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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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子勉强过日子。他们两个自己都饥一顿饱一顿,就差没饿死了,哪还养的起这么大一条狗?所以大黑不仅要负责看家护院带孩子,还得自己养活自己,偶尔还叼个兔子麻雀之类的回来,给它家小主人打打牙祭。
想起这事儿,云寂就忍不住又开始自怨自艾: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哦,竟然还不如一条狗有用……心累。
胡思乱想中,丑娘已经快手快脚的将云寂外面的罩衣扒了下来,然后又开始用布条打包,顺便给他一个惨不忍睹的媚眼:“宝贝儿,今天有香香的蒸蛋吃哦,高不高兴啊?”
云寂张牙舞爪的挣扎,不肯就范。
不喜欢被捆着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丑娘在外面给人帮工,一个女人干着男人的活计已经够累了,回家还有一堆事要做——他就算帮不上忙,可也不能这么拖后腿,让人干活都背着。
正奋力拼搏呢,冷不防丑娘“吧唧”一口重重的亲在他的小脸蛋儿上,还意犹未尽的将脸贴在他脸上狠狠蹭了几下,喜滋滋的宣告:“娘最喜欢我们家宝贝儿了!”
云寂浑身僵直,连挣扎都忘了,他上一世虽然活了二十多岁,却一直被关在小小的院子里与世隔绝,面对着或是虚伪或是厌恶的有限几张脸,何曾这样被人毫无保留、毫无条件的喜爱过?那从心底满溢出来的纯粹的、浓烈的爱意,让他心里又暖又软,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如果云寂会说话,他一定会清清脆脆的回一句“宝贝也最最喜欢娘亲”,就算不要脸的装嫩也要让丑娘高兴一下。
问题是,他还不会说话。
别以为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投胎就能变成神童,五个月满地跑,六个月能背诗——那得硬件跟的上才行!
七个月就早产的云寂原本就先天不足,生下来又没能吃上几口奶,靠着米汤才勉强活下来,身体远比同龄人弱的多。
他倒是想走路,可腿是软的,他倒是想说话,可舌头不争气。
所以现在满打满算九个月的云寂还处于行动都靠爬,语言都是“啊”的阶段……说起来都是泪啊!
晚饭是没有油只洒了几颗盐的鸡蛋羹、见汤不见米的稀粥,和丑娘揣在怀里带回来的半个只咬了一口的玉米面馒头。
正值秋收,为了赶紧将地里的粮食收回来,不管多么吝啬的主人家都不会克扣中午那一顿干食。只是虽然午饭管饱,但连吃带拿肯定不行,云寂不想也知道,自家好强的丑娘为了带回这半个馍馍给他,一定饭只敢吃到半饱,活要做到最好,还得遭受不少白眼。
想到这里,云寂越发嫌弃自己的无用,自暴自弃的张嘴等待喂食:鸡蛋羹是坚决不碰的,米汤泡软的玉米面馒头啃上三四口,再灌上一肚子热汤,云寂就摇头闭嘴宣布吃饱了。
摸摸云寂被汤水撑的鼓鼓的小肚子,丑娘将剩下的馒头和粥吃完,鸡蛋羹则仔细收起来,很是发愁:总是吃这么少,可怎么好啊!
等丑娘收拾好,云寂就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对她传递出“我困了”的信号。
他必须要养足精神,留着力气和他娘斗智斗勇:待会丑娘肯定会趁他睡着把鸡蛋羹喂给他,可千万不能迷迷瞪瞪的吃了!
这种天儿,鸡蛋羹这种金贵东西是放不到明天早上的,喂不进去丑娘就只能自己吃掉,而且以后就不会再做这种用半个月的口粮去换个鸡蛋回来的傻事了。
云寂也知道自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该这么造,但他吃不饱大不了营养不良,人瘦点,个小点儿,关系不大,可若是原本就在生他的时候狠狠伤了一次身的丑娘再这么熬下去,怕是要糟了。
他活了两辈子,好容易有了那么一个娘,可千万不能再弄丢了。
吃完饭的云寂先洗白白,然后躺在丑娘的怀里听她唱小曲儿。
丑娘人虽然生的丑,但声音却很好听,又轻又软的调子很快就让云寂昏昏欲睡:
“亮光虫儿飞呀飞,爹爹叫我捉乌龟;
乌龟冇长脚,爹爹叫我捉麻雀;
麻雀冇长毛,爹爹叫我摘毛桃;
毛桃冇开花,爹爹叫我吃发粑……”
云寂又打了个哈欠,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迷迷瞪瞪的想着原来他还有爹,下意识的将脸在丑娘香软的怀里蹭了两下,就陷入了梦乡。
“砰砰砰!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让云寂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窗外晃动的火光,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巨响,门被狠狠从外面踹开,“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撞得整个房子都瑟瑟发抖。
跟随而来的是一声爆喝:“丑娘!你的事儿犯了!”
