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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日的晚宴纯粹是为众人舟车劳顿而设,他自己也有放松之意。
很快,皇帝在内官的提示下,注意到了座次格外靠前的秦家姐弟,好奇的问了一句。
太子不慌不忙,似早就等在这里,“父皇,这两位就是儿臣先时说过的秦寺卿和秦姑娘。秦寺卿于马政颇有见解,秦姑娘更是位女伯乐,儿臣与他们一番浅谈已经受益无穷,得知父皇前来万宝园,便令他二人同来。”
太子这人,看着亲和无害,其实是个很真实的男人。
他觉得谁有用,必定会重用谁,任人唯贤这一点在太子身上,时时刻刻都在发光。
谁都知道太子眼下很看重马政改革,就因这对姐弟的他心意,能给他所需,他就能在宴席上给人这样的荣光。
盛武帝对马政也很看重,也是有心锻炼太子的能力,此刻心中好奇,直接与秦家姐弟对起话来。
毫无意外的,秦家姐弟的术业有专攻令不少人大开眼界。
而秦蓁更是给众人来了一个暴击——她所知这些,绝非纸上得来的空谈。
她自己经营着两个马场。
不仅如此,北厥与西域盛产良驹,她在这两地都有投钱的铺子,虽不是最大的东家,但足够在当地混个熟人,所以,无论是马匹买卖的小道消息,还是对这两地的风土人情,她都十分熟悉。
正因为熟悉,所以在地域不同对培养良驹的利弊影响上,见解更深刻新颖。
盛武帝不过与她交谈片刻,便觉眼前天地大开,兴趣渐浓。太子见状,飞快作阻拦状:“父皇,这可是儿臣辛苦挖来的人才。儿臣得好好留着的。”
盛武帝嗔笑:“笑话,朕还能与你抢不成?”
这对父子一说话,在场的皇后和太子妃同时一咯噔,不动声色的望向座中的秦蓁。
秦蓁神态自若,整个人还沉浸在谈及兴趣的愉悦中,好像半点异常都没察觉,旁边有人插话,她顺口就搭上话,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是在和皇帝说话。
郑煜星也在看秦蓁。
她装扮素丽,如果是第一眼初识,甚至会觉得这是个柔弱无害的女人。
可是……
郑煜星笑了一下。
真能演。
就在这时,有人惊叹一声,引着人望向湖面。
莲星湖上,不知何时飘了一片莲灯,一盏接着一盏,似乎要将整个露台环绕,远远看去,犹如湖面上亮起的星光。
莲星莲星,十分呼应这个名字。
宴席的气氛随着湖面莲灯的出现,霎时间轻松不少。
盛武帝没有拘着大家的意思,今日本就是刚刚抵达,即便放松耍玩也没什么,已有皇子和公主起身去看莲灯。
郑芸菡的眼神瞄了瞄席间某处,见那边有人影起身离席,也跟着起身,“大嫂,我想去看看。”
舒清桐想了想,善意的让人给六哥传了个话。
几乎是郑芸菡离席,舒易恒就起身跟上。
顺理成章的,赵齐蒙紧随其后。
郑煜星对湖灯没什么兴趣,他警惕的察觉自家小妹往露台外面走去,后面还尾随两个眼熟的人,还没来记得细究,就发现卫元洲也不见了。
郑煜星眉头一皱,跟太子扯了个由头,跟着追上去。
设宴的露台下,沿着莲星湖,有不少好风景,郑煜星隐了行踪,挑树影丛丛的路走,刚走两步,后头追来一个声音:“去哪儿啊?”
郑煜星回头,果然见秦蓁信步踱来。
他皱皱眉,倒也坦诚:“找郑芸菡。”
秦蓁走到他面前,目光越过他望向前方某处,扑哧一笑:“现在,怕是不行,如果你还想继续合作的话。”
郑煜星脸色微沉:“什么意思?”
