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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嗖”地一声将托盘掷向杨昊,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刀锋闪耀着蓝光的匕首刺向了杨昊。杨昊神定气闲,眼看着那匕首将刺到胸前,他手腕一翻,一碗热茶泼向了少女。少女慌忙闪身躲避,一散神的工夫,杨昊已抬脚踢掉了自己手里的匕首。
少女惊得目瞪口呆,她似乎并没料到杨昊的身手会这么好。待她明白自己不能杀死对手时,她抓起一枚药丸丢到了嘴里。
朱七幽灵般地出现在她身后,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掌,药丸就从她的嘴里跳了出来。两名便衣侍卫擒住了她的双臂。烧水老汉见此情形,一口气没上来,吓得昏死过去。两名卫士要擒拿老汉,杨昊喝道:“别为难他,他是被迫的。”
花衣少女强作镇定,咬着牙一言不发。杨昊细细地打量了她一圈,问朱七:“她是摩纱的杀手吗?”
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摩纱杀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掀开杀手的衣裳,看看她的腹部有没有梅花刺青。不过众目睽睽下,杨昊不想羞辱她。
“不是摩纱。是小青衣的人。”朱七的那张疤脸,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显得十分诡异。但这个人的心却光明磊落,这就是杨昊力排众议不追究、重用他的原因。
“小青衣”之名,凌彤听说过,那是受大太监郭勤控制的一个庞大而神秘的组织。
“带回去好好审讯,务必让她开口说点什么。”被擒少女眼直勾勾地盯着杨昊,眼里却是一副不屑。
“明白。”朱七轻轻吐出的两个字。
落雁川军垦农场的开场典礼简朴而热烈,这是杨昊喜欢的风格,遇到喜事要尽情欢庆,但不要花太多的钱,过日子嘛还是要精打细算。庆典之后,杨昊在张虎臣、凌彤、索额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了整个农场,一块块新开垦的农田、一条条新修的沟渠、一座座农舍都让人欣喜振奋。杨昊指出在农场里四周和中间要修几道防风林,西北的风沙大,要防止风老爷来夺粮。
看完军垦农场,一行人来到一处流民定居点。军垦可以强军却不能富民,民垦才是解决丰州贫困的长久之计。因此在各营进行军垦的同时,刺史府也在积极招徕流民垦荒。这些定居点便是为流民而建,他们多半依附着军垦农场,便于在时机成熟时将军垦的农田逐渐转移到流民手里。
落雁川附近有三个流民定居点,这一处有三十八户,一百二十九人。携家带口的已经在军队的帮助下建成了自己的房屋,单身汉则集中居住在几排单身宿舍里。杨昊来到一户流民家里,这家主人姓刘名新,祖籍河东,家乡连年遭遇灾害,官府不光不抚恤还加征税赋。一家人实在过不下去,只好带着妻儿老母四处流浪,靠给人打短工过活,因为听到丰州招募流民垦荒,三年不征赋税,五年内只收半税。五年后土地归垦荒者所有。因此携家带口赶到了丰州,在考察了四五个农场后,最终决定在落雁川安家落户。
刘新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绿油油的麦田说道:“这里水土好,只要两年生土就能变成熟土。将军三年不征税就能让百姓扎下根来。五年之后,丰州将名副其实,成为物阜民丰之地。到那时将军再来我家做客,老汉便有好酒好菜招待您啦。”
张虎臣看到刘老汉的妻子抱着一个新生的婴儿,便打趣道:“看来丰州的水土养人,老哥喝了我们丰州的水,这么快就开枝散叶了嘛。”
刘新闻听张虎臣称自己为老哥,忙摆手道:“折杀老汉了,岂敢跟刺史大人称兄道弟呢。”张虎臣道:“咱们丰州是官爱民,民爱官,官民两家亲。叫你一声老哥有何不可?”
刘新七十岁的瞎眼老母听到这话,啧啧嘴道:“世上只有官欺民,哪有官爱民的?当官的只有有求于你的时候,才说好话,过后就什么都忘了。”
刘新听了这话,吓得目瞪口呆,他的妻子赶忙跪在婆婆面前,叩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杨昊听了这话,不觉一声苦笑。刘新不明他为何发笑,一时心慌,竟“扑通”一声跪下来请罪。唬的众人忙将他搀扶起来。
杨昊拉着他那双粗糙的手,说道:“婆婆说的是真话。如今的大唐内有阉党乱政、朋党之争,外有藩镇割据、强敌环伺。官贪吏暴也是不争的事实。丰州官员能否清廉自守、爱护百姓,光说是没有用的,靠官员们的自律也是没有用的。还要靠你们的监督。”
刘新一时没咂摸出杨昊话中含意。他的瞎眼母亲,却冷笑了一声:“大人想必是个大官,听你这话也是个想做一番事业的人。可是,老婆子要问大人一言,当官的都有权有势,他们能让百姓监督吗?不要说高高在上的刺史、将军们就是一个小吏也有三五个闲汉做帮手,百姓能斗得过他们吗?官府有刀枪有监牢,百姓们却是赤手空拳啊。”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昊的身上。杨昊略一思忖:“世间万事大不过一个‘理’字,做官的,做百姓的,都要讲这个理。百姓们无理,官府有捕快监牢对付他。官府不讲理——那百姓就用脚来对付他。”
“要是官府绊住了百姓的脚呢?”
“那就用手,造官府的反,官逼民反,罪在官不在民。”
老婆子笑了:“难为大人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丰州我们是来对啦。”
众人闻听这话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