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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欣喜地问。

    宋钢把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弯下来说:“旁敲侧击,单刀直入,兵临城下,深入敌后,死缠烂打。”

    宋钢向李光头解释,前两招战术已经用过了。昨天让几个孩子先去喊叫,这是旁敲侧击;今天李光头亲自出马,这是单刀直入。第三招为什么叫兵临城下?就是不能再一个人去了,李光头应该把福利厂的全体员工都带去,让林红领略一下李厂长的风采。第四招深入敌后,宋钢说这是关键一役,成败与否都在这里了。

    李光头眼睛闪闪发亮地问:“怎么深入敌后?”

    “去她家。”宋钢说,“深入敌后,就是深入到她家里去,去把她父母征服了,这叫擒贼先擒王。”

    李光头连连点头,他问:“死缠烂打呢?”

    “天天去追求她,锲而不舍,直到她以身相许。”宋钢说。

    李光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宋钢大声喊叫:“宋钢,你真不愧是我的狗头军师!”

    李光头雷厉风行,第二天下午就兵临城下了。李光头带着十四个瘸傻瞎聋的忠臣在我们刘镇的大街上招摇过市,我们刘镇的很多群众亲眼目睹了当时热闹的情景,群众笑疼了肚子,笑哑了嗓子。李光头担心两个瘸子走得太慢会掉队,就让他们走在最前面,于是整支求爱的队伍向前走去时故障不断,走得七零八落。领队的两个瘸子,一个往左瘸,一个往右瘸,走着走着一个走到了大街的最左边,一个走到了大街的最右边,让后面的三个傻子迟疑不决,往左边跟上几步,又赶紧退回来再往右边跟上几步。三个傻子手挽手一副齐心合力的样子,他们忽左忽右地走着,把后面用竹竿指路的四个瞎子撞得晕头转向,跌倒在地重新爬起来后,只有一个瞎子还在往前走,两个往后走了,一个走到街边被一棵梧桐树挡住了,他手里的竹竿对着梧桐树指指点点,嘴里一声声地叫着:

    “李厂长,李厂长,这是什么地方?”

    李光头忙得满头大汗,他刚把两个往后走的瞎子转过身去,那个正确往前走着的瞎子又被三个傻子撞倒了,梧桐树那边的瞎子还在发出一声声的求救。多亏了还有五个聋子,李光头手舞足蹈地指挥他们,让他们不要走成一排了,让他们分头行动,一个去把梧桐树前的瞎子拉回来,两个去管好前面的三个傻子,还有两个赶紧去帮助倒地的瞎子。李光头像是跳起了街舞,上蹿下跳地指挥着五个聋子。一边指挥着,一边还对街边的群众指点着自己的耳朵,告诉他们:

    “这五个是聋子。”

    李光头手忙脚乱地控制着求爱的队伍,他发现问题的症结是最前面的两个瘸子,他飞快地跑上去,让两个瘸子互换了位置,让往左瘸的走在右边,让往右瘸的走在左边。两个瘸子不再越走越分开了,他们瘸到了一起,走几步就会互相撞上,分开后再走几步后又互相撞上了。李光头继续跳着街舞,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五个聋子,五个聋子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两个走到了队伍的左侧,三个走到了队伍的右侧,他们像宪兵一样维持起了队形。

    这支求爱的队伍终于没有故障了,李光头擦着满头的汗水,面对街边阵阵哄笑的群众,像是领导视察般的向他们挥手致意。街边的群众七嘴八舌,打听着这支奇奇怪怪的队伍要走向何方?李光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他把福利厂的全体工人都带上了;他要兵临城下针织厂,要去向林红宣布自己波浪滔天的爱和群山巍峨的爱,他说:

    “我要让林红知道,我对她的爱,比山高比海深。”

    这是我们刘镇的今古奇观。群众奔走相告,街上闲逛的男女老少共同掉头走向了针织厂,很多商店里的售货员也请假出来了,更多的人是从工厂里溜出来的,大街上的人是越来越多。我们刘镇的群众拥挤推搡,像是波浪包围着漩涡一样,包围着李光头的求爱队伍,一起拥向了针织厂。

    针织厂守门的老头兴致勃勃,他的眼睛里望出去全是人,他感叹不已,他说文化大革命以后就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人,然后他说了一句幽默的话:

    “我还以为是毛主席来了。”

    有群众没有幽默感地说:“毛主席逝世好几年啦。”

    “我知道,”守门的老头不高兴地说,“谁不知道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了?”

