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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救命恩人,可眼中的感动再次被茫然取替。
只见墨踪翻箱倒柜,搜寻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架矮小的角柜旁。
他蹲下身子,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地上的方砖。
他又倏然起身,将角柜挪开,角柜下的青砖竟然是未封死的。
看着墨踪将青砖一块块扒开,李四的脸色彻底变了,少女眼中却满是惊叹。
这位英雄果然不是寻常人,竟能一下子就发现李四家中的秘密。
只是不知道他捧出的那个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会是李四的罪证吗?
少女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那罐子里面装着铜板碎银,还有几样女人的首饰。
墨踪将那几件首饰挑了出去,又从李四的衣柜里找出一件最新的衣裳撕成合适的大小,将碎银铜板全部倒了进去,仔细的绑在了身上。
少女:“……”
原来又是在翻银子吗?
李四:“……”
合着他碰到的是个惯贼!
还有,怎么单挑他最好的衣裳扯啊,那衣服是给年节准备的,他还没上过身呢!
墨踪又撕了一块衣料,将那几件首饰包了起来,递给了少女。
“给我?”少女不可置信。
墨踪点点头。
他只喜欢钱,对首饰没兴趣,但也不想给李四这种败类留下。
少女接过首饰,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能默默将他划为怪怪的好人。
……
县衙中的所有衙役集体出动,全城寻人,最后却一无所获。
高师爷和严县令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狠意。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严县令眼神闪烁,“高师爷,县衙大牢起火,亦是我这个县令的失职,更何况死了如此多的人。”
高师爷莫不在意,“如今全天下都在盯着曲江水患,有谁会在意区区县衙大牢起火。
再者说就算查,那也是知府大人查,上报多少人不还是由你说的算,你有何可惧?”
“高师爷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便命心腹去办!”严县令再无后顾之忧,立刻去安排事宜。
县衙大牢。
百姓们围坐一团,每个人的眼睛都空洞无神。
一对夫妻正抱头痛哭,因为他们的女儿在今日被带走了。
所有的人都感同身受,因为他们也有妻子、有女儿、有妹妹,这种事不只是一个家庭的灾难。
漫漫长夜,除了哭累的孩子,没有人睡得着。
他们在经历希望与绝望后,已经不知道还能再期望什么了。
牢门忽然被人打开。
众人机械麻木的抬起头,只见有四个衙役提着水桶走进来。
那对抱头痛哭的夫妻立刻跑上前去,拍着牢门,嘶喊道:“我的菲儿呢,你们把我的菲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还我女儿啊!”
面对他们的哭诉,四个衙役无动于衷,只径自将水桶中的液体倒在地上。
有人嗅了嗅,面色大变,惊呼道:“火油!是火油,你们想烧死我们!”
所有人都哭喊着挤到牢门前,咒骂、哭诉,可那四个衙役却恍若未闻,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放我们出去啊,我们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关我们!”
一老大娘拍着大腿哀嚎,“衙门残害老百姓,真是没有王法了啊!
老天爷啊,圣上啊,你们什么时候开眼啊!”
一年轻人眼底泛红,眼中满是恨意,“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指望什么圣上!
他现在只怕正在后宫享受美人,哪里会顾及咱们老百姓的死活!
昏君,真是昏君!”
死亡近在眼前,绝望使人疯狂。
老天爷太过遥远,他们只能将恨发泄在当今皇帝的身上。
不绝于耳的唾骂哀嚎声使得其中一个衙役听得厌烦,冷冷道:“怪什么圣上,要怪就怪你们不会投胎,你们要是贵人,还会被关在这里?”
火油洒满了整座牢狱,四个衙役退至门口,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
浓烈的火油味充斥着人的整个鼻腔,只要丁点火星便足以将这座狱牢化作地狱。
一双双或浑浊或明亮的眸子死死盯着衙役手中的火折子,橘色的火光跃动着,艳丽的色彩却宛若地狱中的彼岸花,象征着残酷和绝望。
母亲将孩子搂在怀中,只愿一会儿大火燃起,灼人的火焰能够晚些烧到她的孩子。
爱人们彼此相拥,就算死了,也要死在一起。
衙役抬手便欲将火折子扔在浇满火油的地上,可手腕却突然被人死死扣住。
“抓我干什么,一会儿烧到手了!”
他只以为是同伴,骂咧咧的转过身,可对上的却是一双宛若深渊般的墨眸。
那沉寂的深渊中似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鬼怪,令人心惊胆战。
而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伙伴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你是谁?”衙役颤抖着问道。
男子没有回答他,只抬手夺走了他手中的火折子,将危险跃动的火焰彻底熄灭。
“你敢私闯大牢!”
淡漠凉薄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在这闷热的夜中让他只觉寒凉,“闯了你又奈何?”
心口传来一抹凉意,银色的匕首染着鲜血而出。
衙役惊惧的捂着胸口,汩汩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浓烈的色彩带走的是他身体的温度。
男子的目光依然淡漠,他收回匕首,语气凉凉,“要怪就怪你不会投胎,你的模样让我觉得甚是恶心。”
衙役重重摔倒在地,扩张的瞳孔再无色彩。
急转的变故让狱中众人皆怔愣在原地,无声的看着男子走向他们。
他手中的匕首毫不起眼,正如他的相貌一般。
只那匕首削铁如泥,竟能将粗壮的铁链尽数斩断。
牢门打开,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默默的跟随在男子身后一步步走出阴暗走出绝望。
墨色的披风被夜风卷起,宛若黑色的浪潮,可在他们眼中,却宛若晨曦,夺目耀眼。
严县令的管家严正奉命率人躲在暗处接应,以防有人逃离生天。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火光,正想派人查看,突然看到一众人正浩浩荡荡的走出狱牢。
他明白其中利害,立刻率人围了过去,“都给我站住,谁让你们出来的,都给老子进去!”
