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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雁峰‘下,”龙凤小筑“遗址,那一堆废墟之旁,对立着两人,是南宫逸与宇文伯空。

    首先发话的,是南宫逸,他淡然一笑,道:“好了,阁下有话如今可以说了。”

    宇文伯空冷冷地向谷回投过一瞥,然后,收回目光,又望了身边那堆废墟一眼,抬手一指道:“南宫逸,这是什么?”

    南宫逸一愣,笑道:“阁下这话问得”

    宇文伯空冷冷说道:“答我问话。”

    南宫逸挑了挑眉,道:“南宫逸夫妇的‘龙凤小筑’”

    “那是当年。”宇文伯空道:“我问的是如今。”

    南宫选忍了忍,道:“如今是一堆废墟字文伯空道:”当年朱栏碧瓦,画栋雕梁,艳葛双修,神仙不羡,为何如今夫妇失散,居处变成了一堆入目凄凉的废墟?

    “他怎么都是问些不该问的话?

    南宫逸挑了挑眉,道:“多年前被人暗中纵火,烧掉了。”

    “好话。”宇文伯空冷笑说道:“当时你可在这‘龙凤小筑’之中?”

    南宫选答得简单。“不在。”

    宇文伯空道:“哪里去了?”

    南宫选道:“找寻失踪的爱妻去了。”

    宇文伯空道:“找寻的结果如何?”

    南宫逸道:“你知道”

    宇文伯空冷然截口说道:“我问你。”

    南宫选有点忍不住了,挑眉说道:“阁下,你这是”

    宇文伯空道:“我还有后话,这么问,自有我的道理。”

    南宫逸沉默了一下,道:“无双已被人杀害,尸骨无寻,遗物难觅。”

    宇文伯空道:“是谁下的毒手?”

    南宫逸道:“不知道。”

    “好话。”字文伯空冷笑说道:“从无双被害至今,有多久了?”

    南宫逸道:“算算该有八九个年头了。”

    宇文伯空一袭黑衣忽地无风自动,目中陡然暴射森冷寒芒,厉声责问,义正词严:“你这就是做人丈夫的?你这就是爱无双比我深?你就配称宇内第一奇才。顶天立地大丈夫”

    南宫逸刚一愣,他接着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干什么?不但未能缉凶雪报杀妻之仇,而且连是谁下的毒手都不知道?我别的不问,只问倘若无双真死了,你对得起她地下冤魂么?”

    南宫逸不由笑了,道:“阁下所责甚是,但你错怪我了”

    宇文伯空冷哼说道:“我愿意听听你那辩解。”

    南宫逸道:“目无双被害之消息传出后,我便怀着痛不欲生的心情,离开了‘龙凤小筑’,发誓不惜踏遍宇内、穷搜天下,也要找出那杀妻残凶,报雪血仇”

    宇文伯空道:“这个不必说,做人丈夫的,原该如是。”

    南宫逸没加理会,接着说道:“当我离开了‘龙凤小筑’之后,‘龙风小筑’突然在夜间起了火,付之一炬,我立即省悟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便将计就计,自传死讯,然后,暗中查缉那杀害无双的凶手。多年以来,未获半点儿蛛丝马迹,一直到我再现武林之后,才找到了点眉目”

    宇文伯空冷冷问道:“什么眉目?”

    南宫逸道:“你可知‘古家堡’事?”

    字文伯空道:“‘古家堡’事如何?”

    南宫逸遂将“古家堡”事说了一遍,单不提宫寒冰便是那“幽冥教主”事,也不说古啸天是何人所杀,最后扬眉反问:“以你看,这件事如何?”

    宇文伯空静聆之际,脸色连变,这时说道:“那古啸天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凶手手中,要不然,他英雄一世,断不会甘心被人胁迫、挟持。”

    南宫逸点头笑道:“英雄之见略同,这一点你记住了。”

    宇文伯空惑然深注,道:“怎么,莫非这与无双被害有关?”

    南宫逸谈笑说道:“先别问,且听我的下文”接着,又将柳无双突然芳踪再现宇内,并在“终南”死谷计诱那杀害她的真凶一事,概述了一遍,话落,笑问:“你知道,无双她布饵张网,等着的是谁?”

    宇文伯空震声反问:“是谁?”

