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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房门几乎是被踢开的,震得房间内的鲜花都颤了颤。
瑜颜墨原本正阖着眼养神,听到这动静不由睁开了眼。下一秒,他的眉头皱起来,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惊诧。
只见悦菱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泪,用一种……说不清是质疑还是痛心愤怒的目光与他对视。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她,她这种样子,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不安。
悦菱依然站在门口,仿佛多走一步也不肯似的。
“我问你,”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刚一开口,又是一串眼泪掉下来,像是滴在他心上一样,“你昨晚上,是不是对我开了枪?”
瑜颜墨沉默了。
没想到,发生过的事,想躲还是躲不过。
不堪的回忆,始终是要面对的……他也想不通那时候为什么会对她举枪,或许是失去了那三天的记忆,让他焦躁和没有安全感,加上病痛,加上听到她那样对水木华堂说话,与之前想要见她的欣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才会让他那一刻全然崩溃。
“你想怎么样?”一开口,却没有解释。反倒是冷冷的质问。
解释、道歉,这种事情,和瑜颜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很早以前,他已经把它们从他的字典里驱逐出去了。
悦菱忍着想要大哭的心情:“我只问你是不是?”
“是。”没有任何退让的一个字。
“你真的开枪了?”
“是。”
“是对着我开枪的?”
“是。”
悦菱低头,把自己从脚看上来,然后面对这瑜颜墨,声音里带着一种绝望:“为什么我没受伤……”
瑜颜墨把头偏到一旁,看着窗户那边,面无表情:“也许打偏了。”
他已经知道了她要问什么,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枪,真的是对她开出去了的。千真万确。就算不能立刻要她的命,也一定会打在她的内脏区域,让她重伤。
可是那时候,想的真的是,杀了她,再杀了水木华堂,他得不到的女人,谁也不要想得到。
这么疯狂……冷静下来以后觉得这样可怕。
就在刚才,她抱着他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感谢。感谢上苍没有让他的子弹击中她,感谢今天会给他这么美好的光阴,能让他看清她的心,最终还是装着他的。
可是,其实慢慢回想,那一枪,虽然没有打中她,可是,极有可能是因为水木华堂扑了过来……
“你打中小堂了。”她咬着嘴唇,眼泪在不断落下,声线已经崩塌,“你打中他了……”
果然,瑜颜墨冷笑。
“你杀了他。”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瑜颜墨,你这个凶手。你这个……”她捂住了脸,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瑜颜墨要杀掉小堂,杀掉那个数次救过她,对她像兄长般温暖的人,杀掉这个对她如此重要的人。
为什么,你要让我这么难过,这么为难。
她跪了下去,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
瑜颜墨的心中,一股莫名的妒意在慢慢滋长……又是这种肆无忌惮的哭泣,却是因为水木华堂。
他死了吗?
可恶,死就死了,为什么会赢得悦菱这样为他哭。这种就算敌人死了,依然失败了的感觉,太……太让人出离愤怒了。
“你是因为我对你开枪,还是因为我打中了水木华堂才会哭?”他几乎是咬着牙在问她。
悦菱抽泣着:“这有、区别吗?有区别吗?你杀我,和杀小堂?”她的声音激动起来,“有区别吗?我宁愿当时你打死的人是我,我宁愿你打死我!”
“很好。”瑜颜墨的脸色阴沉。她宁愿自己死,都不要水木华堂死吗?“那你就去给他陪葬吧。”
清醒的时候,会知道自己的这种恨意有多可怕,可一旦重新陷入,又恨不得一枪崩了她。
可是,就算杀了她,她也是带着对水木华堂的爱恋死去的。
这样有什么意义?
他不过是想要得到她全部的爱和全部的注意力而已,对于一个如此爱她的男人而言,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听到陪葬两个字,悦菱的身子颤了颤,惊愕地抬头,脸上的泪水也静止不动了:“你……你是要赶我走吗?你是不要我活了吗?你是让我去死吗?”
被她这么一质问,瑜颜墨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这是……突然唱的哪一出?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控诉意味,“就因为很讨厌我,所以一个星期都想不起我对吧?把我扔在那里那么久,不闻不问,让我一直吃速冻食物,也不接我的电话。现在还要让我来伺候你,给你去拿餐点,使唤我,还这么凶。就是因为根本很讨厌我对吧!”
瑜颜墨……完全震住了。
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构造?
明明是她凶神恶煞地跑回来质问他的,明明也是她自己主动要去取餐点,是她主动来照顾他的,刚才还主动来吻他。干什么说的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就算是他对着她开枪,是他的错,但是能不能就事论事,突然扯到一个星期忘记她的事儿上面去。菱小姐,你的跳跃思维也太强了吧!
悦菱哭得完全没有节制了:“呜……我还不想看到你呢!我最讨厌瑜颜墨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我才不要去死,你才去死!”