    李光头的求爱队伍站在了针织厂的大门口,他让十四个忠臣排成两队,两个瘸子、四个瞎子和两个会喊叫的聋子站在前排,三个傻子和三个不会喊叫的聋子站在后排。李光头已经在福利厂的车间里练习了一个上午,他让前排的八个瘸瞎聋练习齐声喊叫,让后排不会出声的三个聋子练习使劲鼓掌。至于三个傻子,李光头吸取了上次陶青来视察时的教训,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知道他们到了该喊叫“林红”的时候,喊出来的又是“李厂长”。李光头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教会他们如何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李光头最担心的就是这三个傻子,已经站到针织厂大门口了,李光头又让三个傻子练习了三次捂紧嘴巴。李光头把双手往嘴边一举,三个傻子的六只手掌立刻齐刷刷地捂紧了他们的嘴巴,李光头一个一个检查过来,他十分满意,他说:

    “捂得好,捂得水泄不通啦。”

    这时候人声鼎沸,李光头转向了黑压压的群众,两条胳膊抬起来,又使劲地压下去。像那个名扬世界的指挥家卡拉扬,李光头的两条胳膊抬起来七次,压下去七次,群众的嘈杂声终于下来了,只有七零八落的声音在起起落落,李光头把食指举到了嘴边,身体转着圈“咝咝”地吹着气。李光头的身体一百八十度地转来转去,快把自己转晕了,群众终于鸦雀无声,李光头对着群众喊叫:

    “大家配合一下,好不好?”

    “好!”群众一起喊。

    李光头满意地点点头,群众的声音又七零八落地起落了,李光头赶紧把食指举到嘴边,“咝咝”吹着气,身体又转了起来。

    下班的铃声还没有响起来,针织厂的刘厂长是我们刘镇的著名烟鬼,他抽着烟带着几个人走到了大门口,他听说李光头兵临城下,几乎把全镇的群众都带了过来。三十多岁的刘厂长一天抽三盒香烟,从早到晚手不释烟,他一边抽着烟一边走来,看到大门外黑压压乌云般的人群吓了一跳,心想这个李光头真是个百分百的王八蛋。烟鬼刘厂长和李光头经常在一起开会,他们是老熟人了,烟鬼刘厂长很远就向李光头招手了,嘴里热情地叫着:

    “李厂长,李厂长……”

    走到了李光头身旁,烟鬼刘厂长忘记香烟快要烧到手指上,低声埋怨他:“李厂长,你这是干什么?你看看,把大门全堵住了,工人下班怎么回家?”

    李光头嘿嘿地笑,他说:“刘厂长,你只要让林红出来一下,我们对她说上一两句话,我马上撤兵,班师回朝。”

    烟鬼刘厂长知道只能这样了,这时他猛地抖了一下右手,扔掉烧到了手指的香烟屁股,他点点头,重新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了,猛吸一口后,转身让手下一个人去把林红叫来。

    十分钟以后,林红出现了,她握紧双手低着头走过来,她步伐僵硬像是瘸了一样。林红的出现让群众山呼海啸了,李光头焦急地转过身去,面对着群众再次像指挥家卡拉扬了,胳膊一次次抬起来,一次次压下去。群众的喊叫渐渐平息下来,李光头扭头一看,林红已经走近了,赶紧对着手下的十四个忠臣一挥手,他的左手在捂住嘴巴的时候,右手豪迈地挥向了天空,后排的三个傻子竟然反应最快,立刻举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其次是后排的三个聋子拼命鼓掌;然后前排八个瘸瞎聋开始齐声喊叫了:

    “林红!林红!林红!”

    乌云般黑压压的群众也跟着喊叫:“林红!林红!林红!”

    八个瘸瞎聋接下去喊叫:“请你来当福利厂的第一夫人吧,请你来当福利厂的第一夫人吧……”

    群众叽叽喳喳,八个瘸瞎聋喊了四遍以后,群众才听清楚了,群众山呼海啸地喊叫起来,群众去芜存菁,自动改编了口号,群众喊:

    “第一夫人!第一夫人!第一夫人!”

    李光头眼睛闪闪发亮,激动地说:“群众的呼声很高啊,群众的呼声很高啊……”

    低头走来的林红这时抬起了头,她惊恐万分地站住了脚,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她转身往回走了。这时意外发生了,三个傻子中的一个,本来好好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林红抬起头来的时候,让他见到了人间美色。这个傻子立刻身不由己了,他用力推开了前面的瞎子,伸开双臂去追赶林红了。这个傻子流着口水,一声声叫着:

    “妹妹,抱抱;妹妹,抱抱……”

    群众先是惊讶的一片耳语高低起伏声,随后爆发了飞机投弹轰炸般的大笑声。李光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花傻子,他一声声骂着“他妈的”,冲上去拉住这个花傻子,低声吼叫:

    “他妈的,你给我回去,你这个花傻子。”

    花傻子使劲挣脱李光头的手,喊叫着继续追赶林红:“妹妹,抱抱……”