    南宫逸谈谈笑道:“古啸天那大弟子,四豪之首‘冷面玉龙’宫寒冰。”

    宇文伯空勃然色变,目中闪射骇人寒芒。“你没看错?”

    南宫逸道:“阁下该知道,我这眼力并不差,何况在场的不只找一个。”

    宇文伯空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南宫逸道:“两个多月前。”

    宇文伯空目中寒芒透视南宫逸,冷笑说道:“宫寒冰他如今仍是好好地屹立于武林之中。”

    南宫逸苦笑道:“你知道,此人极富心智;捉贼要拿赃,我苦无证据,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声望,不下于诸大门派掌教,我怎好轻易动他?”

    宇文伯空冷笑说道:“事实如铁,还要得什么证据?若事事须求证,不显得你这位当世第一奇才太昏庸笨拙?”

    南宫逸玉面一红,摇头说道:“你错怪我了,当时我有很多顾忌”

    宇文伯空截口说道:“什么顾忌?”

    南宫逸迟疑了一下,说道:“古啸天跟我多年知交,无证无据,我不好动他的衣钵传人大弟子,也怕愧对他泉下英灵,还有”

    摇了摇头,住口不言。

    宇文伯空紧逼一句:“还有什么?”

    有些话,他不便出口,而事实上,却已不容他不说。

    他迟疑良久,陡挑双眉:“古啸天有个女儿,是他的未婚妻室。”

    宇文伯空目中寒芒一闪,冷冷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宫逸脸一红,苦笑说道:“这还要我深说么?对武林,我不能以身份威信压人;对他,我不愿落个嫉才、夺爱之名,对我,又不忍”

    宇文伯空目中厉芒暴射,忽地纵声狂笑:“南宫逸,你这叫爱无双么?为了保持自己一点虚名,为了不忍红粉知己心碎肠断,便弃那爱妻血仇于不顾么?看来当今宇内奇男子,也只是人间贱丈夫”

    南宫逸玉面一红,旋即一整脸色,目射凛然威棱,高高挑起双眉,震声截口,说道:

    “宇文伯空,你错了!南宫逸不是人间贱丈夫,他爱妻情深,顶天立地,不会珍视那一点虚名;他也不是朝秦春楚、三心二意、薄情寡义之人。他能不惜一切,誓报爱妻血仇”

    宇文伯空唇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没说话。

    谁也不知那丝冰冷笑意表示什么,只有他自己。

    南宫逸默然半晌,忽地威态一敛,轻叹出声:“宇文伯空,你我相识多年,你该了解我,也该信得过我”顿了顿,接道:“还好我没那么做,不然恐怕要被他反咬一口,指我恶意中伤、血口喷人,那就更”

    宇文伯空一愣说道:“南宫逸,这话怎么说?”

    南宫逸一指身边废墟,道:“有人在这墙角下,拾获了一枝犀角簪,犀角簪功能祛巨毒,武林仅此一根,你知道那是何人所有?”

    字文伯空道:“是何人所有?”

    南宫逸唇边闪过一丝抽搐,施尽力气,憋出了三个字:“古啸天!”

    宇文伯空身形一震,目中暴射寒芒,神色忽转凄厉,擦掌如电,一把攫上南宫逸肩头:

    “南宫逸,你说是谁?”

    南宫逸神色木然,低低又说了一句:“古啸天。”

    宇文伯空五指一紧道:“南宫逸,据我推测,那杀害无双,与纵火焚毁你‘龙风小筑’的,是同一个人。”敢请他也早知道了。

    南宫逸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

    宇文伯空陡地仰天厉啸,裂石穿云,使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身形剧颤,咬牙切齿地,神色怕人。“南宫逸,他纵火焚你‘龙凤小筑’,我不管,但他心狠手辣,杀害无双,我却不能不问,恨只恨这老匹夫”

    倏地脸色一变,忽然改口:“南宫逸,不对!”

    南宫逸一愣说道:“什么不对?”

    宇文伯空挑眉说道:“古啸天此人义薄云天、英雄一世,我知之甚深,也是你多年知交,更受你莫大恩惠,他怎可能是那下手害无双之人?”

    别看宇文伯空桀骛凶残,心胸狭窄,性情偏激,他倒能明辨是非,确判黑白,分别正邪善恶。

    南宫逸悚然动容,微微点头,道:“不但是你、我,便是我那大哥、二哥也不信。”

    宇文伯空道:“他两个怎么说的?”

