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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
星月之食已经结束,天空中星斗澄澈,温柔的海浪像是起伏的绸缎,在连绵荒山外的大海间轻轻地起伏跌宕着。
星光漾碎在海水里,荧光冥冥,柔缓的浪潮时而推上沙滩,海面扑面,书写着荒乱年代里难得的寂静。
这是赤云山后的大湖,辽阔如海。
这一片山峰原本是豢龙者的领地,豢龙者死去之后,此处便真正陷入了荒凉。
司命走到了湖边,玉足轻轻地自绣鞋中褪出,白皙如玉的玲珑秀足落到了潮湿而柔软的沙滩上,清澈的湖水涌了上来,没过了她的足背,莹润如玉的足趾好似湖水中浸泡的珍珠。
她散着银发的发,黑袍拂动风里,向着湖中缓缓走去。
湖水渐渐漫过了她的脚踝,她回身望去,看着陆嫁嫁,轻轻笑道:“过来,我教你最后的剑法。”
陆嫁嫁也走了过去。
她踩上了柔软微潮的沙滩,俯下身子,轻轻褪去了自己的绣鞋,她右臂微屈,拎着绣鞋,左手则轻轻地提起了雪白的裙裳,她的长发自左肩垂落,柔软地披在胸前,秀亮的青丝映照着月辉。
她拧转了些腰肢,将鞋子扔在了远离湖水的地方,然后双手提着些裙摆,赤嫩的玉足淌过湖水,缓缓走到了司命的身边。
司命看着她的模样,再次轻声慨叹道:“你不该生在这个年代的。”
陆嫁嫁道:“前辈也是。”
司命微笑不语。
陆嫁嫁看着她几乎与月光同色的银发,问道:“前辈真的是人么?”
“嗯?什么意思?”司命话语清冷。
陆嫁嫁解释道:“只是好奇,雪瓷前辈的模样倒更像是传说中的精灵族。”
司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是精灵,我是神。”
陆嫁嫁微惊,旋即明白过来,五道巅峰的,哪一个不是自称神明的呢?这位前辈的境界与五道巅峰想来也差不离太多了。
“嗯,雪瓷是神仙姐姐。”陆嫁嫁笑容柔和。
司命道:“那你就是神仙妹妹了。”
陆嫁嫁轻轻摇头,“我现在远远比不得你的。”
司命颔首道:“确实比不得,你这样的小仙子,年纪轻轻竟失了身子,我与你可不同,我千年来红丸尚在,可比你矜持得多。”
虽同为女子,但说起这个,陆嫁嫁依旧觉得有些别扭,她抬起头,也不想给宁长久辩解了,她好奇问道:“前辈这般国色天香之色,你的那位主人……竟连你的红丸都没有取?”
司命想了想,道:“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
陆嫁嫁换位思考了下,得出了结论,道:“你那主人要么是那里有问题,要么就是真的……禽兽不如。”
司命笑意更盛,道:“是啊,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陆嫁嫁忍不住又问道:“那他平日里都是怎么对你的呢?”
司命道:“还能怎么对呢?一个禽兽不如的人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奴?”
陆嫁嫁稍稍想了想那些她曾听闻过的事,立刻咬牙切齿,心想那人若是死了便无法追究,可那人如果活到了自己所在的年代,她一定要给雪瓷姐姐报仇雪耻!
“这个奴纹真的无解么?”陆嫁嫁不甘地问道。
司命轻叹道:“唯有他本人能解。”
陆嫁嫁立刻道:“那你可千万不要被他以解奴纹的说法骗了去!你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和他见面了!”
“嗯,我知道的。”司命这样说着,但她心中却想着此次事了,自己便去一趟南州,再见他一面,顺便看看他的娇妻,让他明白一下后院失火的滋味。
司命踩在柔软的细沙上,足尖轻轻涤水。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你要找你的夫君,我也要去往一个遥远的地方,抓紧时间,我将最后剑法交给你。”司命说道。
陆嫁嫁本就在天窟峰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老师,她对于尊师重道的理解是很正面的。如今这位雪瓷前辈真真是自己的良师益友,所以每当对方教授自己技艺时,她的态度都很端正,就像是严谨好学的弟子,这种态度与宁长久传授她技法时是截然不同的。
赤云山外,玄武湖中,好似湖神忽然苏醒,卷起雪浪千重。
漫天交错的剑气盖过了璀璨的星空,湖水如凝霜雪,一片茫茫的白色。
陆嫁嫁剑灵同体圆融完美,对于剑招的吸收亦是浑然天成。
就连司命都有些惊叹于陆嫁嫁的天赋。
像这般天资聪颖者,她上一个见到的,还是宁长久。
当然,虽同为天才,他们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宁长久这少年人虽还凑合,也没利用奴纹做太多的事,但总让人觉得可恨。这个姓陆的妹妹却是温柔可人,哪怕一向心思清冷的自己都对她喜欢得紧。
“我活了千年,你的天赋之高,哪怕是我都觉得罕见。”司命传授完了剑法,忍不住柔声夸赞道。
陆嫁嫁与她涉过冰凉的湖水,向着沙滩上走去,她也笑道:“比不得雪瓷前辈样样绝世。”
司命看着她柔美的脸颊,微笑道:“这般甜的嘴可千万别让你那可恶夫君做坏事啊。”
陆嫁嫁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唇,不知想到了什么,仙靥微红,低声道:“怎么会呢?”
