼上望,突然轻笑发话:“阁下,好高明的计策,虽瞒过了他,可未能瞒过我。”

    白影目光上望处,是一层天花板,他话声未落,便只听天花板上猛然一阵震动,随听有人说道:“我以为是敝属去而复返,正要出声发问,却不料是你,看来真正高明的是你,你比他强得多了。”

    白影笑道:“岂敢,那是你夸奖,阁下,一别多日,你都是躲在这儿么?”

    顶上那人道:“你该知道,那自然不是。这几天之中,我换了好几个地方。”

    白影道:“都是哪些地方,可以说说么?”

    顶上那人道:“你以为我会说么?”

    白影笑道:“别后不过数日,阁下何竟变得如此胆怯?

    过去的事了,说说何妨?“

    顶上那人道:“别让人笑我胆怯,听着,‘华阴’、‘咸阳’、”骊山‘、’灞桥‘、’大雁塔‘、’小雁塔‘、’卧龙寺‘、’寒窑‘,此地。“顶上人一口气说出了这多个地方,只听得白影暗暗皱眉;顶上人话落,白影立即笑道:”’咸阳‘古都,’骊山‘有阿房宫、秦王墓,西通’关陇‘,东接’崤函‘,汉高祖灭胡亥后回军坝上,汉元帝送昭君’东门之饯‘,折柳话别,’灞桥‘名桥,也是个好去处、’大小雁塔‘、’卧龙寺‘,亦皆名胜古刹,阁下为何也在’寒窑‘停身?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千余载寒窗向日,看此处曲江流水,想见冰心。阁下莫非要学学那王宝测一位十八年?

    “

    他语带讽笑,顶上人却无动于衷地冷冷说道:“对付你这种人,多换几个地方总是好的。”

    白影笑道:“可是换来换去,仍被我找到此处。”

    顶上人冷冷说道:“找到此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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