瑜颜墨一头黑线,无以言对……菱小姐,你要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悦菱边哭边在衣服袖子上抹眼泪,形象全无:“我知道你嫌弃我机场路,早就想找个什么小咪小丽的,要比常姐还漂亮身材还好。我才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你,我才不是那种仗着怀孕,就赖着男人不放手的女人。”
喂!菱小姐,就算人人都说孕妇情绪很大,但是你这也太不按理出牌了吧?
明明刚才气氛很严肃的,被你这么一闹……你、你能不能注意一点纪律次序?
“够了。”瑜颜墨阴沉沉地呵斥她。
“不够!”她站起来,“我要去找小堂,我到他墓地去陪他一辈子,和他说话,也不要见你这个活死人!”
“你敢!”
“我敢给你看!”
瑜颜墨叹口气,彻底举白旗:“好了……别闹了,过来。”
“才不过来,你去找你的小丽陪你吧!”悦菱一个跺脚,转身就跑掉了。
“你……”瑜颜墨被她一激,差点坐起来,牵扯到全身的伤口,顿时又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该死,什么小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是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他急忙按下铃,吩咐外面的保镖:“赶快跟着她,出半点差错,提头来见我。”
悦菱推开了柳清叶的办公室。
“医生舅舅,”看到柳清叶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泪水涟涟,“小堂,小堂好像死了。”
柳清叶急忙上前,扶住哭得一塌糊涂的悦菱。
“怎么了?”大哭大闹的病患见多了,但从没一次有这么好脾气和耐心。
悦菱稳住了一点,喘了口气:“医生舅舅,你昨晚上来的时候,是在瑜颜墨开枪打我之前,还是之后麻醉的他?”
起码过了三秒钟,柳清叶才缓缓回答:“嗯,他是打中了水木华堂。”
悦菱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果然,常姐没骗她。刚才,她轻描淡写地说出小堂已经死了的话,她还根本不相信。因为常姐也是个说话常常真真假假分不清的人,好比她曾经说小堂已经走了,小堂却在楼下客厅等她一样。
“常姐骗我的对不对?”她焦急地拉住她的手,那一刻,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甜蜜思绪。
“你自己问问瑜颜墨啊。”常姐甩开了她的手,挺着步子离开了。
问问瑜颜墨……她想起来了。
昨晚上瑜颜墨是真的开了枪的,可是那一刻小堂扑了过来。
小堂最早的伤,只是手掌和肩膀,应该不会有大碍。可是……他还给自己挡了一枪。这一枪,是致命的……
没想到,冲回去问瑜颜墨,他不仅坦然承认,还那样嫌弃她。
小堂死了,瑜颜墨讨厌她,她不过多问他两句,他就让她去死……悦菱只觉得两眼一黑。
柳清叶忙把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去我实验室拿点嗅剂过来。”他命令助手。
闻到特制的嗅剂,悦菱立即清醒过来,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柳清叶:“医生舅舅……”她现在觉得自己好虚弱,小堂死了,她觉得自己像被抽走了一魂似的,“我想借一下你的手机。”
柳清叶额头上十字路暴起,青筋凸起地默了两秒:“小李子!”他一声怒吼。
里面的助手吓得把实验液体淋了自己一手。
“马上下去给买一部手机,把卡和话费也办好,拿上来。”
瑜颜墨,真是对他忍无可忍了。就算再爱再疼,也不能像养个*物似的关着人家好吧?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怀着他的孩子,他却不准她和外界进行任何的沟通。他是想要培养一个和他一样孤僻怪异的同类吗?
也难怪悦菱会对水木华堂这么念念不忘了。
比讨女人欢心,水木华堂已经是博士生导师了,他瑜颜墨却连胎教都还没毕业!
半小时之后,悦菱激动万分地拨下了自己手机的第一个号码。
“喂……请问,是水木家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
“老爷,”花园里,程管家低头,对着静眺前方的湖泊水木罡,“雅小姐今天很奇怪。”
“哦?”水木罡回头看她。
“雅小姐她,今天主动下楼了。还去了大客厅。”
“什么?”水木罡双目一亮,“是姗姗陪她的吗?”
“不,”程管家摇头,“是她一个人,依然抱着布娃娃,可是坐到电话机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许多年都不敢独自下楼的雅,突然下了楼,还去盯着电话。
“你有问她为什么吗?”这件事太蹊跷了。
“问了,雅小姐说,她是在等电话。”
电话……水木罡沉思了。雅是记起了什么事吗?难道,会是当年那个让她意外怀孕的神秘男人?
“看着她一点,”他吩咐,“一旦有她的电话,立刻通知我。”
“妈妈,”大客厅里,李姗姗发现了坐在电话旁的水木雅,她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下楼了?”