秦蓁直接越过他,顺势勾勾手指:“来。”
郑煜星下意识转身跟着走,刚迈一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秦蓁。”
秦蓁停下,见他站在原地,疑惑的偏偏头。
郑煜星迈步走到她身边停下,扯扯衣裳,使其更加平整漂亮:“对我礼貌些。”
秦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改为抬手前伸:“请。”
郑卫率刀跨腰间,一手扶刀,一手负于身后,潇洒迈步。
秦蓁落后一步,暗笑。
……
郑芸菡出了露台,并未去看什么湖灯,她往远离湖边的游廊后走,把自己藏起来,探头张望,在找人。
忽的,自暗中伸出的手将她捞了过去,按着她的脑袋蹲到游廊另一侧的大台阶下。
郑芸菡原本是要惊呼的,但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以至于她的身体优先于大闹,安静闭嘴,平静的望向将她掳过来的人。
卫元洲飞快作嘘声状:“有人跟着你。”
郑芸菡双目圆瞪,紧紧张张的往外探。
卫元洲将她拉近些,按住她的头:“别乱看,我还能骗你?”
不多时,舒易恒和赵齐蒙一前一后找过来。
他们大概以为郑芸菡会去看湖灯,所以在赏景的绝佳位置准备制造偶遇,结果没等到人,又摸索回来。
两人都在找人,还打了个照面,一个搭手一个抱拳,错开彼此继续去找自己要找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和另一个男人正缩在一角窥伺他们。
卫元洲看一眼少女白皙的脖颈,这种夏天款式的衣裳,本就会在细节上做出一些凉爽的处理,他鼻间尽是她的幽香,忽然很想扯一条白绫把她的脖子结结实实裹起来。
他从来没觉得夏日这样令人讨厌,真是个伤风败俗的季节。
卫元洲隔开一步距离,抱起手臂,唇角挑笑:“不错嘛,今夜安排的很满啊。”
郑芸菡十分迷茫:“啊?”
卫元洲慢条斯理的抬下巴:“那个,还有那个,不是与他们相约游湖赏景?你也不怕被他们二人撞破你的花心,跟你一拍两散?”
郑芸菡意识到他说的是赵齐蒙和舒易恒,更迷茫了:“我为什么要与他们相约游湖赏景?我怎么就花心了。”
卫元洲恨不能戳着她的脑袋一通质问,但见她的迷茫十分真诚,忍不住自嘲——他在做什么梦,就她这脑袋,还指望她风花雪月?
她要真的懂就好了。
少顷,不远处的亭子传来人声,郑芸菡探耳一听,小脸猛地一沉。
卫元洲轻轻皱眉,也听了一耳朵。
几个世家子弟正聚在一起说小话。
说的,恰好是她二哥二嫂的坏话,话语渐渐难听,直至不堪入耳。
卫元洲闻言,心头不悦。
面前,郑芸菡忽然“哼”了一声。
卫元洲心道不好,低声道:“别生气,本王帮你……”
话没说完,只见她从厚厚长长的裙子里掏出一壶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得,藏在哪里。
然后,卫元洲眼睁睁的看着她仰头灌酒,顷刻间灌下大半壶,还嫌不够,又给衣服上洒了些。
待准备完毕,她原地转了个圈圈,用手拍脸。
啪啪的响!
卫元洲惊住了:“你做什么?”
郑芸菡酝酿的差不多,乍看之下像个醉猫,转身扒拉起花坛里的石头,沉沉道:“我喝醉了!”
卫元洲好气又好笑:“你喝醉?再给你这样的三壶,你也未必能醉。”
她的酒量,他领教过!
卫元洲沉下气:“别胡来,我帮你出气。”
少女捧了一堆石头,像是没听见,哼哧哼哧爬出去。
卫元洲告诉自己该拦住,可是在她脚下打滑瞬间,他下意识托了她一把,把她彻底送出去……
她站在廊上,回头冲他笑了,纤长的食指抵住红唇,做了个妩媚至极的嘘声动作。
卫元洲僵在原地。
这一瞬间,他竟有些拿不准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若是真醉,他不跟醉鬼计较。
若是装醉,那她……就太犯规了!
卫元洲晃神之际,郑芸菡慢慢转头望向亭中议人是非者,笑容慢慢消失,自怀中拿起一块石头,一边掂着玩,一边走过去。
少顷,湖边的亭子里响起了杀猪般的惊呼声——
“啊!什么人敢偷袭本公子!”
“是你?”
“住手!住手!”
“啊——”
“把她抓住!”
“抓住啊废物!”
这惊呼声让卫元洲醒过神来,他沉下脸,单手撑着台阶翻身而出。
她此刻便是将天都捅破。
他也只能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