    李光头再次冲上去,这次抱住了他,低声给他讲道理:“林红不能和你抱,林红要和我抱;林红和我抱是第一夫人,和你抱就是傻夫人……”

    花傻子被李光头抱住后不能去追赶林红了,花傻子很生气,对准李光头的左眼就是一拳,揍得李光头嗷嗷了两声。李光头右手扯住花傻子后背的衣服,左手向站在那里的十三个忠臣连连挥手:

    “快给我拿下。”

    花傻子背后的衣服被李光头扯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往前追赶林红了,他双手胡乱挥舞着,像是一个溺水者。十三个忠臣七零八落地跑上来,五个聋子跑在最前面,剩下的两个傻子东张西望地紧随其后,两个瘸子一左一右地瘸了过来,四个瞎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用竹竿敲击着地面,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李光头手下的五个聋子忠臣和两个瘸子忠臣齐心协力将花傻子摁在了地上,两个不花的傻子忠臣站在一旁呵呵傻笑,四个瞎子忠臣站成一排像是四个纠察,竹竿整齐地敲击着地面。花傻子被摁倒在地后,嘴里发出了屠宰场里杀猪般的喊叫:

    “妹妹,抱抱……”

    李光头兵临城下式的求爱只好草草收场。李光头左手捂着自己的左眼,指挥着十三个忠臣把花傻子拉回福利厂。两个瘸子继续在前面开道,五个聋子和两个傻子拉扯着花傻子往前走,四个瞎子紧随其后。花傻子被拉扯着往前走去时仍然一声声地喊叫着“妹妹”和“抱抱”,花傻子喊叫时唾沫横飞,让拉扯他的五个聋子不停地擦着脸上的唾沫,另外的两个傻子也是满脸的唾沫。这两个傻子没弄清唾沫的来源,抬头好奇地看着晴朗的天空,不明白自己的脸上为什么会湿漉漉。

    我们刘镇的群众议论纷纷,都说这天下午最大的看点不是李光头和林红,是李光头和那个花傻子。尤其是花傻子狠揍了李光头一拳,把李光头的左眼揍成了一只青苹果,疼得李光头走去时还在龇牙咧嘴。刘镇的群众呵呵哈哈地笑,滔滔不绝地说,没想到李光头手下的傻子反戈一击,把李光头揍成了独眼龙;真是俗话说得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朋友两刀;这俗话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用在傻子身上也是千真万确。然后群众浮想联翩起来,这个李光头要是再在青肿的左眼睛上戴一个黑眼罩,群众说:

    “李光头就是一个欧洲海盗啦。”

    李光头兵临城下以后的第三天,左眼的青肿仍然醒目,他就深入敌后,到林红家里去了。这次他让宋钢亲自陪同,他说随时需要宋钢这个狗头军师,一旦再次出现意外,宋钢要立刻献上妙计。李光头伸出三根手指,要宋钢起码献上三条妙计,供他筛选。这一高一矮,一个像文官一个像武官,在我们刘镇的大街上扬长而去。

    李光头一路上嘿嘿笑个不停,他觉得宋钢让他深入敌后,去征服林红的父母,实在是高明的一招。李光头一路上都在夸奖宋钢,他竖起大拇指对宋钢说:

    “你这擒贼先擒王,真是一条毒计。”

    宋钢胳肢窝里夹着一本文学杂志,忧心忡忡地走在李光头的身旁,看着李光头胸有成竹的模样,宋钢心里七上八下,他给李光头出的五招战术,前三招都失败了,这深入敌后的第四招也怕是凶多吉少。来到了林红的家门口,宋钢胆怯地站住脚,告诉李光头,他不进去了,他在外面等着李光头。李光头不答应,说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拉着宋钢要一起进去。宋钢使劲往后退,说他不好意思进去。

    “有什么不好意思?”李光头在林红家门口叫了起来,“又不是你去求爱,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宋钢脸红了,他低声说:“你小点声,我在旁边看着你求爱也不好意思。”

    “你真是没出息。”李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只能做个狗头军师。”

    然后李光头踌躇满志地走进了林红家的院子。这个院子里住着几户人家,李光头大摇大摆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人,有三扇屋门开着。李光头笑声朗朗地叫着:

    “伯父,伯母,你们好!”

    李光头冒失地跨进了一户人家,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妻坐在桌前吃惊地看着他,他赶紧摆摆手,笑声朗朗地说:

    “走错啦!”

    李光头笑声朗朗地走进了另一扇敞开的屋门,这次他走对地方了。林红的父母都在屋子里,他们不认识李光头,看到这个身材粗短的年轻人左一声“伯父”、右一声“伯母”地走了进来,林红的父母互相看了看,都在用眼神问对方:这个人是谁?李光头站在屋子中央左右看了看,笑呵呵地问:

    “林红不在家?”

