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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
明明总无事令才刚刚结束,全面战争又一次即将到来。
所有人都站到了悬崖的边缘。
端详着那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还有他的笑容。
却没有做出回应。
六叔公置身事外,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喝着茶,作为调停者来说,做到这里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成或者不成,都于他无关。
可其他人的视线,很快,都隐隐看向了上首……宛如泥塑木偶一般的六叔公旁边,那个慈祥微笑的中年女人。
“其实一切都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四姨终于开口,笑眯眯的说道:“江湖上能不要伤和气,就不要伤和气。
小十九年纪轻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在这里的都是叔叔伯伯,能帮一把是一把……既然丹波想要,大家手头的混种凑一凑,匀个一半出来送还丹波不就是了?”
那一口带着吴侬软语意味的瀛洲话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只是细长的凤眼瞥向了下方的人时,却隐隐带了一丝威逼。
六叔公依旧不发一语,只是沉默的饮茶。
可令人心悸的压抑却徘徊在众人的心头,令他们的神情变化……
妈卖批,一开口就从自己的手里要一半!
这跟事先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好吧!
你们林家的人是真的不当人啊!
可事到如今,要么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要么让出手里一半的黑户,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么?
短暂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终于做出了计较。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这样吧。”
最先开口的是皮肤黝黑的埃及人塞拉斯,他的化学实验室里那帮种草和做药的混种淘换的最快,匀一半老弱病残出来也不伤什么根本。
反而是红鼻子罗尼的脸色变了。
最近黄泉比良坂的混种走私有一大半利润都在他们手里,忽然要他撒手,简直是割他的肉。
可形势比人强。
眼见着所有人或迟或缓的点了头,连光照教派的人都选择了屈从,他又能怎么办……
只能咬牙,点头。
短暂的寂静之后,林十九看着那些面孔,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最后,望向了上首。
依旧不确信。
“四姨你能做主,一半?”
雍容的女人淡然点头:“放心,但凡少一个,四姨都补给你。”
于是,林中小屋笑了起来。
再度探问四周。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点头,不想在这种时候横生枝节。
“那既然是这样,大家喝杯茶吧。”
整个会议室里,长桌之上,唯一拥有战争权利的那个年轻人笑了起来,率先端起茶杯,遥遥礼敬:
“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面对着他的邀请,那些原本如丧考妣的阴沉面孔,也强行挤出了一丝宾主尽欢的笑容来,想要尽快划下句点。
至于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总有帐可以慢慢算。
就这样,在茶香的氤氲之中,所有人的笑声都变得和善又无害了起来。
其乐融融。
不论是生涩还是娴熟,都饮尽了杯中的茶水,以示盟约的确立。
最后,林中小屋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擦了擦嘴。
他说:
“那就开战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轰鸣声隐隐传来。
远方的被雨水所笼罩的城市中骤然传来升腾的火光。
当他下达决断的那一瞬间,从京都到大阪,从黄泉比良坂到遥远的对马、四岛,北海道……无数庞大的车辆从黑暗中冲出,推开的车厢里,有等待许久的极道们手握着刀剑,向着预定的对手发起了袭击。
全面战争,在这一瞬间到来。
刺耳的警铃声从六合会的总部里迸发,门外传来尖锐的惨叫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上首刚刚还在微笑的四姨。那些神情骤变的大佬们在瞬间拔出了武器,对准了林中小屋的面孔,此时已经怒不可遏。
就连六叔公饮茶的动作都停滞在了原地。
漆黑的眼瞳抬起。
孽业之路的上位者向下俯瞰,漠然的看向了在自己眼前造次的小鬼。
“小十九,你这是闹哪出啊?”
“做本来该做的事情啊,六叔公。”
在那些枪口的前方,林中小屋歪头,点燃了嘴角的烟卷,轻描淡写的吹了一口烟:“调停会议结束啦,和谈失败,送客的茶都喝了,还能干什么?”
