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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认的是武松,便问:“你告什么?因何声冤?”
武二告道:“小人哥哥武大,被豪恶西门庆与嫂潘氏通奸,踢中心窝,王婆主谋,陷害性命。
何九朦胧入殓,烧毁尸伤。见今西门庆霸占嫂子在家为妾。见有这个小厮郓哥是证见。望相公作主则个。”因递上状子。知县接着。便问:“何九怎的不见?”武二道:“何九知情在逃,不知去向。”知县于是摘问了郓哥口词。
当下退厅与佐二官吏通同商议,原来知县、县丞、主簿、典史,上下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因此官吏通同计较,这件事难以问理。
知县随出来叫武松道:“你也是个本县中都头,怎不省得法度?自古捉奸见双,杀人见伤。你那哥哥尸首又没了,又不曾捉得他奸。你今只凭这小厮口内言语,便问他杀人的公事,莫非公道忒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
武二道:“告禀相公,这都是实情,不是小人捏造出来的。只望相公拿西门庆与嫂潘氏、王婆来,当堂尽法一番,其冤自见。若有虚诬,小人情愿甘罪。”知县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计较。可行时,便与你拿人。”
武二方才起来,走出外边,把郓哥留在屋里,不放回家。早有人把这件事报与西门庆得知。西门庆听得慌了,忙叫心腹家人来保、来旺,身边带着银两,连夜将官吏都买嘱了,到次日早晨,武二在厅上指望告禀知县,催逼拿人。
谁想这官人受了贿赂,早发下状子来,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和西门庆做对头。这件事欠明白,难以问理。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你不可一时造次。”
当该吏典在傍,便道:“都头,你在衙门里也晓得法律,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并物、踪,五件事俱完,方可推问。你那哥哥尸首又没了,怎生问理?”
武二道:“若恁的说时,小人哥哥的冤仇,难道终不能报便罢了?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有理。”遂收了状子,下厅来。
来到下处,放了郓哥归家,不觉仰天长叹一声,咬牙切齿,口中骂淫妇不绝。武松是何等汉子,怎消洋得这口恶气!一直走到西门庆生药店前,要寻西门庆厮打。正见他开铺子的傅伙计在柜身里面,见武二狠狠的走来,问道:“你大官人在宅上么?”
傅伙计认的是武二,便道:“不在家了,都头有甚话说?”武二道:“且请借一步说句。”傅伙计不敢不出来,被武二引到僻静巷口。
武二翻过脸来,用手撮住他衣领,睁圆怪眼说道:“你要死,却是要活?”傅伙计道:“都头在上,小人又不曾触犯了都头,都头何故发怒?”武二道:“你若要死,便不要说。若要活时,对我实说。
西门庆那厮如今在那里?我的嫂子被他娶了多少日子?一一说来,我便罢休?”那傅伙计是个小胆的人,见武二发作,慌了手脚,说道:“都头息怒,小人在他家,每月二两银子雇着。
小人只开铺子,并不知他们闲帐。大官人本不在家,刚才和一相知,往狮子街大酒楼上吃酒去了,小人并不敢说谎。”武二听了此言,方才放了手,大叉步飞奔到狮子街来。
吓的傅伙计半日移脚不动。那武二迳奔到狮子街桥下酒楼前来。且说西门庆正和县中一个皂隶李外传在楼上吃酒,原来那李外传专一在府县前绰揽些公事,往来听气儿撰些钱使。
若有两家告状的,他便卖串儿。或是官吏打点,他便两下里打背。因此县中就起了他这个浑名,叫做李外传。那日见知县回出武松状子,讨得这个消息,便来回报西门庆知道。
因此西门庆让他在酒楼上饮酒,把五两银子送他。正吃酒在热闹处,忽然把眼向楼窗下看,只见武松似凶神般从桥下直奔酒楼前来。
已知此人来意不善,不觉心惊,欲待走了,却又下楼不及,遂推更衣,走往后楼躲避。武二奔到酒楼前,便问酒保道:“西门庆在此么?”
酒保道:“西门大官人和一相识在楼上吃酒哩。”武二拨步撩衣,飞抢上楼去。早不见了西门庆。
只见一个人坐在正面,两个唱的粉头坐在两边。认的是本县皂隶李外传,就知是他来报信,不觉怒从心起,便走近前,指定李外传骂道:“你这厮,把西门庆藏在那里去了?快说了,饶你一顿拳头!”
李外传看见武二,先吓呆了,又见他恶狠狠逼紧来问,那里还说得出话来!武二见他不则声,越加恼怒,便一脚把桌子踢倒,碟儿盏儿都打得粉碎。两个粉头吓得魂都没了,李外传见势头不好,强挣起身来,就要往楼下跑。
武二一把扯回来道:“你这厮,问着不说,待要往那里去?且吃我一拳,看你说也不说!”早飕的一拳,飞到李外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