    南宫选道:“我二哥说,有可能是嫁祸”

    宇文伯空纵声大笑:“想不到司徒奇也有这等好眼力,不错,这才是英雄所见,正是那宫寒冰匹夫一手之”

    “别那么武断。”南宫逸淡然说道:“你且仔细想想看,是不是只有古啸天,才能跟咕家堡‘的事连贯得起来,才合理?”

    宇文伯空一愣道:“南宫逸,你是说”

    南宫逸淡然截口,道:“只有他做了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而又为人所知,才会甘心被人胁迫,永远得听人摆布。”

    宇文伯空冷笑说道:“话虽这么说,但倘若宫寒冰下手害无双,而让古啸天以为无双是死在自己之手,然后再窃取他那犀角簪,潜来‘华山’放上一把火,这是否有可能?”

    敢情他的想法跟司徒奇一样。

    南宫逸默然不语,但旋即轻击一掌,挑眉说道:“只可惜我不知那凶手行凶的动机何在,否则”

    宇文伯空冷笑说道:“我不像你那么没果断,我不需要知道什么动机,事实如铁,我只认为宫寒冰便是那杀害无双的真凶”

    南宫逸眉锋一皱,刚要张口。

    宇文伯空神色忽转凄厉,冷然挥手:“你无须多说,我自有主张。假如我像你,那无双的血仇恐怕永远难以雪报!我话已出口,今夜算是便宜了他。错过今夜,先是他,后是你,你两个都等着吧!”

    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阴笑,身形腾起,鬼健般飘向谷口,既轻又快,身法之高,骇人听闻。

    南宫逸眉锋皱得更深,刚一摇头,忽地挑眉沉喝:“一尘,不得妄动!”

    随即,夜色中响起了宇文伯空那明狠话声:“小杂毛,算你命大,南宫逸他出声喝止得快,不然”

    一声冷哼,随即寂然。

    紧接着,一条人影射落南宫逸面前,是“华山三秀”中的那位老大一尘,他背插长剑,煞气逼人,一稽首,挑眉说道:“南宫大侠,此人

    南宫逸摇头一笑说道:“一尘,我明白。只是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私怨,用不着你插手,你也管不了,去吧!”

    一尘还想再说,但一触及南宫逸那凝重神色,忙将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恭谨稽首,飘身而退。

    一尘不见,南宫逸那失神目光,又投向谷口那茫茫夜色中,脸上倏地浮现一片复杂神色;这神色,包含得太多,令人无从意会,良久,突然一声轻叹,飞闪不见

    回到了“三清院”群豪个个满面忧虑,心清沉重,紧锁着眉,提心吊胆的灯下相候,还没去睡。

    商和与司徒奇,是义共生死、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揪着心,那自不必说,是必然的道理。

    而“铁腕墨龙”二侠辛天风,一双凤目布上了血丝,却是血性感人,至为难得,不愧值得交的好朋友。

    直到南宫逸安然返来,进了屋,群豪才砰地一声,放下了心头那块大石,同时忧虑尽扫展了眉。

    再看,二侠辛天风,他没说一句话,但只看他须发抖动,身形剧颤,一袭黑衣不住起伏,这就够了。

    这,令南宫逸至为感动,他没说别的,只握了握辛天风那汉铁掌,向群豪道了几句谢,便偕同商和、司徒奇回了屋。

    进了屋,坐定,南宫逸没等问,便把经过前前后后,一字不留地告诉了大哥。

    二哥。

    司徒奇认为字文伯空的看法对,做法称他的心。

    商和却感叹那位“玉面乌衣秀士”不失为英雄人物、性情中人,并告诉南宫逸,他日若制胜,不要退一步。

    南宫逸自己没表示什么,他感到宇文伯空之对柳无双,比他积极,这,使他有点惭愧。

    同时,他没想到宇文伯空那所受的“一指禅”之伤,会好得那么快;宇文伯空声言,错过今夜,便要放手施为,不择手段,自己对敌之策未得,这,又令他心情至为沉重。

    唯一使他欣慰的,是宇文伯空声言要为柳无双对付宫寒冰,他本不赞成宇文伯空这种做法,但,后来转念一想,反觉这样倒好;他有所顾虑,字文伯空可没有任何顾虑,由他逼迫宫寒冰。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对天下武林,对他都有益而无害。