水木雅抬头,呆呆地看了李姗姗好长一段时间,目光聚焦在她的脖子上,这才笑起来,回答:“妈妈在等电话哦。”
“等谁的电话啊?”李姗姗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水木雅妈妈,虽然不能随时随地立即认她,可是每次认出了她,她对她是非常温柔疼爱的。这种超越极限的母爱,让李姗姗非常的留恋。
所以,不做指甲spa也不去逛街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来找水木雅,让她疼一会儿自己的。
“嘘,”水木雅嘘声着,好像怕李姗姗吵到了电话似的,“我在等悦菱宝宝的电话呢。”
说完,她又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话机了。
李姗姗如遭雷劈!
她听到水木雅说什么?悦菱?
悦菱宝宝?
不对,她一定听错了,悦菱已经死了,妈妈已经把她烧死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已经死得渣都不剩了。不可能再来到c市的。
一定只是重音的名字而已,一定是其他人。
她一定听错了,一定听错了。
她像一只落水的鸡,狼狈且慌乱地往楼上跑着。
“小小姐,啊!”她把一个女佣撞倒在地上。
“你想死吗?”恐惧让她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地踢了女佣一脚,再疯子似的连续乱踢着她,“你是不是想死啊!敢撞我!不要脸的小蹄子!”
叮铃铃——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在水木家的宅子里响起。
李姗姗霎时震住了,一身冷汗,动也不能动了。
“你好,请问是水木家吗?”电话那头的悦菱小心地问着。
“你好,这里是水木家,请问您找谁?”一个中年女人威严冷静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悦菱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我、我找小堂的姨妈,雅姐姐。”
“请稍等几秒。”
程管家捂住总机,对后面的水木罡点头:“一个女孩子,找雅小姐的。”
“给她接通雅旁边的电话。”水木罡命令,顺手从程管家手里接过听筒。
几秒钟之后,雅旁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喂,是小堂的宝宝吗?”她拿起了就是这么直接的一句话。
对水木雅而言,除了少有的几个亲人,她已经不认识任何人。可是听过一次小堂宝宝的声音,她就记下了她。小堂宝宝会给她打电话,这个认知一旦生根,世上所有的铃声都是小堂的宝宝打过来的。
“雅姐姐。”听到她的声音,竟然激动得无以言表,想要扑到这个女人怀里大哭一场, “雅姐姐,小堂他……”
她问不下去了。
“小堂还在睡觉呀。”雅温软地声音传过来,“我才去看过他呢,他睡得好熟,宝宝要跟我的宝宝一样乖,不哭也不闹,一起等小堂醒过来哦。”
悦菱往后一靠,突然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起来。
太好了……小堂果然没事。
常姐果然是吓她的。
“小堂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很严重?”她问电话那边的女人。
“嘘,不要乱讲话哦,”雅佯装生气的样子,“小堂是不会受伤的。他只是有点不好了,一丁点不好了。可是他现在已经又好起来了。”
“是吗?”悦菱忍不住又抹了一下眼泪,她这样安慰她,让她觉得好温暖,水木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像亲人一般的温暖呢?
“雅姐姐,我好想见到小堂,好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他的。”
“那就过来啊,”雅开心地邀请,“你为什么不过来呢?雅好想见到小堂的宝宝呢,我的宝宝也很想见你,快点过来啊。”
“真的,真的可以过来吗?”悦菱突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欣喜,水木雅的邀请,就像漆黑屋子里的一缕阳光,让她的生命霎时又充满了活力。
“快过来,到雅姐姐这里来。”她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小堂和我的宝宝都好想见到你。”
“可是……”想到瑜颜墨,悦菱又犹豫了,“他不会准我去见小堂和你的。”
“他是谁?”雅真的生气了,“这个人真讨厌!小堂的宝宝快过来,不要理会其他人。雅姐姐给你准备好吃的东西,雅姐姐还有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哦,小堂的宝宝过来,我全都送给你。”
“好!”悦菱握拳,挂断手机,她对一旁一直抄着手表情凝重的柳清叶说道,“我要去水木家探望小堂!”
……
“老爷,如果这个女孩子过来……”一同听了电话的内容,程管家有些难以判断。
“她要来,就去迎接她,让她见雅,也让她见华堂。”水木罡下令,“对了,也带她来见一下我。”
佣人推着水木罡往电话总机室外行去。
这就是那个让水木华堂连命都差点丢了的女孩,同时,也是瑜颜墨的女人……
可是,有什么办法,雅居然知道她,还像老朋友似的和她聊天。这或许,就是雅可以完全恢复的前兆。
姗姗已经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她也应该会有好转的迹象了。
这个女孩,有利于她的病,也是水木华堂喜欢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进了这个家门……他就不准备还给瑜颜墨了。听声音,也是符合徐管家最初的调查的。
单纯干净的感觉,和雅倒有几分相似。
或许,这就是她们投缘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去见小堂?我只是去见一下,见了就会回来。医生舅舅,你告诉我为什么?”
柳清叶闭着眼,任由她摇着他的手臂。
“不行就不行了,”他到现在还没暴躁,也是个奇迹了。
“医生舅舅说原因啊。”她还是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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