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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人戳了一下,仿佛寒冰消融,化成一滩柔柔的水。
此刻的他,仅仅只是被眼前的少女所打动。
但多年之后,眼看着能力卓然,在大齐官场青云直上,更得大齐第一美男子称号的亲弟弟用自己的实力开拓出一片广阔天地时,史靳无比懊悔自己曾经耽误他的那些年,也遗憾在这一刻,没有对他的恩人诚心叩谢。
……
大齐与北厥的关系日益尖锐,战事一触即发。
此事少不得史靳在当中的挑拨,随着战事临近,他的身份也越发敏感。
而他与晗双的婚事也终于定下。
在旁人看来,这门婚事,更像是他自证立场的手段。
史靳知道外人会怎么说,更知道敬安伯府的顾虑在哪里。听闻待嫁的女子总爱胡思乱想,他怕晗双受影响,思来想去,他备下厚礼求见了怀章王妃。
她是晗双的好友,若她能陪着晗双,说些宽慰的话,晗双或许会少些胡思乱想。
见到怀章王妃时,史靳怔了一下。
他不是没有见过嫁做人妇的姑娘是什么模样,更何况这是王府。
可再见到她,除了妇人发式和华丽的衣饰,史靳竟看不出她和成亲前有什么不同。
史靳向她见礼,又奉上厚礼,道明来意。
郑芸菡扫过那些礼,笑了一下。
史靳虚心请教:“可是下官哪里准备的不妥?”
郑芸菡摇头:“也不是。只是我原以为,只有女子待嫁前会胡思乱想忐忑难安,原来像史大人这样的男子,也会有同样的心境。”
史靳笑了笑权当回应,并未接这话。
郑芸菡笑笑:“史大人是为了晗双而来,但在我看来,更像是晗双的言行,令史大人新生不安。其实大人完全不必如此,当日,晗双在大殿上主动认下了你,之后又并未设法脱身,我觉得,她是真的愿意与你结为夫妻。而她之所以会让史大人生出这样不安的心思,是因为史大人还不够了解她。”
郑芸菡顿了顿,郑重道:“晗双看似爱玩爱闹,但有时候,她其实很注重仪式。不是寻常礼制所定的那种仪式,是她自己心中定下,不可违背的仪式。我们一起长大,逢年过节,定会相互送礼,可哪怕是我们一同选的,她知道我会送什么,仍要我包的好好地,伴着一张写了祝词的花笺送去她府上,这是她心里的仪式。”
“晗双喜欢吃樱桃酪,所以我每年都会做些请她来吃。你以为只是吃一盏樱桃酪,却不知她先饮汁再吃果肉,先从底下翻抄拌匀在从左往右下勺,都是她的仪式。”
“她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过日子,但这种喜好,多数时候并不会打扰到别人,只是她的自娱,你若走近她,这种愉悦会加倍,也成为你的愉悦。你若不懂,或许只会觉得她永远长不大吧。”
史靳听得一愣一愣的,难得的没有了商场上的从容气度:“王妃的意思是……”
郑芸菡捧着茶,悠悠道:“晗双的性格,就是认定什么,谁也改变不了。但成亲对女儿家来说,始终是大事。即便是晗双,也定会在心里为自己准备一个仪式。而这仪式,就是作为池晗双,和作为史夫人的分水岭。或许晗双现在给史大人造成的一切忐忑,的确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正视你的身份,但这并不只针对史大人,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样。”
“我知道史大人与晗双这门亲事,顶着压力和阻碍,所以才会格外焦急。但我信晗双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请史大人对晗双,再多些耐心吧。”
史靳不确定道:“那个所谓的仪式之后,她会是如何?”
郑芸菡笑笑:“史大人何不为自己留一个悬念?”