    欣慰归欣慰,但值得欣慰的,比诸前二者,那是少之又少,是故,心情的沉重,并未能减轻多少。

    看来,这一夜,他是难以成眠了。

    明天就在眼前,而明天如何,是个什么样的局面,谁也不是神,谁也难预卜;不过,有一点显而易见,无须想,那是那是,明天以后的日于,将很不好过,也许,只有明天,而没有明天以后的日子。

    这,到底如何,要看明天了。

    修地,南宫逸三兄弟所居那间屋里,灯灭了,既然是熄了灯,那想必是上床要睡了。

    不信,听,那黝黑的屋里,听不见一丝声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黑影出现在“三清院”那广大的庭院之中。黑影不知来自何处,但却行走极为快速地走向“三清院”南角。

    那不是施展身法,只不过是步履轻且快。

    “三清院”的南角,是“华山派”的厨房所在,这时候的厨房,自然是一片黝黑,没有人。

    不过,再等片刻,厨房里就要忙了,因为出家人起得早,而且出家人还要做早课。

    黑影一路行走虽轻虽快,但并未闪闪躲躲的掩护身形,这么看来,必是那做早饭的老道来了。

    厨房前,有一只贮存着饮用水的大缸,为怕露水或虫蚁之类的脏东西,所以不用时,总是盖着的。

    黑影到了厨房前,并未进厨房,动作极其利落地一只手深了深怀,另一只手掀开了缸盖。

    那探怀的一只手,往缸里放了放,然后,盖上缸盖,转身要走;但,蓦地里,黑暗中响起个震怒话声:“孽障,还不与为师站住!”

    黑影大惊失色,机伶一颤,腾身欲遁。

    适时,那震怒话声发起处,闪出了一条瘦高黑影。

    然而,就在这瘦高黑影闪出的同时,十余丈外,另一处暗隅中,一条颀长人影飞射而至,只一扬手,先前那黑影已自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黑影既已就擒,紧接着灯光一亮,两名高年全真提着两只巨灯,由震怒话声发起处行出。

    灯光照射下,厨房前十丈方圆内,人物毕现,看得清清楚楚;地上倒着的,是个年轻全真,赫然是“三秀”中的老二“一清”

    他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材瘦高的老全真,另一个却是那位“冷面玉龙”

    宫寒冰。

    那提灯而来的两名老全真,一个是无为真人,另一个矮矮胖胖、长眉细目,则不知为谁。

    无为跟在那位矮胖者全真身后,另有四个人,是:“华山”

    掌教无机真人、南宫逸、商和、司徒奇。

    敢情,全是早都等在那儿的。

    瘦高老全真脸色铁青,长髯拂动,扬掌就要劈下。

    对面,宫寒冰出手如电,托个正着:“真人,杀不得!”

    瘦高老全真细目暴睁,颤声说道:“宫大侠,这等孽障还留他做甚?”

    宫寒冰淡然笑道:“也许由他身上可追出点什么,真人要杀了他,贵派找谁要口供?

    恐怕对付‘幽冥教’要到此为止了。”

    瘦高老全真一震,默然收手。

    适时,南宫逸诸人已至近前,只听南宫选笑道:“宫大侠说得不错,真人且息雷霆怒,倘若由他身上能追出几个‘幽冥教’徒,岂不比杀了他更好?”

    瘦高老全真霍然旅身,深深稽首,激动道:“经两位棒喝,无非已尽退冥顽,一切愿听凭掌教师兄做主就是。”话落,侧转身形,向着无机真人再稽首:“适才南宫大侠言一清是内奸,无非犹不信,如今人赃俱获,无非自无话可说,无非增懂糊涂,有眼若盲,误收好徒于门墙之中,陷华山于危厄之内,此一罪也;倘非南宫大侠目力如电,料事如神,洞烛好谋,若让好徒阴谋得逞,岂非无非亲手杀害了举派近千名三清弟子?此二罪也;无非有此两行大罪,愧对祖师,盖见同门,敢请自绝以谢‘华山’。”

    这无非真人当真是秉性刚烈,未等无机答复,话落,手起,一掌向着天灵疾拍而下。

    既快又出人意外,无机真人阻拦不及,大惊失色,刚扬沉喝,南宫逸突出一指,已然点上了无非真人“曲地穴”

    无非真人手臂一软垂下,勃然色变,厉喝道:“南宫大侠这是何意!莫非欲陷无非于不义?”