他咧嘴,嘲弄的微笑。
“当然是开战啊。”
死寂里,另一双冰冷的目光向着此处看来。
“小十九这是逗我玩么?”
四姨的笑容消失了。
那一张雍容的面孔变得冷厉阴沉,毫无活人的血色,只有宛如骨灰燃烧殆尽的苍白,长发如蛇一般卷曲蠕动着,择人而噬:“还是说,你长大了,出息了,已经连四姨都不放在眼里了?”
“四姨你哪儿的话,我没有想要冒犯您老人家的想法。”
林十九不解的摘下了烟卷,在手中掐灭,“您看,我对您的照顾十分满意,对您以和为贵的想法非常赞同,也对您的主意特别感激。
只是,唯一问题就在这里了。”
他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向着自己的长辈,十足困惑的发问:“我他妈的什么时候说过——只要一半了?”
那一瞬间,他的恭敬消失不见。
眼瞳之中迸发出了狰狞的火焰,残忍升腾:“今天来这里,我尊敬你是长辈,可你算哪根葱?京都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了?”
在他身后,门板骤然破碎。
像是被看不见的剑锋斩断。
有一个狼狈的身影倒进来,踉踉跄跄的后退,撑着桌子,几乎快要爬不起来。原本守在门外的林十一张口,呕出鲜血,断裂的右臂抬起了,指向那个从门外走进的人影。
那个须发卷曲,宛如老猴子一样的武士。
原本松松垮垮的运动装已经被鲜血所染红了,变得如此凄厉,遍布裂口和枪伤。流淌在那一张面孔上的血水难以遮掩下面的漆黑。
一道道的诅咒尸斑扩散在他的脸上。
依旧,笑意不敢。
硬顶着六叔公的杀意,一步步走入了大厅里,歪头对身旁的少年说:“外面的都料理清楚了……倒是你的堂兄,一不小心就斩了一只手,没关系吧。”
“没事儿,没事儿。”
林中小屋瞥了一眼狼狈的堂兄,无所谓的收回视线:“林家的外科手术大夫可是东夏一绝,但凡留一口气,回去缝两针休息几天就好了。”
在旁边的桌子上,林十一骤然怒吼,撑起身体,想要抓住他。
可紧接着,有一只手掌猛然伸出,死死的抓着他的脸,将他按死在了桌板上,像是按住一只待宰的鸡一样。
如同铁钳一样稳定,不容他有丝毫的动摇。
正是林中小屋。
“各位,你们来叫我谈事情,我谈了,你们想要找我喝茶,我喝了,你们想要诚意,我给了……可你们却跟我说什么?一半?”
不顾自己堂兄另一只手的拉扯,他抬起沾了血的面孔,环顾着在这里的所有人,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们:
“我他妈的跑了这么远来这里,你们当我是来善堂里要饭的吗!”
“今天,在这里,我最后说一次!都给我把你们手里的混种交出来!”
“要么,全部,要么,死!”
雪亮的怀刀拔出,甩手,钉在了长桌之上,嗡嗡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僵硬的面孔。
“还有你,六叔公——”
那个狰狞的年轻人抬起眼瞳,漠然的同长桌尽头的老人对视,就像是幼蛇向巨蟒吐信一样,带着如出一辙的黑暗和暴虐。
“你想要地盘,想要向丹波伸手,你可以跟我讲呀,干嘛推个家里的傻逼出来说话?你要记住,今天不论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都是给四姨这傻逼给蠢死的!”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血色迸发。
因为他握刀得手猛然压下,锋锐的怀刀在桌子上划出了一道深邃的裂隙,将堂兄的另一只手也干脆利落的斩断了。
一只断手飞起,落在了四姨狂怒的面孔前面,五指依旧抽搐着,徒劳的寻求援手。
而在下面,那个握着刀的年轻人瞥着她的脸,再不掩饰鄙夷和嫌恶:“穿西装打领带,拿大哥大电话有用吗?啊?”
“吃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