……
见完怀章王妃之后没多久,史靳意外得知一件事——
敬安伯府有意推迟婚事。
因为大齐与北厥对战在即,伯府希望战事彻底过去之后,再让史靳和晗双完婚。
而他之所以是“意外”得知,是因为这事才刚刚掀起一角就被按下去,他和晗双的婚事如期举行。
敬安伯府嫁女,因有怀章王府和忠烈侯府的抬衬,办的热闹无比。
史靳将朝廷赐下的府邸作为迎亲宅邸,他手下一众人高高兴兴为他庆贺,笑闹环绕时,史靳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十分不真实。双亲离世,仇敌追杀,还有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奔波都在眼前闪过的那一刻,史靳忽然明白了怀章王妃所说的“仪式”是怎么回事。
夜色降临,史靳踩着微醺的步伐回到新房,一身嫁衣的新娘头偏了一下,隔着那张红盖头,她下意识在探望。
在喜娘的安排下,史靳揭开盖头,看到了自己的新娘子。
仅仅一眼,他心里咚的一声,溅起层层涟漪。
今日的池晗双,与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她妆容艳丽,在昏黄的灯火里,仿佛镀上了一层沉色,让这种美更极致的刻画入骨。
从揭盖头开始,史靳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喝合衾酒,卸妆宽衣,他都一直看着她。他想从她的举止中窥伺到那份隐秘的仪式感。
看着看着,衣衫半松的娇娘已经落在他怀里,史靳始终没看出那份仪式感到底在哪里,身体率先的反应让他的心思转移,可他还留了一分心神,这一分心神,在整个过程中继续观察她,从起势,到临界,再到那番酣畅,直至雨歇,仍旧没看出来她哪里有异。
事毕,两人都没有睡去,史靳拥着怀中的人,好笑的想,他从未留哪个女人在身边,但做这事时,从来都是全神贯注的酣畅,如今明媒正娶的妻子,珍贵的洞房花烛夜,他却破天荒的分心了。
一部分心神要着她,一部分心神窥伺着她。
他可能有病吧。
忽然,一只手落在他凶战之后的疲软上,女人散着头发转头看他,忽然说:“你说过,我什么都可以问你的。”
史靳心中一动,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地方,紧张的看着她。
“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问。”
池晗双手还覆在那上面:“以我如今的身份,是被你放在这里……”顿了顿,手上移到他的心口:“还是在这里?”
史靳:“什、什么?”
池晗双嫌恶的看他一眼。
她都问得这么直白了,他肯定懂了,故意这样问。
她也不重复了,按着他的心口不说话。
史靳的确懂了,她问,她是他满足需求的对象,还是放在心中的人。
史靳握住她的手,重新按回去,又慢慢往上,回到心口的位置:“明明哪里都给你了,却又这样问,莫不是睡完了我不想认账?过分了啊。”
池晗双噗嗤一笑,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困意:“也是,小孩子才做选择!”
就在史靳以为她要从这个话题开始挖一些陈年往事时,她慢慢收了笑,按住他的心口,黑眸静静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那你记好,从现在起,我也在这里了,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对待你,这里面的人,一定信任你,支持你。史靳,无论你过去失去多少,又有过怎样的痛苦。我向你保证,未来的每一日,我都会努力的填满你这里,让它再也不空虚,让痛苦再也挤不进来。”
史靳怔怔的看着她,竟没说出话来。
她却没想过要等到他什么回应,像是完成了一个仪式,困倦爬入眼神,乖乖窝进他的怀里。
红烛燃尽,暗色中,史靳很久才回过神来。
怀中的女人已经睡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听一个女人给他许诺。
有些玩笑,还带着些天真和稚嫩。
仿佛根本不知一辈子的沉重,更不知这条路的遥远,轻易就许下。
但他却被打动,不由自主抱紧怀中的人,像是抱着一块稀世珍宝。
她的天真稚嫩,是他从不曾得到过的奢望。
或许,他不必在意那么多,他唯一该感谢的,就是他得到了这个机会,可以走进她心中的天地。
……
数年后。
刚刚下学回府的史橦扯着书包袋子,迈着小步子走到后园。
刚跨进去,就听到了自己母亲咋咋呼呼的声音。
“呀!你快抓住它!”
“你先让让,别撞到你。”
史橦站在院门口,看着池塘边的母亲挺着圆溜溜的肚子,指挥着父亲抓鱼。
母亲再次有孕,却因为被禁足不高兴。她想骑马,父亲为她在府内修马道,不许她骑,他亲自表演马术给她看。她想钓鱼,父亲在府内给她挖池塘放鱼苗。
史翼回府,史橦看到他,扬起小脑袋,问:“二叔,橦橦在母亲肚子里时,母亲真的带橦橦上过天吗?”
史翼看他一眼:“上过。”
史橦呼出两道热气,拽紧书包袋子。
果然还是橦橦更厉害呢!
修马道挖池塘这些,根本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