众人顿下脚步,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身姿颀长的男子身上。
严正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便是他们的头领。
他明白擒贼先贼王的道理,抬起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指着男子,扬声吼道:“来者何人,竟敢劫狱,还不速速伏法!”
刀锋伴着月光映在男子脸上,寒芒竟比不上男子的眸光冷戾。
“伏法?伏的大梁律法还是你祁县律法?”清淡漠然的声音凉若夜色,刺人骨髓。
普通平凡的容貌也掩不住那一身矜贵的风姿,仿若蟠龙临世,只需露出爪牙,便已是王者至尊。
“你是何人?”严正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怯意,气势也在不觉间变弱了。
男子冷漠的望着他,清冷的声音使得盛夏的夜晚都染上了凉意,“平阳王府,温凉。”
“温凉?你是温凉!”严正大惊。
他虽不认识温凉,却听闻过温凉的名字,因为温凉正是陛下此次亲派的钦差!
冷汗顺着严正的额头滴落下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温凉在此,便证明他早已知晓他们将村民关在了大牢中,也许大人派人搜寻的那个男子就是温凉!
无边的恐惧漫上心房,惊恐之后心里滋生的便是邪念。
严正将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一些,眼中的怯色淡却,取而代之的是拼死一搏的狠。
他与大人的利益是牵扯在一起的,大人倒了他也就完了。
他们手上染了那么多鲜血,早就回不了头了,既然后退一步也是死,倒是不如拼上一拼。
“来人,此人冒充钦差,劫狱杀人,将他就地正法!”
不管温凉看到了什么,只要他死了,他身后那些百姓还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你们要谋杀钦差?”温凉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谁说我们要杀钦差了,我们要杀的是假冒钦差的悍匪。
世人皆说温凉公子乃是仙人之姿,就凭你这相貌也敢冒充?”
严正被自己说服了,心中越发坚信自己所找的借口。
此人定然不是温凉,不过是个江湖草莽罢了,杀了他又何妨!
严正不再多说,抬刀吼道:“都给我上!”
那些躲在温凉身后的百姓突然都站了出来,脸上的惊恐被视死如归的凛然所取代,就连温凉眼中都不由划过一丝诧异。
之前那个辱骂建明帝的年前人抬手擦了擦眼睛,声音略带哽咽,“我们刚才错了,陛下是个好皇帝,他没有忘了我们。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我们就与他们怕拼了,就算死也要拉着一个垫背的!”
严正手下有近二十人,他们手中皆拿着锋利的刀剑,可当百余名村民毅然站出来时,气势竟比他们还足。
见手下有些怯弱,严正高声吼道:“怕什么,你们手中有兵器,他们多是老弱妇孺,谁敢阻拦给我照杀不误!”
严正率人冲了上去,就在村民们抱着必死之心与之搏杀时,哒哒的马蹄声踏破夜色的宁静而来。
马蹄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回响在幽暗的街道上,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严正愣住。
除了他们,大人还派其他人了?
“西北郡守军来此,速速放下兵器!”
一身穿银铠的中年将领策马而来,红缨枪指,气势凛然,与之相比,严正等人便是地上的蛇鼠,不值一提。
不等严正发话,他身后那些人瞬间将刀剑噼里啪啦的丢在地上,乖乖的抱头蹲下。
在西北郡守军面前,他们连打牙祭都不够用,他们别的没有,但尚有自知之明。
严正惊愕不已,西北郡守军怎么会来?
难道是来营救温凉的?
可这没有道理,若无虎符,莫说钦差,就算是皇子亲临也不可能唤动守军。
骑在马上的中年男人乃是西北郡守将左丘,他翻身下马,目光狐疑的望着温凉。
前些时日温凉曾携虎符入军,命他率军在祁县附近驻扎,以孔明灯为令,闻风则动。
可他率军赶来,这里哪有温凉的身影,眼前这着一身墨色披风的男子倒是有温凉的气度,只是这容貌差得太多了些。
温凉见他如此神情,抬手扯下了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刹那间,蒙尘的明珠荡涤尘埃,重回其耀眼夺目的光华。
宛若月破乌云,繁星璀璨。
其貌若仙,其华似神,不若凡间之人。
左丘早就见过温凉的容颜,可再次相见心中还免不得惊叹一番。
有这般容貌姿华的男子,普天之下想来唯有这一人尔。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还是温凉手持虎符一事。
世人都言陛下扣留平阳王府大公子乃是为了制衡平阳王府,可依他所见,这哪里是制衡,分明信任有加。
否则岂能将虎符交给温凉,任由他调令三军?
左丘敛下心中所思,为将者一听从陛下之令,二听虎符调配,他只要配合温凉就好。
严正见状身子彻底瘫软下来,无力的倒在地上。
此人竟然真的是温凉,完了,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