    无机真人脸色一变,再扬沉喝道:“师弟大胆,面对南宫大侠,怎敢出此无状之言,还不赔罪?”

    掌教威严自慑人,无非身形一颤,连忙稽首。

    南宫逸身形忙闪,皱眉笑道:“彼此不外,掌教何出此言?

    这是人之常情,换南宫逸是无非真人,南宫逸也是一样“转注无非,淡然一笑,接道:”真人是错怪了我,我不是陷真人于不义,而是不忍坐视亲痛仇快,袖手旁观真人这不智之举。一清是真人之徒,可也是‘华山’弟子,倘若真人以此引咎自绝,真人请想,贵掌教将何以自处?“

    此言一出,不但无非真人身形颤抖,连忙稽首谢罪,便是“华山”掌教无机真人也惊然动容。

    南宫逸没再多说,转对官寒冰,笑道:“没想到宫大侠也隐身左近,伺机擒奸”

    宫寒冰扬眉笑道:“一次迟到,已悔恨无穷,宫寒冰何敢再有二次!宫寒冰自是战战兢兢,随时注意‘三清院’中的变化。”

    司徒奇长眉一剔,突然笑道:“宫大侠是怪我家老三没能率先奉知一声?”

    宫寒冰欠身谈笑:“门徒大侠好说,宫寒冰没这大胆。”

    听话意,是有那么一点儿责怪意。

    司徒奇目中寒芒一闪,笑道:“宫大侠是错怪了我家老三,我家老三是早知道这一切难逃宫大侠高绝智慧、如神耳目,尽在宫大侠手掌之中。”

    宫寒冰双眉一扬,刚要答话。

    司徒奇却已然接着说道:“其实,地上的这个,不过是个为人卖命,既可悲又复可怜的喽罗角色,宫大侠来不来,自无所谓,只要日后我家老三跟‘幽冥教主’那匹夫碰面时,宫大侠能及时赐助一臂大力就够了。”

    宫寒冰目闪异采,深深地看了司徒奇一眼,笑道:“司徒大侠一代奇豪大侠客,该有容人之雅量,别的不说,单凭司徒大侠这一再告诉,宫寒冰便说什么也不敢再有二次了。”

    这一来,倒显得司徒奇心胸狭窄,不能容物,太以小气了。

    无如,很明显的,这是一句玩笑话。

    一句无伤大雅、不太过份的玩笑,自不便为此动气翻脸,要不然,那会显得更小气。

    司徒奇吃个哑巴亏,长眉一挑,刚欲反击。

    南宫逸已然淡笑接了口:“这是闲话,正事要紧,解铃还须系铃人,南宫逸唯恐解不开宫大侠那玄奥无比的独门手法,只好”宫寒冰一笑截口:“请南宫大侠看看,这是什么手法。”

    虚空扬掌,拍向地上一清背后。

    在场俱皆武林一流高手,这种人眼里揉不进砂子,个个都看得清楚,那是极其普通的解穴手法。

    解穴手法既普通,那制穴手法自不是独门。

    这是个小小跟头,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南宫逸没在意,淡淡一笑,道:“看来,我是永远处在宫大快下风。”

    彼此一家人,何来下风二字?

    宫寒冰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他刚要张口。

    地上一清已然翻身跃起,目光只一环顾,立即脸色大变,机伶暴颤,但刹那间,却又一片平静,连忙稽首。

    看不出他倒挺有胆识,颇富心智,既机警又狡猾。

    无机真人冷哼一声,道:“一清,你可知罪?”

    意料中,他该无话可说,谁知,大谬不然。

    一清深深稽首,平静说道:“弟子愚昧,不知身犯何罪,祈请掌教明示。”

    无非真人勃然色变,细目一睁,倏扬厉喝:“孽障大胆,事到如今,你”无机真人淡然挥手,道:“师弟且退,本座自有主张。”

    掌教权威无上,无非真人不敢不听,只得强忍怒气,应声稽首退后。

    无机真人转注一清,慈目中陡起威棱:“你深夜到此何为?”