“你听得懂?”司命疑惑。
“不懂。”陆嫁嫁立刻无辜眨眼。
司命笑了笑。
她走到了岸边,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套上了自己的鞋,将那如玉的足遮掩其中。
陆嫁嫁也穿好了鞋,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湿润处以剑火烘干。
司命的目光在她的衣裳前襟处游移了一会儿,冰眸幽幽,欲言又止。
陆嫁嫁抬起头,道:“前辈怎么了?”
“没事。”司命说道:“先前教你的七种术法和三种剑法是真正的神术,你千万不要传授给任何人,哪怕是你夫君。”
陆嫁嫁点头道:“听前辈的就是。”
司命立在原地,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她解下了腰间的妖狐面具,将面具递给了她,嘱咐道:“你生得这般漂亮,境界又不够高,一人在外很是危险,拿这面具遮一下脸,可以省去许多麻烦的,还有你那……嗯,最好也深藏不露一些,太醒目了也不好。”
陆嫁嫁指尖轻触面具,眸光闪动,她这次没有因为司命带着微微挑弄般的玩笑话语羞恼,而是问道:“前辈是要走了?”
司命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嫁嫁问:“你要去哪里?”
司命指了指上空,道:“我的道境已经复原,我要飞升离开了。”
“飞升?”陆嫁嫁面色剧变,脱口而出道:“不要飞升!”
“什么?”司命疑惑。
陆嫁嫁抓住了她想要刻画天碑的手,认真道:“不要飞升!会死的!”
司命道:“你这个境界,懂什么?”
陆嫁嫁连忙道:“这是圣人说的!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圣人,而且……而且到了这里之后,我亲眼目睹了一个五道巅峰的飞升者死去,我与夫君也是因此走散的。”
她语速很快地将豢龙者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司命神色微微凝重,她听完之后沉默了会,道:“或许他的天碑是错的。”
陆嫁嫁道:“可前辈的就一定是对的了么?”
司命傲然点头。
她曾是神国的神官,对于自己的天碑有着无比的自信。
陆嫁嫁忧道:“豢龙者也觉得自己是对的,绝不可能出错,可他最后死了……他连同着他的天碑一起死了。我觉得,这个世界根本无法飞升而出,它的答案不是飞升。”
司命微微蹙眉,问道:“答案?什么答案?天地给修道者唯一的答案不就是飞升么?”
陆嫁嫁用力摇头:“不是的,飞升者或许都死了,而且……”
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而且这个世界,它不是真实的世界!”
司命神色一震,她盯着陆嫁嫁,目光如炬,道:“你说什么?”
陆嫁嫁看着她的眼睛,可以理解她的震惊,她认真道:“前辈,虽然这有可能颠覆你的认知,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世界,我们在一本书里,那本书是洛书,记载着千年历史,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五百年前就发生了的事情了。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什么仙廷,而是五百年后的世界,但这里的人都是虚假的,都是洛书创造出的……前辈,你也一样的。虚假的人又怎么可能飞升呢?”
司命看着她,绝美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司命欲言又止。
陆嫁嫁盯着她的眼睛,认真保证道:“雪瓷前辈,你可能觉得我是疯了,但是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这是真的,我没办法看着你去死……”
司命看着她的眼眸。
静静地看了许久。
“前辈……还是不相信我?”陆嫁嫁抿紧了唇,神色紧张。
但令她奇怪的是,雪瓷的关注点却不在虚假的世界上。
她看着自己,嗓音清冷道:“先前你说自己姓陆,那么……你的全名是什么?”
陆嫁嫁不知她为何会这么问,认真答道:“晚辈陆嫁嫁,嫁娶的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