    林红的父母同时点起了头,林红的母亲说:“林红上街去了。”

    李光头点点头,双手插进裤袋,走到林红家的厨房里东张西望起来。林红的父母心想这人是谁呀?他们一边用眼神互相询问,一边跟进了厨房。李光头走到煤球炉旁,弯腰打开地上装煤球的纸板盒,看到里面满是煤球,李光头直起身体,对林红的父亲说:

    “伯父,你昨天刚买了煤球?”

    林红的父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摇起了头说:“前天买的。”

    李光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走到米缸前,揭开上面的木盖,看到里面满满一缸大米,回头说:

    “伯父,你昨天刚买了大米?”

    林红的父亲这次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了,他说:“米是昨天买的。”

    李光头将插在裤袋的右手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自告奋勇地对林红的父母说:

    “以后买煤球买大米这些体力活我全包了,二位老人家不用再辛苦啦。”

    林红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她问李光头:“你是谁呀?”

    “你们不认识我?”李光头吃惊地叫了起来,那神情好像还有中国人不知道北京。李光头拍着胸脯说,“我就是福利厂的李厂长,我大名叫李光,绰号叫李光头……”

    李光头话音未落,林红的父母已经脸色铁青了,原来当初在厕所里偷看他们女儿屁股的就是这个人,如今把他们的女儿气哭了一次又一次的也是这个人。这个刘镇臭名昭著的流氓,竟然还敢自己找上门来,林红的父母愤怒地吼叫起来:

    “滚!滚!滚出去!”

    林红的父亲拿起了门后的扫帚,林红的母亲拿起桌上鸡毛掸子,一起举向了李光头的光脑袋。李光头用手护着他的光脑袋,几个箭步蹿出门去了。李光头蹿到院子里时,其他几户人家的男男女女听到了动静,全站到院子里来看热闹了。林红的父母气得浑身发抖,李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像是投降似的举着双手,接二连三地向林红的父母解释:

    “误会,完全是误会。我没让那几个孩子喊‘xìng交’,有个阶级敌人在搞破坏……”

    林红的父母齐声喊着:“滚出去!滚出去!”

    “真的是误会。”李光头继续解释,“那个花傻子是半路杀出来的,我也没办法……”

    李光头说着转向了林红家的邻居们,他向这些看热闹的邻居解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傻子也难过美人关。”

    林红的父母还在喊叫着:“滚出去!”

    林红父亲的扫帚打在了他的肩膀上,林红母亲的鸡毛掸子在他的鼻梁上挥来挥去。李光头有点不高兴了,他一边躲闪着,一边对林红的父母说:

    “不要这样嘛,以后都是一家人,你们是我的岳父岳母,我是你们的女婿,你们这样子,以后一家人怎么相处?”

    “放屁!”林红的父亲吼叫着,扫帚抽打在李光头的肩膀上。

    “放你的臭屁!”林红母亲喊叫着,鸡毛掸子也抽打在李光头的脑袋上。

    李光头赶紧蹿到了大街上,一口气蹿出去了十多米,看到林红的父母站在院子门口,没再追打他,他也站住脚,还想着要继续解释。这时林红父亲当着满街的群众,用扫帚指着李光头骂道:

    “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告诉你,”林红的母亲举着鸡毛掸子对他喊叫,“我女儿这朵鲜花不会插在你这堆牛粪上。”

    李光头看了看街上幸灾乐祸的群众,看了看气急败坏的林红父母,再看看站在那里忐忑不安的宋钢,李光头一挥手,宋钢跟在了他的身后,兄弟两个走在了我们刘镇的大街上。李光头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人物,不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没想到在林红父母那里成了一只癞蛤蟆和一堆牛粪。李光头走去时觉得损失惨重,他一路骂骂咧咧。

    “他妈的,”李光头对宋钢说,“英雄也有落难时。”

    李光头在林红父母那里遭受了癞蛤蟆和牛粪之耻,让他窝囊了整整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李光头求爱之心又死灰复燃,重新兴致勃勃地追求起了林红。他用上了宋钢传授的最后一招——死缠烂打。他开始在大街上追逐林红,他让宋钢一路陪同,当林红出现在大街上,他就像个恋人兼保镖,走在林红身旁,一直把林红护送到家门口。当林红委屈得噙满泪水,气得咬破嘴唇的时候,李光头却是热情洋溢,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他还以未婚夫的身份把宋钢介绍给林红,他对林红说:

    “这是我的兄弟宋钢,我们结婚的时候,宋钢要做我的伴郎。”

    恋人兼保镖的李光头,只要看到街上男人的眼睛盯着林红时,就会举起拳头恶狠狠地说:

    “看什么,再看给你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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