    一清答得振振有词:“禀掌教,弟子今夜当值,巡察至此。”

    无机真人扬扬眉,道:“那么,你掀缸盖做甚?”

    一清他仍有话说:“烧饭的师叔们就要起床,弟子怕缸中无水,临时再去‘碧波潭’挑水来不及。”倒是一番好意。

    无机真人任他辩,道:“那么,你探手缸内做何解?”

    一清说得好:“郭子是试试缸内有水没水。”

    无机真人陡挑双眉,尚未说话。

    宫寒冰突然轻笑说道:“只怕是在水中施毒吧?”

    一清身形猛地一震,既没抬头也没回身,忙道:“事关重大,万请宫大侠莫

    “

    宫寒冰截口说道:“莫如何?莫冤枉人?”

    一清道:“一清不敢,只请宫大侠明察。”

    宫寒冰笑了笑,目光落向水缸,突做此问:“请问道长,试得结果如何?”

    一清道:“回宫大侠的话,缸中,有水。”

    宫寒冰道:“是饮用之水么?”

    一清道:“正是。”

    宫寒冰道:“道长不承认在水中下毒?”

    一清道:“不是不承认,是一清不敢承认。”

    宫寒冰笑了笑,道:“罪名岂可莫须有,千万不能冤枉人”

    举步行向水缸,掀开缸盖,挽手人缸,再抬起时,手中多了一只瓢,满盛一瓢水,顺手递向一清。

    一清一愣抬头,满面惑然地诧声说道:“宫大侠这是”

    宫寒冰截口谈笑:“我不以为道长会做出这罪当不赎之事,不过,贵掌教及今师不信,为明是非,请道长喝一口。”

    一清霍然色变,连忙稽首:“宫大侠莫”

    宫寒冰笑道:“既没下毒,这水便不是穿肠毒药,自可饮用,那么,道长何妨喝一口?

    这口水是试金石,倘若道长不喝,只怕”

    摇了摇头,住目不言。

    一清浑身颤抖,默然不答,但蓦地,他猛然抬头,神色怕人,目射狠毒,深深地看了宫寒冰一眼:“宫大侠是非让一请喝一口不可了?”

    宫寒冰淡然笑道:“我是为道长好,至于喝不喝,那全在道长,我不敢相强。”

    一清突然笑了,笑得好不怕人:“多谢宫大侠好意,一清喝。”

    这可出人意料,请人刚一愣,一清已伸手去接水瓢。

    宫寒冰唇边闪过一丝极其轻微的冰冷笑意。

    那一直面带微笑、始终不说一句话的南宫逸,这时却忽扬声淡淡轻喝:“宫大侠,使不得!”

    宫寒冰持瓢那只手腕一沉,一清已然抓了个空。“南宫大侠有何教言?”

    “好说,”南宫逸道:“南宫逸直言一句,宫大侠这办法有点不妥。”

    宫寒冰笑道:“南宫大侠是说宫寒冰这笨拙办法,试不出?”

    “不。”南宫逸摇头说道:“宫大侠高明,必然试得出。”

    宫寒冰双眉一扬,道:“那么,宫寒冰不解”

    南宫逸道:“那是宫大侠忒谦,以宫大侠高明,不会想不到。”

    宫寒冰淡然说道:“宫寒冰实是愚昧,还请南宫大侠明白指教。”

    南宫逸笑道:“试得出是试得出,宫大侠岂非等于帮了‘幽冥教’一个大忙?”

    宫寒冰一愣,强笑说道:“南宫大侠这话”

    “开玩笑的。”南宫逸道:“在场皆知水中有毒,一清他只消沾唇,便必死无疑,那岂非跟宫大侠适才阻拦无非真人之用意,大相径庭?”

    宫寒冰一震,红着脸笑了。“多谢南宫大侠明教,宫寒冰一时糊涂,险些坏了大事,这何异助那‘幽冥教’杀人灭口”

    顿了顿,接道:“南宫大侠莫非有”

    南宫逸淡然笑道:“倒有个笨办法在此。”

    宫寒冰勉强一笑,道:“那么,宫寒冰瞻仰高明。”

    言毕,飘身而退。

    南宫逸没多说,笑了笑,转望一清,道:“道长,请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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