说完起身要走。
刘钦自然不会由着她满腹怨气的去“陪不是”,好言劝住。
顾瑶琴苦笑一声,又轻叹一声,道:“不过是个小小的玩笑罢了,我们那么多人,难道会由着他摔死不成?如今他毫发未损,陈大哥却被打成重伤,他们还想怎么样?为了一个不知尊卑的杂役,竟然驱逐皇子,这苦度寺,是不是也太……”
若换了在京城,只凭那杂役上次对她的无礼,就算杀了,别人也只会说一句自作自受,可在这苦度寺,不过吓唬他一下,竟然连累两个皇子和她一起被驱逐出寺,简直让她颜面扫地。
偏偏那杂役挑拨的话言犹在耳,让她连向惹了事的陈群发作都不敢,还得替他在刘钦刘钺面前兜着。
刘钦摇摇头,没有接话,看向陈群,问道:“能走吗?”
陈群点头。
刘钦道:“那你先休息一下,片刻后我们出发。”
起身就要出门。
此时此刻,他真的有些后悔这趟差事带上这位大小姐了,不是顾瑶琴不好,事实上,她的表现已经胜过京城绝大部分大家闺秀了——没有娇气任性,没有蛮不讲理,便是身处绝境也不曾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可问题是,她到底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小姐,而这里,偏偏又是超然世外的苦度寺,没人追捧这位天下第一才女,也没人纵容她偶尔的小姐脾气。
刘钦轻叹一声,他们此刻待在客房,虽然没人来撵,但既然被下了逐客令,身为皇子,怎么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好在他们伤的都不算太重,休息了一个晚上,好歹恢复了些元气,下山不成问题。
可也不好真这么灰溜溜的下山,总要交代几句,且那少年因为他们而跌下楼阁,如今不知情景如何,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刘钺显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一语不发跟着起身。
顾瑶琴站起来道:“我也去。”
刘钦微微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率先出门。
此刻苦度寺瓦上雪已经除尽,整个前殿空无一人,三人只好向后院禅房寻去,还未进后院,就听见熟悉的笑声传来,正是莫急小和尚的声音。
“别耍赖啊!前面就该我了!”
“知道知道。”
三人巡声望去,却见莫急正滚着一个大大的、崭新的木桶飞快向这边跑来,笑的好不快活。
见到前面有人,莫急连忙收住脚步,木桶因没人再推,又滚了一截之后停住、倒下,莫徐晕晕乎乎的从桶里冒出个小脑袋,晃晃头,道:“到了?”
一抬头看见刘钦三人,顿时吓了一跳,忙从桶里跳出来,端正站好。
刘钦笑道:“两位小大师这是?”
莫徐呐呐道:“我们给小师叔祖送浴桶……”
顾瑶琴冷声道:“你们不是说没有新的浴桶吗?”
她几乎按捺不住怒气:直到现在,她只要想到她用了一个男人用过的浴桶,就浑身难受,若是真没有新的也就罢了,结果……
莫急走到近前,头一仰,道:“就是因为没有新浴桶,所以才把小师叔祖的借给你用啊!我小师叔祖有洁癖的,你用过的东西,他才不要,当然要做新的!”
顾瑶琴气的浑身发颤,她顾瑶琴如今没嫌弃别人,倒被别人嫌弃了!而且还是个不知道多大年纪的糟老头子!
忍了又忍,道:“不是说他有洁癖吗?你们这样又算什么?”
莫急得意道:“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不仅可以拿来玩,而且还可以拿来用呢!”
又一字一顿道:“外人就不行!”
说完还想再接再厉,刺上几句,忽然看见莫徐正拼命的给他打眼色,一扭头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吐吐舌头,和莫徐两个一前一后,抬着浴桶飞快的跑了。
“你们怎么还没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钦等人一回身,便看见背着木柴,提着箩筐的云起。
见他神色如常,刘钦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这就走了,来看看小兄弟你有没有受伤,还有,向方丈大师辞行。”
云起倒不知道该称赞他好涵养呢,还是好城府,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道:“我没事。辞行就不必了,出家人不讲这些繁文缛节。”
刘钦笑笑,正要说话,刘钺忽然开口道:“小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云起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我很忙,告辞。”
抬脚便走。
刘钺猛地上前一步,拦住他去路,看着他道:“可否劳烦小兄弟送我们下山?我们原本就不熟悉道路,加上雪深路滑,想必贵寺也不希望我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若苦度寺因为驱逐皇子,害得他们有个什么万一,便是苦度寺底蕴深厚,也吃罪不起吧?
威胁我啊?
云起看了他一眼,道:“从苦度寺下山只有一条路,今天上午正好有两位师兄下山,你们顺着他们的脚印走就是了。”
不怕死你就自己跳下山崖来陷害我好了!
一把推开刘钺,头也不回的离开。
刘钦看着两名猪队友无声叹气:原本准备临走前再来修复下关系,好吧,修复成这样!
“走吧,下山。”
上山的路坎坷,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四人从上午走到临近天黑,才终于进入离寺里最近的小镇,却发现和来时的空无一人相比,整个小镇都忙碌热闹着。
刘钦随意找了个人问了一句,那人答道:“早晨苦度寺的大师下山交代了,三日后还有大雪,让清理瓦上雪,多备干柴呢!”